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筠《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賞析

歷代名家名詞賞析之十二

王能全

我思我在攝影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唐】 溫庭筠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

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

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晚唐詩人溫庭筠寫了十四首《菩薩蠻》，均具有相當高的藝術水準，被現代古典文學家周汝昌先生贊之為“詞史上的一段豐碑”（《唐宋詞鑑賞辭典（唐·五代·北宋）》），其中這一首最為著名，大約作於唐宣宗大中六年（852）前後。全詞描繪了一位唐代女子醒來晨起的景況，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起首兩句描寫女子將醒未醒時的靜態美貌。“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小山”指女子的美眉，並非畫屏上的小山，五代孫光憲有詞句“玉纖（縴手）淡拂眉山小，鏡中嗔共照。”（《酒泉子》）；“金”：唐代婦女用以眉際妝飾的“額黃”。早晨醒來，嬌慵地躺在床上，彎彎的眉頭微微顰蹙；修長柔美的鬢髮蓬鬆散亂，半掩着雪白的面腮，眉際的額黃若隱若現。隨之，描繪女主人起身梳妝的動態神情。嬌懶地起床，漫不經心地描畫着細長的蛾眉；慢悠悠地整理和妝扮，遲緩緩地收拾與梳洗。“畫蛾眉”上承第一句中的“小山”；“梳洗”承接第二句“鬢雲”鬆散。動與靜呼應，相補相成。

下片書寫梳妝後女子的活動。“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 細心地將簪花插在發間，再用兩隻鏡子前後對照，審看簪花的位置，欣賞俏麗的容貌；人面如花，花光人面交相輝映，顧影自憐。婦女一日的女工方才開始，“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先將最新款的刺繡剪紙粘貼在絲綢的短襖上，然後精心地依照着在羅襦上刺繡圖案；那“新帖”正是女主人偏愛的成雙成對的金色鷓鴣。相思之情，惆悵幽怨，盡在最後的兩句之中。

溫庭筠的詞擅長描寫年輕女子的日常生活，藉助景物，蘊寓人物的內心活動和細膩感情，香軟穠麗，情韻兼備。這首詞為其代表作之一。晚清詞人陳廷焯點評：“‘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無限傷心，溢於言表。”（《白雨齋詞話》）。當代詞學家唐圭璋概括之：“此首寫閨怨，章法極密，層次極清。”（《唐宋詞簡釋》）。

本文取自作者的著作《詞苑漫話–常用詞牌及其歷代佳作賞析》

此書已經由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23年正式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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