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永远的初恋 (1)
孤独王子
初恋,是我三十五岁人生字典里唯一神圣的两个词。我从来不敢看人家写初恋,我
知道无论谁写我都要跟他们急,总怕他们写得不好,亵渎了这俩字。比如,大陆一
当红女作家写到过什么初恋都是青春骚动的肉欲的混帐话后,我就对她的小说和电
影作品一概避而远之了。
我的初恋,跟篮球有关,又无关。
二十年前,我上高中的时候,篮球还没有这么热。当今,不说谢科奥尼尔,不说乔
丹,单说姚明在美国NBA刮的旋风,不到一年,就把咱老祖宗传下来的一顶“东亚病
夫”帽子吹得无影无踪。不说美国佬的电视广告上史无前例地谦逊地把几个老美拍
成了小人,把姚明拍成巨人,就说每一场比赛,广播员宣读的那一声声震寰宇的
“要--命--”在体育馆上空久久回响,怎么不让咱每个华夏子孙都陡长几分“夺命
天子”的威风?
我那时候迷篮球,只是玩物丧志不思学习上进的一种,每每成为父亲作每日“总统
训词”的主题。我想他当年在讨伐篮球的时候,决没有料到今天的形势,决没有想
到他自己今天的退休生活的组成部分之一会是姚明和篮球。没有远见,我想就是父
亲作了那么多总统训词,都没有官升一级,到退休也只是县人民医院的普通医生的
原因吧。
当然,我当年的篮球水平,也就是县级和后来的大学系队级。可是,我球技不深体
会特深。比如,情场如球场。球场上的篮球,往往是在四五个人的你争我夺中,后
面还追了虎视眈眈紧追不舍的一群。在我们镇的中学,这四五个中心人物,是我和
我的几个哥们高云,谭军,张浩强。那众星拱着的月“球”,就是白如娜。
在球场上,我们拼抢得无所顾忌,我更是猛如蛟龙。凭着我的高个,我总是轻而易
举地囊中探物般的从对方手里抢到球,再凭着我的壮实,左冲右突地撞开围追堵截
的一干对手,杀开一条血路,秋毫无损地把球护送到篮框里。后来有一阵子,我更
是把篮球虚拟成白如娜,一遍遍英勇无比地把她从高云,谭军,张浩强手里抢救出
来。只是有一次,我太入戏了,硬从队友前锋谭军手里抢到了球,却忘了三步上篮,
把它搂在怀里不动,左躲右闪,被裁判吹了哨才醒悟过来,还被谭军骂一通:“丛
林,你打的什么球,乱抢乱夺,到手又不投篮,怎么梦游一样?”我心里说,哼,
这要是你,抢到了白如娜,你舍得把她扔出去吗?
白如娜是我们镇的传奇式的女孩。全镇都知道她小学初中各跳过一级。镇高中第一
学期的期末考,马上就把我掌握三年的数理化第一的桂冠抢去了。作文竞赛她又是
跟张浩强平分秋色,轮流第一第二名。所以,进入高中以后,父亲对我的“总统训
词”就开始包括白如娜的名字了。诸如:“唉,你们要是有白如娜那么专心用功就
好了。人家白如娜真叫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家里养了几只小狗都不知道,哪象你们
那么管闲事,一晚上镇上有几声狗吠都要奔出去看看清楚。”我的两个妹妹就忘了
低头扒饭,悠然神往。
我以前听父亲的每日训词,总当耳边风,或者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可是自从
父亲开始把白如娜的名字编进训词后,我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每天回家就盼着晚饭
桌上父亲的慷慨陈辞。人家有些吃荤的和尚念叨“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
是把脑子变成了最精密的筛子,去粗存精,筛掉一切跟白如娜无关的言词,把白如
娜的一言一行存在我最纯美的心灵一角。
我洗耳恭听地等着父亲说下去,可是父亲又开始滔滔陈述篮球害人的道理了。也难
怪他没有再多的可说的了,因为他的消息来源是住在我们同一条街上的白如娜的姨
妈,她是父亲医院的护士。
我当年真希望白如娜每天就她自己的行踪和言谈发点新闻发布会,当然不能对着县
广播,那样费云,谭军,张浩强都要听见了。她应该发独家新闻,通过她的姨妈。
可是就那些有限的零零碎碎的关于白如娜的消息,就够我悄悄品尝的了,因为比别
人更多的这点了解,我可以感觉自己跟她的亲近,象藏了一支玫瑰,甜蜜又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