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狗巴士加速開出了車站，劉風走到自己的皮卡前，停下了腳步，轉身望着漸行漸遠的巴士，回想着剛剛看到的那個白人男子。

他猛然醒悟過來，自言自語道：“媽的！是傑克！”

隨即，劉風迅速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啟動皮卡，向巴士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劉風沒有看錯，穿皮衣的長髮白人男子確實是簡單化過裝的傑克。他從劉風帶着戰東離開農場後就一直跟蹤兩人來到了灰狗巴士車站。傑克趕在巴士司機開車前上了車，低頭走到巴士車廂的後半截，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死死地盯着坐在前方和他間隔只有三排座位的戰東。

灰狗巴士很快開上了1號公路，向東疾馳。劉風開着皮卡從快車道一路超速，慢慢追了上來，和慢車道上的巴士並排行駛着。劉風一邊開着車，一邊逐個審視着車廂里的乘客。當他看到傑克時，傑克也正向車窗外觀望，兩人目光相對，傑克的臉色一變，馬上轉過頭去。

劉風掏出手機，撥通了戰東的電話，說道：“戰東，是我！”

戰東說道：“知道，聽出來了。有什麼事兒？”

劉風說道：“我在你坐的車外面……”

戰東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車外，正看到劉風開的皮卡。

戰東驚訝地說道：“我靠！你幹嘛呢？咱哥們兒情誼再深，你也用不着這麼依依不捨吧？你不會是要一路送我去薩省吧？”

劉風說道：“別自作多情了！情報局那小子，他也在車上呢！就在你後面，隔了三排座位。”

戰東拿着手機就要轉身。

劉風大喊道：“別動！別回頭！”

戰東連忙把轉了一半的身體硬生生停住，壓低了聲音說道：“這……這是什麼情況啊？”

劉風說道：“我哪兒知道啊，肯定沒好事兒就是了。”

戰東說道：“那你趕緊想轍啊！我知道這孫子一直記着我的仇呢，保不齊就是秋後算賬來了，我可搞不定他，你可不能眼瞅着哥們兒羊入虎口啊……”

劉風說道：“甭廢話了！你聽我的，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保持鎮定。”

戰東說道：“我他媽的鎮定得了嗎？你身後要是坐了條瘋狗，你能鎮定？”

劉風說道：“別怕！車上那麼多人，丫的不敢把你怎麼樣，他肯定是想跟着你，等你下車了再動手。”

戰東說道：“那可說不準，你不能拿常人的眼光來看畜生不是？”

劉風說道：“得了，得了！你別囉嗦了，我想轍就是了。”

戰東說道：“那你可快點兒，至少給我爭取個寫遺囑的時間……”

劉風哭笑不得地掛了電話，猛踩了一腳油門，皮卡在瞬間超過了巴士。戰東看着漸行漸遠的皮卡，連“哎”了兩聲，惱火地收起了手機。他小心翼翼地轉了一下頭，用眼角的餘光向身後瞥了一眼，隨即馬上轉回頭，雙手抓緊了前排座位的靠背，閉上眼睛輕聲嘟囔着：“今個兒出門怎麼忘了查黃曆了，大爺的！”

劉風駕駛着皮卡行駛到巴士前方一公里處的地方，把皮卡停在路肩上，站到高速公路中間，向巴士揮動着雙臂。巴士司機被劉風的舉動下了一跳，一邊鳴笛一邊降低了車速。劉風跳下皮卡，站到了路旁，看着巴士慢慢停在了皮卡前，他走到了巴士車門旁。

巴士司機打開車門，沖劉風大吼道：“（英）你瘋了嗎？你要幹什麼？”

劉風抱歉地笑了笑，說道：“（英）哥們，對不起，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幫個忙吧！”

司機說道：“（英）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我就報警了！”

劉風說道：“（英）報警？好啊！麻煩你快點打911，我也正想找警察呢！”

司機一愣，問道：“（英）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風說道：“（英）我妹妹的男朋友在這車上，他把我妹妹的肚子搞大了，還不想負責任，要一走了之。我妹妹攔着他，還被他打了一頓，現在正在醫院裡急救呢。”

司機皺起眉頭，說道：“（英）真的？這傢伙也太操蛋了！他是哪一個？”

劉風站到車門處的踏板上，探頭向車廂里張望着，隨即指着傑克對司機說道：“（英）就是那個長頭髮的傢伙。”

司機轉身望着傑克，對他喊道：“（英）嗨！你！馬上下車！”

車廂里所有的人都轉頭望向傑克，傑克莫名其妙地四處看着，戰東偷笑着沖劉風豎了豎拇指。

司機又喊道：“（英）說的就是你！穿皮衣的！”

傑克站起身，從褲兜里掏出警徽，對司機說道：“（英）我是國家安全情報局的……”

司機喊道：“（英）不管你他媽的是國家安全情報局的什麼人，都不能打女人，而且是一個被你搞懷孕的女人。你他媽的現在就下車！”

劉風藉機喊道：“（英）嗨！傑克！跟我回去向我妹妹道歉吧，她會原諒你的，畢竟你是孩子的父親！”

車上的乘客發出一片譁然聲。

傑克惱火地說道：“（英）你胡說八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妹妹……”

戰東喊道：“（英）傑克，別抵賴了！我看到過你和他妹妹接吻。”

司機沖劉風歪頭示意，劉風走進車廂，司機和他一起走到傑克面前，分別抓住他的兩隻胳膊，把他向車廂外拽去。傑克猝不及防地被拖過四排座位後，站穩了身軀，晃動雙臂正要用力掙扎，戰東突然站起身，從後面環抱住傑克的上身和雙臂，跟劉風和司機一起硬生生把傑克連推帶拽地弄下了巴士。

司機轉身回到車上，傑克用力擺脫了劉風和戰東，後退了幾米後，惡狠狠地瞪着兩人。

劉風一邊和傑克對視着，一邊對戰東說道：“還不趕緊上車？”

戰東問道：“你怎麼辦？”

劉風笑了笑，說道：“還記得以前咱倆一起跟人打架的時候嗎？老規矩，你先撤，我掩護！”

雖然是說笑，但是劉風的神情卻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他在監視着傑克的同時，把左手伸向了腰後，傑克把右手插進了懷裡。

戰東猶豫着說道：“我這時候跑路，是不是有點兒太不仗義了？”

劉風說道：“少廢話！你不仗義的時候多了去了，還差這一回嗎？”

這時，司機從車上探頭出來，對戰東喊道：“（英）夥計，你上不上車？”

戰東無奈地對劉風說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說完，戰東登上了巴士車，劉風沒有回頭，輕聲說道：“哥們兒，一路平安！”

灰狗巴士在一陣馬達的轟鳴聲中駛向遠方，高速路上只剩下劉風和傑克兩人虎視眈眈地對峙着。一聲鷹啼從遠處傳來，在高空中，一個黑點迎風飛舞着，那是一隻生活在落基山脈里的金雕。

不知為何，劉風在聽到金雕的啼叫聲後，回想起了他曾經看過的一部西部片裡的場景。風沙飛揚的小鎮上，兩名牛仔站在貫穿鎮子的大路上對峙着，在兩下幾乎同時響起的槍聲後，其中一人倒在地上。當年，劉風每次看到這裡都會啞然失笑，這麼俗套的情節卻會經久不息地出現在幾乎所有的西部片裡，讓一代又一代年輕人為之熱血一振。而此刻，劉風清楚地知道，他曾經嗤之以鼻的情節就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劉風有點後悔，在以往的日子裡從來沒有練習過這種面對面的拔槍對決。他根本沒有把握做到像牛仔英雄那樣瀟灑地快速拔槍而且一擊必中。何況劉風現在和傑克之間的距離不到5米，即使他能先於對方開槍並且打中要害，傑克也會在倒下之前有足夠的機會開槍反擊，結局很可能是兩敗俱傷。劉風是來救戰東的，卻不是來拼命的。他只是事先沒有想到自己的方法將會導向這樣的結局，當然他也沒有時間去做充足的計劃。劉風曾經有過以性命相搏的幾次經歷，那時的他還年輕，而且正處於萬念俱灰或是熱血沸騰的關頭。而此時的劉風除了承擔的責任之外，在心裡已經有了一絲說不清楚的牽掛，他在死死地盯着傑克的同時，腦海里竟然閃過了安吉拉的身影。

傑克卻並沒有劉風那樣的耐心，他伸進懷裡握住槍把的手已經有些僵直。

傑克不耐煩地說道：“（英）拔槍呀！看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劉風笑了笑，說道：“（英）我剛才只是和你開了一個玩笑，不必這麼認真吧？”

傑克說道：“（英）放屁！你知道你在幹什麼。”

劉風說道：“（英）你每個月賺多少錢？”

傑克愣了一下，說道：“（英）你在說什麼？”

劉風說道：“（英）一萬？還是兩萬？”

傑克說道：“（英）關你屁事！”

劉風說道：“（英）為了這點工資，用不着這麼拼命吧？”

傑克說道：“（英）這和錢無關，我是為了男人的尊嚴！”

劉風微微點頭說道：“（英）那我就理解了。可是，你真的不怕死嗎？”

傑克冷笑着說道：“（英）我當然不想死，而且我也不會死，每次死掉的都是我的對手。”

劉風問道：“（英）這麼自信？”

傑克說道：“（英）當然！”

劉風無奈地說道：“（英）好吧！在我們決鬥之前，我想給你看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