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虞美人》（春花秋月幾時了）賞析

歷代名家名詞賞析之十五

王能全

我思我在攝影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 【五代】李煜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李煜是南唐最後一個皇帝，史稱李後主。這首詞以問起始，以答結束，感慨人生無常，亡國之痛；縱情任性地宣泄，跌宕起伏，激盪着悲切淒楚的情感。

起首發出悲慨之問：“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囚徒的生活，讓他終日沉陷入在苦悶與憂傷之中，美好的春花秋月，非但沒有激起他的欣賞的情致，反而增加了他的煩惱。春花秋月，何時能了結呢？往事歷歷，無法忘懷。“小樓昨夜又東風”，小樓昨夜又有東風吹來，囚禁又一個年頭了！“東風”沒有給他帶來溫馨，更加勾起了他對故國的思念。明月依然如舊，故國卻已易主；曾經的風花雪月、歌舞昇平，蕩然無存。昔日享樂不盡的一國之君，如今成了失去自由的階下囚，怎能不發出“不堪回首”的哀嘆！

下片首句承上啟下，“雕欄玉砌應猶在”，南唐金陵雕欄玉階的皇宮應該還在。“只是朱顏改”，只是自己當年的英姿風采已經不復存在。再次深深地嘆息，何等悲切！ 追思往昔的帝王生活，悔恨亡國的被俘屈辱，春花常開，秋月永恆，江山易改，人生短暫！“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君”：作者自稱。痛心自問：心中的憂愁有多少？悲慟自答：猶如日夜東流的江水，奔騰不息，無窮無盡！

全詞文筆天然，感情率真，一唱三嘆。詞中嫻熟地運用比喻、對比和設問的修辭手法，以美景寄寓悲情，哀感倍增。李後主更將江山興亡與個人今昔緊密相連，無忌無畏、酣暢淋漓地傾訴亡國之囚的悲愁，驚天地，泣鬼神。它堪稱千古不朽的傳世之作，具有無以倫比的藝術價值。相傳，李後主於他的生日夜晚，在寓所命他的故妓作樂，唱這首《虞美人》，宋太宗趙光義聞之大怒，遂賜毒藥，將李煜毒死。它竟成了李後主的絕命詞！

清代詞學家郭麐評李煜：“作個才子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主。”（《南唐雜詠》）王國維在《人間詞話》評李煜詞作：“尼采謂：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後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 “詞至李後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

本文取自作者的著作《詞苑漫話–常用詞牌及其歷代佳作賞析》

此書已經由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23年正式出版

文中圖片均取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