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摄影通常意味着它们可以在纸上、屏幕上、或无尽滚动的订阅源中被马上消费。它告诉我们此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它也会因此失去很多力量——那种抓住我们、把我们摇醒、打断我们日常生活的力量。总会有新的画面出现。现在的场景瞬间就变成了过去。
不过,在一年结尾之时把它们放在一起,它们的本质就会得到修复。这里的图像迫使我们仔细观看,再看一次,慢慢观看。在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可以扪心自问:我们应该如何对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做出反应——不仅是在我们看到它的那一刻,还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这种反应如何让我们为面向未来做好准备?
“同理心”这个词最近经常被人提起,这可能表明它在人类互动的许多领域中实际上是缺失的。人们说,某本书在写作时带有“极大的同理心”,或者某部电影之所以好,是因为它“教会了同理心”。“也许我们的标准应该更高一些。”同理心是最小的要求,但我们需要带着更多的东西走进这个世界。让艺术教会我们义愤,如何?愤怒呢?
乍看上去,这些照片是对我们即将告别的一年的回顾。如果仔细观察,其中许多看起来就像一场反复出现的噩梦,那是因为,是的,它们确实是。它们所捕捉到的大多数危机、冲突和自然灾害都不是新出现的,都是从前些年遗留下来的,或者是长期无人过问的社会疾病症状再次出现。如果我们进一步仔细审视,就会发现这些照片其实是关于未来的。
一个女婴正被阿片类药物危机中受害的母亲拥抱,她的眼神令人不安而悲伤。一个婴儿的眼睛怎么会看起来这么悲伤?她似乎在展望一个我们大多数人都不敢想象的未来。在美国,每隔15分钟就有一名存在戒断症状的孩子出生。想想他们的未来吧。
在帕克兰学校枪击案发生后不久,在一次学生抗议活动中,8只年轻的手掌高高举起。每只手掌上都写着一个词,这些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破碎的、几乎是结结巴巴的句子:再一次/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永不。我们该如何描述这样的未来?
我们看到一些纸板像,上面是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穿着印有“修好Fakebook”字样的T恤,这是为了谴责该公司在散布虚假信息和影响全球选举结果方面可能扮演的角色——最近一次是巴西极右翼领导人的当选。让我们告诉那个未来:我们也在看着你。
看着七岁的阿迈勒·侯赛因(Amal Hussain)在也门北部一家医院那些令人心碎的照片,我们不可能不想到那个她不再拥有的未来。11月,她死于营养不良。其他受困于战争的孩子们的未来会怎样?
这些照片的共同点不仅在于它们所描绘的悲剧,而且在于这些悲剧中的根本事实,即一些人死亡或被杀,一些人陷入成瘾症状,而当他们的国家落入独裁者之手时,另一些人可能会从中受益。制药公司盈利、军火公司盈利、Facebook盈利。我们在这里看到的剥夺使得少数人——所有那些西装革履的人——能够压制多数人的声音。
但是还有一个来自中美洲的女人,牵着她儿子的手。她穿着一件写着“女性力量”的T恤。她刚刚从边境的一个拘留中心获释,整个夏天,她的家人四散分离。这张照片不仅让我们思考,在这个国家,寻求庇护的人遭到什么样的对待;也让我们思考,无证移民是如何被困锁在一种削弱他们力量的叙事之中,这种叙事贬抑他们的活力和尊严,令他们成为受害者。看看这个女人的眼睛,看看她如何凝视眼前的世界。看看你自己,看。然后再看看她的眼光。记住它,因为她就是未来。
——瓦莱里娅⋅路易塞利(VALERIA LUISEL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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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中的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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