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李一兵的2004年 地点:广州天佑家具厂职工宿舍内 时间:2005年1月6日晚8点 人物:李一兵,男,27岁,电锯工 我2004年初来到东莞打工。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替一家塑胶厂打包。这活儿贼苦,一天下来,我浑身像散了架。更糟糕的是,厂子伙食太差,工友们狼吞虎咽,我就是咽不下。没熬到半个月,我就走了,可事先交的300元押金和身份证,怎么都要不回来。 没办法,我只有打电话让父母寄钱,又办了临时身份证,继续找工作。折腾了一周,我进了个私人办的小化工厂,负责搬运原材料,这活儿也不轻松。原材料里好像有硫酸,溅到衣服上就烧个洞,溅到手上疼得钻心,溅到眼睛里,那肯定成瞎子。我提心吊胆地干了三个月,又不习惯那股怪气味儿,还是走了。 农忙的时候,我双手空空回家了。邻居们都议论呢,谁家的谁带回多少稀罕东西、寄回多少钱,见到我,他们都不问。只有一回,爸妈叹着气说:“咋回事?你一个高中毕业生,打工还打不过村里小学初中都没念完的娃?背运啊。” 哥哥见我着急,说先学好一两门技术活儿再出去,学摩托修理、驾驶什么的,还说,愿意出钱让我读个民办大学。我觉得自己都二十六七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大笑话!临走时,我要了300元做路费。爸说,也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明年车票能自个儿买就成。我的脸烧得慌。 要多挣钱,就得找份像样儿的工作。一挤下火车,我就买来报纸翻看招聘广告。公司文员、厂报编辑的工资一般都超过千元!读中学时我的作文都是范文,这活儿我能接下来吧?我到一家家职业介绍所排队领表、面试,那张高中文凭掏出掏进,弄得皱巴巴的。有回,我找到一家厂报编辑部。对方问,你发表过文章?我摇头。对方又问,你中文系毕业?我还是摇头。对方变脸了,你开什么玩笑! 接连碰壁,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每晚都睡不好,特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大学文凭,恨自己没有一技之长。同乡劝我,你要真能写,弄张假文凭混进去再说!名牌大学的文凭在大街上就卖100块!又说,某某也是这么弄,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神气得很。 我宁愿失业,也不能作假。每天报纸登的好工作很多,可是不属于我。一个月后,我才找到这家家具厂,守机床。每天14小时的工作,车床轰隆隆地响,木屑粉末满天飞,堵得嗓子眼儿老要咳嗽,还常听说有工友被电锯伤到......除了周日下午,都得待在厂里。到月底数着那八九百块,心里真是高兴不起来。 国庆节的时候,家里给我打电话,说给我张罗了个对象。那女孩也在广州打工,也有高中文凭,还是主管。我不乐意,爸就说,那你今年过年带个回来!呛得我说不出话。我在家中最小,爸妈都快70了。按村里乡俗:儿子一天不结婚,他们就还得下地种田。我按他们的吩咐找过那女孩两次,没什么自信,渐渐死了心。 一晃又到年底。27岁,在我们老家已是大龄青年。回想这一年,觉得挺对不住爸妈:没挣到钱给他们养老,也没找到媳妇给他们添孙......想回家,不敢回。
----*** 米国是万恶之源, 买办是亡国之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