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小白:長篇《小陽春》(41) |
| 送交者: 蘇小白 2016年03月26日16:23:05 於 [新 大 陸]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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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沈少白下車,一揚臉兒,看見報社大樓亮着幾扇窗口。 一扇是總編室的,一扇是汪辦的,四樓一扇那是校對室的,二樓東邊亮着的那一扇,沈少白一時沒認出是哪個部門的,就一邊走,一邊抬了臉兒數窗口,好似是孫辦的,又不是,快走近樓下大廳了,他才忽然意識到,那扇亮窗的該是政教部。政教部還有誰值夜班?沈少白一時有點納悶兒,也不去多想的,便像小偷似的,悄悄躉到二樓自己的辦公室前,輕輕扭開門鎖,靜靜進去。
少白將門關上,燈是不拉的,他只過去將大窗簾揭開。 外面的路燈光傾照進來,屋子裡也是明的。高高低低的桌椅,像一群熟識的朋友,沒有人說話,只是在一起對坐着,門關了,外面世界是別人的,沈少白坐進沙發里,這一片天地沒有別人,只有這一幫桌椅。一時間,沈少白似乎回到了久違的鄉下老家,月亮底兒下,鄉親們稀稀拉拉坐着,不吭聲,很少說話,只抽煙,只坐着。像這群差落的桌椅。月輝,銅粉一樣泄下來,仿佛今晚這透窗的燈光,幽幽的,寂寂的。
今晚,不知為什麼,沈少白的心沉進鄉下。 沉進鄉下的心,才真正泊回到他的軀體內,他的心安靜下來。他安靜下來。 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會變這樣?
沈少白將雙手插入頭髮,一遍一遍捋着,他想在腦海中尋覓與打撈出最初的自己。 那個背着背包,從北京回來的學生。那個意氣奮發,熱情漾溢的青年。那顆純靜的、但也是倔強不屈的心。那顆善良的心。那個善良美好的我。那個我哪去了?哪去了?沈少白眼圈一酸,流出一行淚。這行淚,將他內心的罪孽與骯髒的東西沖滌出心外,他陡然好像回到了自我。回到從前。沈少白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窗外路燈,像一株株披散着紅的枝線的大柳樹,也像大蘑菇。房子與房子挨得那麼近、路燈光與地面親得那麼蜜,一切都是相親相愛的。他被他內心湧出的愛意,感動着,他現在好像什麼都沒有了,獨自一個兒,在窗前,在窗外風吹着,反而他覺得很充實、很富足、很幸福。
我本該這樣簡簡單單地生活。 我應該這樣簡簡單單地生活。 我要這樣簡簡單單地生活! 沈少白走到門邊,便想要拉亮室內的燈,他想坐下看會兒書、鑽研些業務,或者寫一點文章。沈少白是會寫詩的,他少年時的詩作,曾經在專業詩刊上發表過。大學時候,他在學校組織過詩社,出版過詩集。現在,他竟然想起了他十四歲那年寫的詩作——
《走出寨門》
走出土寨 面前橫着河流 白浪翻動 黑潮洶湧 彼岸繁華 群蜂爭寵花梢 蝶兒搶占花叢 充斥爭吵 我趕緊關閉眼睛 駕起風車回程 —— 這兒飛滿蜻蜓的草地 那兒跑動牛哞的田壠
想到那時,他就對俗世這般有抵制,再聯想到現在,這非人非鬼的活着,為了世間的榮耀這樣罪惡混着,——過往三年多來,那些所做,那些所為,又一幕幕,襲上心來,“啪啪”,沈少白揮手砍了自己兩個耳光!他沒勇氣去拉亮燈。他害怕站在光明之處。他又一次蜷縮於黑暗的角落裡。他抱起頭。他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報社會怎樣發那篇稿子?公安局會如何處理這樣事情?小非怎麼樣了?小毛是否還活着?方玲主任情況如何?他又想到了這些。他的頭已然埋在膝下了。
他甚至打算在這裡坐上一夜。 忽然,他聽到門外過廊間響起一片輕盈盈的腳步聲。 他聽着那聲音,由遠及近,“得、得、得”,朝這邊走來。 ——會是誰?沈少白猛然打了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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