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过大年---回家随感(一) |
送交者: 小玲 2005年05月12日15:33:54 于 [新 大 陆] 发送悄悄话 |
过大年
小玲
记忆中,家家户户在大年三十之前的十天半月就开始办年货了。那些年无论买什么都得排队。十三,四岁的我,便像所有脖子上挂着钥匙的小女孩儿一样,一大早便帮着妈妈来到菜场,在鱼摊,肉摊和蛋柜前各放上一个小竹篮或小凳子什么的,标示着在队伍里占了个位置,同时和排在我前面的阿公阿婆们打好招呼,然后在那儿待上差不多一天,将凭票供应的鱼,肉,蛋等一一买齐。第二天,我再带着票证去南货店排队购买长生果(即带壳儿的花生),香瓜子,南瓜子,红豆,红枣和蜜枣等南北杂货。在街上,行人们提着办好了的年货,熙攘往来,忙得不亦乐乎。他们碰到了熟人还互致问候,互通买东西的心得。大街小巷由此便显得热闹异常,一派节日欢乐气氛。 到了小年夜,我则会守在炉子边,看着妈妈把我买回来的长生果和各种瓜子一样样地炒熟,待它们冷却后,再分别装进不同的罐子里储存起来待客儿。我比弟弟多了一项权利,那就是借着看它们是否炒熟了,而将每样东西抓一把先尝尝,这项“优先权”是作为妈妈的小帮手换来的。 除夕夜,妈妈要将烧好了的饭菜放在桌上先祭祖。那上面有水笋烧肉,糖醋小黄鱼,黄豆芽炒油豆腐,蛋饺肉圆粉丝白菜汤。这些菜都是有隐喻的。盼我们的好日子节节高(笋),要年年有余(鱼),金元宝(蛋饺)滚滚(肉圆)儿来,万事如意(黄豆芽)。爸爸摆好碗筷,上了香,随后把事先悄悄折好的纸钱放在铁皮脸盆里,点燃烧着后,跪在地上,对着老祖宗的牌位,一边儿嗑着头,一边儿嘴里喃喃自语。我们则随后一一依葫芦画瓢般的跟在后面。一直等香点完,菜也都基本凉了,我们才能开始吃年夜饭。 大年初一早上醒来,我和弟弟的枕边准会有一个红包和一只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装着瓜子,长生果和各种平时很少能吃到的糖果。这些便是我们“法定”的配额。等到客人来了,我们是不准再伸手去拿桌上那些吃的了。当然我们还会有很多额外的东西是从去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家拜年得来的。比如,从初一到初四一大圈跑下来,我会收到二十多元钱的红包,而我可以留下五元。在当时,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其余的当然都得上交作为新学年的学杂费。那时,每次刚过了元宵节,我就开始盼着明年的大年,既不用去学校上课,又可以吃到希罕的东西,还可以拿到钱,多美啊! 这次为了帮我找回小时候过年的感觉,爸妈放弃了原来打算外出吃年夜饭的计划。我2月6日晚回到上海,已经是小年夜了。一到家便问:“年夜饭吃什么?” 妈答道:“不用急,明天你自己去菜场慢慢地挑吧。” 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带着我来到家里附近的一个超市。进去一看,“吓“了我一跳。各种各样的菜多得简直令我无从下手。挑了半天,总算选了几种我最喜欢的菜。三十晚上,妈为我做了水笋烤肉,香葱麻油拌海蜇头,鲫鱼汤和清炒河虾仁等等。这些菜比我小时候要精致多了,但是我却全然没有了当年的兴奋感。用我妈的话说:“现在的生活天天像过年,你从哪儿再去找小时候的感觉呢?”吃饭之前,他们也省去了以前只能偷偷地祭祖,烧纸钱的仪式了。 现在,人们再也不用去排队购买年货了。物质已丰富到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程度,自然就少了那份来之不易的兴奋感。而人是要生活在希望中的,追求希望的过程往往比希望的实现更有意义。什么是现在的孩子所期盼的呢?或许他们已有了更高的追求了吧! 2005-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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