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san33:如果我中了乐透 |
送交者: sansan33 2009年12月26日11:55:10 于 [新 大 陆] 发送悄悄话 |
如果哪天我不当心中了乐透,我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想方设法地找到那三个人,那三个在十六年前的那个午夜,在乔治亚州爱森斯的一条偏辟的高速公路旁帮助过我的三个人。我原意把我的奖金与他们分享。
来美国这么多年了。帮助过我的人很多,特别是最初到美国的几年,开的都是二手车,车子半路抛锚的事时有发生。曾经在各种场合,受到过不同人的帮助。每一次都是心怀感激,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报答。也知道能报答的希望缈茫,因为人海茫茫,天各一方。如何才能有缘再度相逢?我一赤手空拳闯世界的柔弱女子,又拿什么去报答呢? 可这一次真的是不同。那天的境遇对我来讲可谓绝处逢生。对我的心来讲是起死回生。回想当年两手空空初到美国的日子。可以用几个字简单概括,打工,学业,生存。到美国的第5天,时差还没转过来,就一个人乘十几个小时的灰狗BUS去很远的地方打工。之后的几年都是在做“金钱的奴隶”。不象很多现在的小留学生,不用打工,而且一到假期就出门旅行。 我的故事发生在95年末。是我来美国的第二个冬天。我一个人来到乔治亚州的爱森斯镇,投奔当时在那儿的姐姐。当时是准备在那儿考GMAT申请乔治亚州立大学。当然到了爱森斯镇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一份工打,要挣钱。所以第二天就先去当地的一家名为“北京楼”的中餐馆去碰碰运气。那是当地最大最有名的中餐馆。中式的大屋顶,很有中国特色的装修。我和我姐姐走进去的时候,饭店经理(后来才知道他是经理,当时只以为他是领位)很热情地迎上来,问我们几个人是否要不吸烟区等等。听说我想见老板,想问问有没有工作之后,立即脸色变了。冷冷地说没工作。偏巧餐馆的小老板(大老板的第二也不是第三个儿子我记不太清了)走过。见我找工就叫我过去问了几句话。然后让我第二天去上班。具体的时间和班次让我去和经理商量。我想这一下让经理很不高兴。我在北京楼打工的那段短短的日子里,这个经理从没有给过我任何方便,也没给过我任何好的脸色。当然这是题外话,在我打工的生涯里,我受到过很多的气和不平等的待遇,这很正常。打工本来就是一项艰苦的劳动,脸色和不公平都是不可避免的。这一点在来美国之前我就有了思想准备。 第二天是个星期五,我一早就去了店里。找到经理,他排了我中餐的班。店很大,WAITER和WAITRESS加起来总共有十几个人。我看了一下周围,坦白地说店里确不是很缺人手。打过餐馆的人都知道,除非实在忙不过来,一班情况下,大家都希望安排的人少一些。原因很简单。干活的人少,每个人分到的台子就多,小费也就多些。出来打工为的是钱,只要能多赚钱,辛苦点儿也高兴。现在想来,我的加入其实是并不很受欢迎的。我就等于去分别人碗里的饭(是饭绝对不是肉)。没办法,我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变成他们中的一员。还好我被分在一起干活儿的LINDA人很好,很耐心地告诉我店里的规矩,出菜的流程及东西的摆放位置等等。自从在北京楼打完餐馆以后,到正式进公司做白领的几年间,我一直都在餐馆打工。我也一直尽我所能去帮助新员工。因为我知道我的不费什么力气的帮助,会在这个新手心里起多么大的反响。正如那个LINDA对我的帮助。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心理上的压里要比平时大的多。这个时候一个简单的问候,和一个微笑会对传递着无法描述的意义。从东北来的LINDA和另一个姓黄的WAITER是我唯一还能记住的“同事”。真心希望他们现在事业有成,生活幸福。第一天只做了午餐。晚餐没有排我。但下班的时候被告知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六要做全天。我当时真的是很高兴。因为周六的晚餐,生意会比平时好,小费当然也好。 有了工作之后,要解决的就是交通问题。我总不能让我姐姐每天接我。特别是周末的晚上,几点可以回家都不是个定数。碰到了喝酒或是谈恋爱的客人的话。常常会等到很晚。爱森斯是一个小镇。当时好象没什么公共交通。既便是有,也是早早的收了的。何况我姐姐的家也不在市里。碰巧姐姐刚买了一辆新车。旧的车还没卖。我可以暂时借用。好到是好,只可惜那辆旧车是辆手排档的TOYATA卡车。我到不是认为卡车是男人的车。而是因为我不会开手排档的车。说老实话,那时候我连自动档的车也没开过几次。驾照是有了,基本上都用来做身份证。但是为了挣钱,我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啦。总不能跟姐姐要求开新车吧。于是,周五下班后,等学校放了学。我姐姐在附近的一个小学的操场上把我这个鸭子在架子上赶了几圈。我心里很怕,但又不敢流露出来,万一姐姐不放心她的车不肯让我开了还岂是更嘛烦?我给自己打气,上班时早点走,周六的早晨交通不会太糟,晚上下班很晚,天又冷路上不会有很多车。 紧张的一晚上都没睡好。为了避开交通,第二天一早就早早地出发了。姐姐的房子建在半山腰,我出师不利,在启车的时候就息火数次。等到我终于摇摇晃晃地把车开上高速公路,我已是一身大汗。从姐姐家到餐馆大概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之间还要过几个有陡坡的红绿灯。我是如临大敌,全身的每根汗毛都是立着的。在一个交通路口又息了一次火。总算是“胜利”到达。因为我到的早,餐馆还没开门。我就绻在车里为自己压惊。 周六的晚餐的确是忙。我一个人只看四张台子一晚上也打了$100多美金小费。等到最后的一台客人走了,又做完SIDE JOB。记忆中好象是过了十一点半了。刚一出门,我就有点儿晕菜,因为在夜暮下,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同。也许在有闲情的时候,在风花雪月的时候。这种不同别有风味儿。可当时的我一下子就傻了。我的视力不好,尤其是夜视能力很差。在国内的时候连晚上骑自行车都会撞墙,现在人生地不熟,又开了一辆手排档的车。我开始怀疑自己能否开回家去。可是我别无选择。 就这样我不自信地,拖着疲惫的身体踏上了回家的路。象我期望的那样,路上的车很少。我很快地开出了市区,开上了那种两条LANE对开的没路灯的路。看看两边,一切是那么陌生。好象从没经过过。我开始后悔早上没有多留神环境(现在想来,既便我想留意也不太可能,因为我太紧张对付那个手排档),又后悔前两次来的时候光顾和姐姐聊天,也没留意周遭。我越往前开越觉的不对头。想调头,可两边是黑洞洞的林子(或是旷野我记不太清楚了)。于是就只好硬着头皮向前开。其实我并没开多久,可当时的感觉是已开了FOREVER。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开过了到了另外的镇或市或WHATEVER。等到我看到前面右手边有灯光,在右手边有一个小小的商店,我就好象是迷途在沙漠的人突然见到了绿洲。那份欣喜和感动是无法言喻的。理所当然的,我就把方向盘向右转。准备去店里找个人问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觉的身子一下子就趴在了方向盘上,同时听到我的车笛长鸣。 原来我因求助心切,方向盘转的过早,而我的夜视能力又差没看到一条深沟隔在公路和那个小小的商店停车场之间。我的车就这样开进了沟里,斜斜的插在那儿,就象当年鬼子扔下的没爆的炸弹。这一下子我可是真的傻了。就算我是超人也没有可能把我的车“开”或拖出来。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求救。我迅速朝着那亮着灯的地方跑去。等走近了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欲哭无泪了。那个小小的店铺早己关门。里面的灯是开着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的一切,只是没有我要的-能帮我的人。 那天我穿的是打工的白上衣黑裤子,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毛衣。我因为冷,因为惊,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脑子还好用,一个劲儿地想“怎么办,怎么办???”,却是没有答案。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本该是很自然的办法-打电话求助。那年头儿,手机还是奢侈品,我当然没有。好在商店的外面有一部公用电话。我就直奔过去。钱不是问题,刚刚打工回来,身上CASH“丰富”。不幸的是那部电话坏了,看样子还不是坏了一天两天的了,因为话筒没了,一根摇曳在寒风中的线早已是锈迹斑驳。真是天绝我也。 想想那时的我该有多么的无助。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天不应,喊地地无声。那样的寒风里,我是没有可能毫发无损地坚持到天明。我又冷又怕守着那两车一筹莫展。我当时心里是有几分恐惧的,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来美国后第一次我认认真真地问自己,为什么我要放弃好好的大学教师不做,跑到这里来受这样“考验”?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车开过来。我傻傻地看着它开过,居然没有试着去叫停去寻求帮助。那辆车就这样在我面前开过却,然后又倒了回来。这是一辆VAN。从车上下来了一对青年。那个男的走近我的车看了一眼。问“DO YOU NEED HELP?”。我一直认为我的口语不是最好,可应付这点儿日常对话不应该是问题。然而那天的我就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发抖地站在那里。那个男的回头和那女的说了句什么,就一起走向他们的VAN。我看着这根救命稻草就要漂走了。脑子里好象灌了水,居然也没做任何努力。那个阶段我是处与低谷。端盘子辛苦赚来的$5000学费刚刚被人骗走。换了个地方刚刚开始就又掉到了沟里。我好象是被魔鬼缠身了,所以那天在那种无助的境地,潜意识里我放弃了挣扎。那一天我真的是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等我再抬起眼睛,发现他们从VAN上取下些东西。又走了回来。他们是想帮我把车从沟里拖出来。因为我的车是一头栽进沟里,没有办法把车头拖出来。只能试着把车尾拖回公路上去。这样做其实是有危险的,因为会被过往的不当心的车撞到。因为天黑而且VAN没有拖车的那种一闪一闪的紧急灯。这是有一辆卡车开过。司机看到了我们。停下来问是否要帮忙。他们讲了几句。卡车司机就回身把卡车退远一点停下,把紧急灯打开,挡住过往的行车。然后就立即加入指挥的行列。 我的车,连同我的心,就这样被一寸一寸地从那深沟里拯救出来。然后就停在了公路上,象一匹战骑耐心地等着我的下一个指令。而我,经过了这次惊吓,竟然连走近它都不敢。我心里真的是很怕这车经这么一跌,已经是”千疮百孔“夭折了。这毕竟是我来美国后的第一次事故。而车子又不是我的。我又怎么向姐姐交待呢? 他们看我远远地站在那儿,先是围着车转了几个圈儿,看看车子是否受损。那个开卡车的中年人又把车开进那个小小的停车场,上上下下又检查了一遍。告诉我一切正常。让我放心把车开回去。我这才走过去前前后后地查看了车子。令人难以值信的是那辆车好象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居然毫发无损。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才发现那个沟是一个土沟。这就是为什么那辆车没有明显的擦伤。因为车子几乎是正面栽进沟里,而卡车的前面有保护杠,加上沟是一个土沟,所以车子才没有破相。我转身谢他们,他们轻描淡写地说没事。那对年轻人上了车挥挥手就走了。那个卡车司机则让我先开他慢慢地跟在我的车后面直到我拐入通向我姐姐家的那条山路,他才继续他的路。 因为其他原因,我没有象计划的那样在乔治亚上学,而是很快回到了休斯顿。对于这十六年前的发生的事我一直心存感激。一直为自己无力回报而困惑。人海茫茫我如何能找到他们呢,既便是找到了我又如何报答呢?很久以后的一天我无意之中看到一个TALK SHOW,那个主持人帮助找到失散多年的朋友和亲人。那时我就想也许有一天我会求助于大众传媒帮我找到他们。这个愿望就这样在我的心底深藏了十几年了。 我时常会问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吗?,我的愿望会有那么一天实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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