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告诉我他家又买了一家中餐馆，放了许多名片在我的办公室，让我帮他发放给来我办公室的客人。笑笑其实有一个很正式的中文名字，但是他给自己起的英文名字是笑笑，他看见谁都说：我是笑笑，请多多关照。我从来没有看到他不高兴的时候。

　　笑笑的家族来美国已经很久了，最初是他父亲一个人从福州偷渡到美国，二十年之间已经有差不多一百多口同宗人在他父亲的牵引下，均已来到美国。如今笑笑家也算是费城华人圈里一个很知名的家族。参加笑笑的婚宴时，看到满餐馆黑压压大约两百多人，光是笑笑接受礼物馈赠的仪式，便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又扯远了，但我的意思是说，笑笑说他家又买了一家餐馆，我并不吃惊。有句笑话说在美国每个小城中都可以找到中餐馆，有人的地方就可以吃到中餐。虽然这中餐自是改良后的符合美国人口味的中餐。福州人在美国的华人餐饮业已经占据主导，他家本来就是做餐馆的，只是他们本来的餐馆是一个很小的外卖加堂座，虽然面积很小，由于在闹市区，生意倒是很好，主要是做美国人的生意，华人是很少去的。

　　笑笑家新买的餐馆离我的办公室很近，虽然离华埠也很近，但还是有十几条街的距离。那个餐馆我在这以前也去过的，但似乎每次去老板似乎都不一样。

　　最初去的时候，餐馆外面破破的，像是几十年的老店，由于离我家很近，经常走过，看到它破旧的样子，虽是不打算进去的，但饭店门口的中国字还是让我觉得很亲近，总有些好奇的心境。后来我家周围的中国餐馆都吃遍了，才有一种欲望想探探那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内在。进去的时候，才觉得饭店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只是装潢实在有些落后，偌大的餐馆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两桌食客，我们坐在空旷的餐馆里，都有些觉得不大自在。菜上来的时候，觉得味道非常一般，没有任何的特色。那时心中就在想这家餐馆怎样维持呢。

　　那次经历后不久的一天，便看到餐馆的牌子被撤了下来，餐馆外边被围了起来，似乎在进行全面装修。大概两个月以后，装修结束了，外边挂上了新的餐馆招牌，新的霓虹灯，似乎看起来是一家全新的餐馆。餐馆的招牌显然看起来是中国饭店，但奇怪的是外观装修的风格有些看起来像印度人的泰姬陵。不知老板的心中是怎样想的。

　　新餐馆开张不久，我便去捧场了，带了几个朋友过去喝早茶，餐馆里面布置得很漂亮，只是有些媚俗的感觉，所有的颜色都是鲜亮鲜亮的。可能是刚开张的缘故，里面有些高朋满座，非常热闹的。我于是想这个餐馆也许会维持久长一些吧。

　　然后不久又看到餐馆的名字换了，知道餐馆又换了老板。这样在接下来的两年多的时间，餐馆的名字被改了好几次。直到这次笑笑告诉我他家买了这家餐馆，才意识到这家餐馆已经换了很多主人了。我问笑笑为什么买这家酒店，笑笑说是他母亲的决定，似乎母亲希望有家族餐馆有一个很大的发展，似乎这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步。他们似乎对这家餐馆非常看好。

　　我倒很是捧笑笑的场，把全家都带去喝早茶。很多公司的宾宴也转到的那里。很多我的朋友也在我的鼓动下，去那里喝茶，甚至于我的一位顾客几乎每个星期二都招呼自己的一帮女朋友，去那里聚会，她们每次吃完饭，都要顺便来我的办公室坐座，搞得我每个星期二似乎都有一份期待。

　　以为笑笑的家族餐馆会兴旺下去，那家餐馆终于找到了它归宿的主人。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以后，笑笑来到我的办公室，有些沮丧的样子。他说他家把餐馆卖掉了，赔了差不多二十万美元。其实笑笑说他们已经接下了十几单酒宴的预定，几十万的生意都已经早早有了着落，但是餐馆每天的日常开支，昂贵的租金都让他们有些吃力。有些惊愕，不只该怎样说，安慰或是鼓励都无法改变结果。造化作人，事事难定，只有说好事多磨了，在美国的餐馆生意不好做了。

　　从笑笑告诉我已经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我每次经过那家餐馆的时候，都有些猜想，不知道是不是有更换了主人。餐馆的名字一直都没有换，但愿它找到了合适的主人。

　　完稿于美国费城

（胡曼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