没有结果的花――永恒的旋律 |
送交者: 添乱 2003年07月15日16:09:55 于 [新 大 陆] 发送悄悄话 |
一天和朋友闲聊,无意中从朋友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已经有点模糊的名字,仿佛已是很久远的事,象是上辈子了吧,又仿佛发生在昨天,那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象蒙上了一层光阴的纱,飘渺,遥远。。。。。。
那年我正念高三,象所有经历过高考的人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埋头死读书。高三之前的我浑浑噩噩,虚度光阴。高二学期快要结束时,有一天自问: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会在哪呢?我顿时吓了一跳,象我这样的人,父母是平头百姓,无职无权,他们无力为女儿安排一份工作,对于子女的前途只有一个盼望:考上大学。出生在这样家庭的我根本没有贪玩的资格,在我面前只有华山一条小道,不管它有多险恶,多崎岖,我都只能破釜沉舟,勇往直前,根本没有后路可退。
那天起,脱胎换骨的我开始埋头苦读,对于周围的人和事不问不闻,一切与高考无关的事和人都远离了我。我的脑里只有哪本历史书没看,哪道数学题不会,哪页政治还没背,哪个英语单词还没记牢。在学校和同学的交流也不多,只限于课间短短的几分钟,人人都有一种危机感。那时的生活重复单调,象一杯泡过好几轮水的茶,平淡无味。天天都是两点一直线,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在学校读书,回到家也是看书。那时的我象个木偶,机械僵化,没有任何激情,根本不象是一个正处于花季的少女。可悲的高考制度,抹杀了多少少年人的天真。
应该是个夏日吧,我记得阳光很强烈,看书累了,正好收音机里在播放歌曲。我一直很喜欢音乐,只是现在一切业余爱好都服从于高考,以高考为中心,其他可有可无的爱好最好就没有。爱美的天性被压抑到了极限,只是偶尔地才从缝儿冒出来。
我正跟着音乐怡然自得地哼着,偶尔抬头看窗外,外面一片空旷,连棵树也没有,五六米开外又是一幢楼,对面住户的窗刚好我的相对,从我这里能清楚看到对面房间里的摆设。糟糕,对面居然有一个人正往这边看,是我的歌声惊动他了吧。
我的脸一红,家人经常提醒我说,你最好还是别唱,好好的一首歌,让你一唱,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哪家死人啦!过分,真的有那么难听吗?开始的时候我自我感觉还是挺好的,并不理会他们说什么。但事情就是这样,一件事说多了,假的也成了真的。因此我自知之明地总选家里没人时唱,当然周围也不能有外人。现在因为一时的疏忽,竟然让人听到了,我当时的脸肯定象熟透的苹果,更象驼鸟,但我的房间里没有沙子,我赶快把头低下,埋在桌子上面。同时又有点好奇,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这么有“耳福”。
吃晚饭时,我拐弯抹角地问妈妈。妈妈属于包打听的那种人,整天不是张家长就是李家短,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反倒是自己的女儿第一次什么时候来例假,她肯定不知。平时烦透她了,真不明白她对别人家的事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打听。不过今晚第一次觉得有这样的妈也不错,能够满足我的好奇心。
原来对面住的是一个刚分配的大学生,戴一付眼镜,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标准知识分子样。不知哪根神经被挑动,我竟然开始对这个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我每天放学一回家,就坐在窗前温习功课。这里是观察他的最佳角度,如果他偶尔往这边看,也不会怀疑我是有意在注意他,最多就以为我是看书累了,在休息呢。
慢慢地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喜欢书法,写得一手好字,单位里所有的标语墙报都是他写的。我看过他写的字,漂亮潇洒,刚劲有力,特具个人的风格。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喜欢音乐。他拉得一手好琴,小提琴拉得娴熟动听,如行云流水。对于乐器我一窍不通,所以很羡慕这些会玩乐器的人。不时的他会站在窗前拉上几首曲子,这是我最轻松的时刻,高考远离了我,苦闷远离了我,只有清新的空气和流动的音符。我真想看看那又拉琴的手是怎样的。修长?纤细?肯定是,这是文人的手,也是拉琴的手。不自觉地我会举起自己的手在看。十指削葱根,用来形容我的手是最恰当不过了,可惜。。。。。。
此后的日子里,我的生活多了些色彩,对面窗的人成了我关注的重点。回家经过他所住的那幢楼时我总要四处张望,期待能看到他的身影。偶尔和他相遇,我总是低着头快步走过。我长时间坐在窗前,人在军营心在汉,视线总要飘向对面。后来偶尔发现从卫生间的窗口能更隐蔽地观察到他。每晚上完晚自习后,我总要磨磨磳磳地在卫生间里洗上半天的衣服,为的是能看上他一眼。唉,含苞欲放的少女呀,长在浓密的树荫下,谁能了解她那点可怜的小小的愿望。
不知他有没有注意到我,我想应该有的。人的神经总是很敏感,如果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总有某根神经会感觉到,使人警觉。因为我发现他往我这边看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许他也是好奇吧。他的琴声饱含深情,使人如痴如醉,我多情地认为他是专为我拉的。
我们从来没有交谈过,有时看到他在办公室里练字,我总想找个借口和他打个招呼,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如果他不理睬我,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我这样做会不会太冒失了?就这样在犹豫和徘徊之间,我一直没有和他说过一个字,但我自信他是知道我的存在的,也感觉到我对他的那份关注。情窦初开的少女哟,那一份纯纯的情,就象夏日雨后初开的荷花,清新自然,却又有点羞答答。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滑过,他的存在拨开了我的生活中阴暗的浓雾,我感觉到头上的天是蓝湛湛的。在即将参加高考的前夕,我预感要发生什么,因为他好象特意在等待我放学到家,然后在窗前重复地拉那首有名的《梁祝》,仿佛向我传递一些信息或在说是暗示什么吧。周围的人觉得莫名其妙,都说他是疯子,夜已深了,老在拉这个,吵得人心烦。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要走了,要离开这里了,要离开我这个疯丫头了。原来他在向我告别。流星划过天空,只有瞬间的灿烂。
天,怎能这么残忍,刚把我送上天堂接着又把我狠狠地推入地狱。我的预感总是这么准。记得有个算命先生说我预知危险的能力特强,我当时不以为然,当他胡扯。后来在现实生活中屡试屡应验,我才知道胡扯也有巧合的时候。
他整整拉了三天的琴,确切地说拉了三天的《梁祝》。三天后我放学回家,对面的房子已经搬空,听妈妈说他因为会写文章,又写得一手好字,政府机关调他去当秘书。我的心一下子空了,就象对面的房子,只觉得怅然难受。我生活中唯一的一点亮色跟着他一起走了,我又重新过着单调乏味的日子。
后来只要听到《梁祝》,我总想起他,想起感情世界里溅起过的一朵小小浪花,曾在我的心中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渏。那优美且感伤的旋律时时拨动着我的心弦,在感情的旋涡里回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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