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莊《菩薩蠻》（人人盡說江南好）賞析

歷代名家名詞賞析之十三

王能全

我思我在攝影

《菩薩蠻》（人人盡說江南好）【五代】 韋莊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韋莊寫有《菩薩蠻》組詞，共五首。關於寫作的背景，歷代詞家有不同的解說，當代中國古典文學家葉嘉瑩認為：“韋莊曾多年流寓江南，其《浣花集》中敘及‘江南’者，大多指江浙一帶。此《菩薩蠻》五首，蓋為韋莊晚年寓蜀回憶舊遊之作。”（《唐宋詞鑑賞辭典》（唐·五代·北宋））這一認知最為可信。這首詞是其中的第二首，表達作者對江南水鄉的讚美和懷念，以及在動盪年代裡思鄉的悽苦。

上片首二句借眾人之口讚美江南。“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 “只合”：應當。“江南好”是白居易名詞《憶江南》的首句，豈止白居易一人如是之說。人人都說江南好，並且勸說他鄉的遊子應當在江南留住終老。接着，作者直抒江南之美，“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風光秀麗，春江碧水澄澈，勝於湛藍的天空；生活閒適，遊人住在彩繪的船上，夜間聽着輕柔的細雨聲進入夢鄉。江南，不但有“春來江水綠如藍”的自然景色，還有詩情畫意的生活情調。作者“能不憶江南？”（白居易《憶江南》）。

下片頭兩句承接上片，由描寫江南自然之美、生活之美，轉入女性之美。“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壚”：放置酒瓮的土墩；“壚邊人”：賣酒的女子。《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記載，司馬相如之妻卓文君美麗動人，曾在壚邊賣酒。江南酒家賣酒之女，嬌美如月，光彩照人，風姿綽約猶如卓文君；潔白的手腕，凝脂如雪。景色美，生活美，更有人情美，令遊子留連忘返。詞人追憶迷人的江南，最後發出感嘆，道出這首詞的主旨：“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羈客到了江南，未老切莫還鄉，還鄉定會後悔斷腸。其中深含着雙重意思，既是作者對江南深切的懷念，更是飽經亂世風雨滄桑的詞人、晚年思鄉而不能歸鄉的哀嘆！

這首《菩薩蠻》語言清麗流暢，感情真摯委婉，寓意深幽沉鬱，正如清代陳廷焯對韋莊之詞的評論：“似直而紆，似達而郁，最為詞中勝境。”（《白雨齋詞話》）

本文取自作者的著作《詞苑漫話–常用詞牌及其歷代佳作賞析》

此書已經由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23年正式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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