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二天，沈少白坐上官雲婷的車去人民醫院看望方玲和她兒子周小毛，不想在病房竟碰見政教部劉主任和蔡逸凡。小毛正在輸液，頭臉及身子都是擦傷，因為撞與掛着的只是在腿部，方玲在床邊一邊抹淚，一邊說：“孩子這條腿估計要廢了。”劉主任、上官與沈少白都跟着開始大罵冒河車司機。方玲哭哭啼啼的，雙目失神，一夜之間，好像變了一人兒。少白心內發怯，看到上官，上官卻一臉兒平靜，只在一邊與劉主任一遞一聲勸方玲：“想開些，孩子沒什麼大事兒的。你不能拖垮的，要吃飯，要休息，不能將自個兒身體搭進去。”方玲拿着手絹一把鼻涕一把淚擦着，一邊點頭說：“謝謝。”

蔡逸凡一直在病床一邊坐着，眼圈紅紅的。

沈少白看她一眼，她只偏着頭，眼看着滿頭滿臉繃帶的小毛，目光如受傷的小鹿，憂鬱又多情。沈少白看看方玲，原先在他心目中一直堅強開朗的女強人，瞬間如坍塌的牆，瓤瓤巴巴的了。上官雲婷又是嘆息，又是勸慰，還跟着方玲抹了幾把眼淚，道：“我已給我家老吳說了，這樣的司機一定要嚴肅處理。”接着又說了許多寬慰的話，這些話，聽起來也都很感人的。方玲也好像真的被感動，起身拿水果不住讓他們吃。

這時，報社幾個副總拿着鮮花禮品一起來了。

大家寒喧過後，上官道：“看看領導們都來了，我們先走吧。”方玲要送，被上官一把攔下：“快別動，方主任，孩子和你，都要好好休養。”四人出來，下樓，上官開車，劉主任坐前排，小沈與小蔡坐後排。上官邊開車，邊心情沉重的與劉主任說着同情方玲的話，沈少白坐在蔡逸凡身邊，這麼近挨着她，能聞到她身上飄逸出的清草味，如夢如幻。到了報社，上官直將車開到樓下大廳前，讓劉主任、小沈與小蔡先下來。三人下來。劉主任帶蔡逸凡先進大廳上樓去。蔡逸凡臨去時，沈少白睃她一眼，她眼角的餘光也看到了，只裝着不看見，一轉身，“四沿齊”短髮一飄，輕輕盈盈隨劉主任去了。餘下沈少白站在大廳外。上官雲婷又將車開於樓角處，停好、下來、鎖上，一路與迎面的人打招呼：“小方好啊。”“上官老師好！”小方彎一下腰，一臉兒笑的。“小梅，這多天怎麼沒見你？到省城聽課去了？”“沒有呀，”小梅抱着書，站住，“嘻嘻，”笑着，說：“在家感冒了幾天。”“那可要注意身體。”上官說罷，一徑往前去了。今天，上官雲婷一改平常冷冰冰的樣兒，遇見誰，都面色柔和，雖說不笑的，但是主動與人說話，徑走到沈少白跟前兒，面孔又板住。

沈少白沒吭聲，只等上官過去，才跟在她後邊，兩人一道上了樓。

這幾天，姜主任因母親有病回老家，辦公室只剩下沈少白一人。

少白坐下，編過幾篇通迅員寫的稿子，腦子裡就又浮現出蔡逸凡來。“四沿齊”短髮。一對大眸子。一雙淺酒窩。不高不矮的身材，滿身的青草香。她一笑，就走過來；眉一蹙，又轉身去了。——沈少白明明從蔡逸凡一顰一蹙的眼神中、一言一行的舉止中，感受到了她喜歡他；他也知道自己喜歡上了蔡逸凡。可說實話，沈少白不是太敢去愛的，但又克制不了不去愛，——蔡逸凡多大了？有沒有男朋友？家在哪兒？畢業後是否回蓮城？等等，這一切，沈少白無從得知、又特別想知道，而得知這一切的途徑，大紙有兩條：一是直接與蔡逸凡聊天得知，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逸凡畢竟是在政教部實習，他要經常到政教部轉悠，同事們不說，上官雲婷發現，就不妙；二便是通過小蔡的同學王瑩得知，王瑩倒是在經濟部實習，然只是跟着上官主任的，也許上官當初安排時就考慮到沈少白，故意不讓妙齡少女、才出門的大學女生跟他走近，因此，王瑩在報社是在上官的辦公室，出報社採訪多是隨着小吳，是沒有一次跟着沈少白出外採訪過的。——以前，沈少白沒有機會與王瑩接近。可是，讓沈少白沒有想到的是：這機會眨眼兒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