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境外势力“组织”颠覆活动吗
范学德
“你老实坦白交代!”这是梦,呓语?还是再现历史? 我估计是后遗症,10年前坐下的毛病,也是8月,那天上午10点,小约翰弟兄在黑板上刚刚写下八个大字:“忧国忧民,侠之大者”,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不许动!”七八十人,四五十个穿制服的随即冲了进来,霎时就将三十多人团团围住……。
我一直想从记忆中擦去这个画面,还有画外音:“我们只是了解情况。”“你告诉我们嘛,帮助我们了解情况。”
从那以后我就吓出了病,凡是回中国见到的人和事,我都尽快地详细写出来,发表,公开备案,许多时候还配上许多照片。这次还没回中国前,我就和康晓蓉姐妹联系了,她是诗人、传道人。我说,我想趁着这次回国,在成都找十来个爱好写作的兄弟姐妹聊聊。为什么选了成都?因为在我走过的中国城市中,我最喜欢它。
不久后在一个群里看到一个通知:“感谢主!范学德老师将来成都做写作培训与灵性分享。 时间:8月14、15日两天上午9点到下午6点......”
天哪!我连中文系都没上,还在学着怎么写,怎么可能培训、教别人写作。至于灵性分享,就更没资格了,我很失败,很软弱,时常得罪上帝。最恐惧的,这不又成了境外势力“组织”什么活动了吗?
我立即给康晓蓉发短信,“吓了我一大跳!”其实我 “就是想和爱好写作的兄弟姐妹妹聊聊,大家彼此分享,不是什么培训。这样我没有压力。”重申:“就是聊天,交流,祷告。”
微信就有这个好处,我的文字都记录在案。
老大哥啊,这多方便。
周二下午回到北京,不放心国内的航班,我打算周四傍晚赶到成都,第二天到附近转转,见见朋友。没想到周五上午就安排开谈了。也好,按照过去斗争“阶级
敌人”的说法:“不许乱说乱动。”这样我就只能犯“乱说”这一个错误了。
我特别邀请章以诺弟兄从重庆赶来。几年前就认识他,一直保持联系。我们在一
起会贫嘴、斗嘴,算是一乐。果然一见面他就贫上了,口口声声老师、大师的,后来
干脆就叫我“大厨”了,我诚恳地问他,我得罪你了吗?
周五来了七八个人,连林和生老师也来了,他翻译了多恩《丧钟为何而鸣》这部
名著,很棒,我经常向别人推荐。名著,名家翻译,“没有一个人是孤岛”,名言。这
次回国,我还带到这本书在飞机和机场上看。真没想到竟然见到了译者。他一点架子
也没有,蛮谦和的,我们就一起狂聊。
我说,对于我来说,从事写作是上帝对我的呼召,我的人生使命。上帝是我的读
者,也是我的老师。
林和生说什么我记不清楚了。我把它赖到时差的头上。后来询问章以诺后想起
来了,我们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梵高,说到对《麦田的昏鸦》这幅画,彼此还争
论了一会儿。他的助手写了一本关于安徒生的书,出版社拖了几年,最近才要出版。
我说,我刚刚看到齐宏伟写的关于安徒生的一本新书,《上帝的火柴》。她很惊讶。
林和生安慰说:多些人写安徒生更好啊,开一条美食街比独一家的饭店生意更好啊。
妙语。
我和大家聊要读基督教的伟大经典著作时,说到了牟敦和卢云的代表作,
有位姐妹插话说,她只读圣经,不读这些心灵鸡汤。听到这话后我有点失态,说,
你把这些作品视为微信上的那些心灵鸡汤,太轻率了。如果我们能写出一部这样的
心灵鸡汤,那真就该说“阿门”了。我的口气太冲了,也忘记为这一点对姐妹说声对
不起。但我还是坚信,不经常阅读伟大的经典著作,很难写出好作品,当然,天才
除外。
午饭是康晓蓉主厨,几个姐妹在厨房里帮忙,有位姐妹带了在家里做好的梅菜扣
肉,我虽然告诫自己不要贪吃,但实在太好吃了,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
第二天,我们围着方桌继续聊,后来,又把各自的作品放在大屏幕上大家
评论。最感动我的,是贾婷写的一个小故事,因着母亲和姨姨的矛盾,她和从小一起
长大的表哥疏远了,以至于姨姨逝世,她竟然没有出席葬礼......我看了心很疼,想
起了母亲过时的情形。我鼓励贾婷好好修改,再修改。
章以诺的文章,被我狂批了一通,批的主要是在文字外。我和以诺是朋友,按照
孔子的要求,第一就应该是“友直”。章兄很有才,多才。但我觉得他不善用其才,东
一槌子,西一棒子,没有盯住一个地方使劲往里面挖,挖出一个深井。说得严肃点,
上帝对你的呼召是什么?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的影子,有正义感,关注政治。但我现在明白了,政
治并不是像孙中山说的那样,是众人之事。它也是一个专门的活。需要专业人士。我
劝他不要过于关注政治,集中精力写作,写永恒的天国。
杨西佳写了一篇短文,题目是雪花的温度,光是题目就够温馨了,故事也很温
馨。我冒昧地问了一句,是真实故事吗?她说,不是。我说,怪不得像一个美丽的童
话。如果写童话,就可以尽情虚构,如果是真事,就尽量真实。记得我特别谈到写见
证,说如果是见证,就一定要真实,虽然我们做不到绝对真实,但要尽最大努力真实。
用现在的流行词,徐小淇写了一个她的男闺蜜——谢胖子的故事。故事很长,绝对
够“狗血”的,胖子还死了。但它深深打动了我。是爱情?友情?亲情?我说不清。恰
恰是这个说不清把我的心翻过来覆过去,甜酸苦辣。我特别佩服她作为已经结婚了
的妻子,敢把这些拿出来晒晒,而且是大太阳底下。也许,这就是八零后九零后的特
质吧。我鼓励她再往深里挖挖。当时我想到了所罗门王的名言:“空虚,空虚,人生
空虚,一切都是空虚。”(现代译本)
我认识康晓蓉不算短了,她是诗人,早就出诗集了,但她也谦卑地拿出自己的新诗让大家评论。第一首 “端午与悲剧”是六月底才写的:
当那个身影写下这深刻难解的命题
并着力其历史的宏大叙事时
疲乏像一朵黄花探过中年的墙头
清风绕过赤脚,轻易卸下手中的笔
斜倚在午后的躺椅上昏沉
《海德堡辩论》散在一旁
幼时家家户户门前的艾叶和菖蒲
老人一样怀旧,糯米青白的粽子
骨髓里潺湲屈子的悲哀,绮丽而苍白
——既鲜有西西弗斯的悲剧精神
亦缺乏房顶上等待弥赛亚的悲剧主义
一粒微尘与上帝的瞳仁之间,我正经过。
激赏之余,我评论说,以前,我一直觉得你的诗中观念太直白,太沉重,这次,我看到了鲜活的意境,虽然有的地方我看还是硬,比如“缺乏房顶上等待弥赛亚的悲剧主义,”真难懂,但像这样的句子:“老人一样怀旧,糯米青白的粽子”,真的很美。而“一粒微尘与上帝的瞳仁之间,我正经过”,则可以让我拍案叫绝了。
就这样,两天的狂聊,让我过足了话痨的瘾。推敲,琢磨,彼此说来道去,说着说着,文字从我们心中飞起来了,亮了。张文杰姐妹两天来抱着孩子参加漫谈,多年的记者生涯已经让她对文字厌倦了,但这次她似乎重新燃起了热情,我想,那是她感受到了上帝的呼唤。
两天似乎只是一个开始,还没有离别,我们就成了一个群,相约经常见面,盼望互相交流。于是,就有了这样的文字继续流淌:
康晓蓉问大家,记者采访安徒生,问他为什么四十年坚持不间断地写童话?你们
猜安徒生怎么回答?她自问自答:“为了从撒但的手中争夺我们的后代。”然后说,“记
得我刚信主时,读到这句话,眼泪都下来了。”
杨西佳写出一篇短文后,大家诚恳地评论,她说:“谢谢点评,非常鼓励我。信仰
这样一路走来,经历过自己即使走错了,神也能更新。与主的连结成为力量的来源,也
成为灵感的来源。在写作上,不断练习, 成为一支笔,书写他的作为。”
章以诺写到:“写作者虽然痛苦着时代的痛苦,也当直面时代的黑暗,
同时,写作者的使命是超越的,不要被时代所捆绑,以永恒的眼光,照着
领受的呼召有计划的写作,不被搅扰乱了方寸,加油写吧,写吧!!!”
贾婷抄录上帕斯别尔纳克的诗鼓励大家:“别睡去,别睡去,艺术家,不要沉湎于
睡眠,你已被永恒俘虏,抵押给了时间。”
成稿于2015.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