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獻給所有不幸早逝的母親

             北極湖

媽媽不見了

提着竹籃

迷津十字路口菜站

冬天還沒過去

寒露凝結濃霜

玉泉曉月飄灑皎潔的尋人啟事

大鐘寺悠揚黎明的通知

她沒走遠

在地壇

扎着紅綢

和大媽們一起

大跳秧歌

在西山紅透的楓樹

切割秋天楓糖

她沒走遠

    剛離去

從街道毛衣廠

從排隊購買年貨的人流

從含飴弄孫的嬰兒車

從那年臘月

    強制送往的養老院

她在定陵外

    孤山野嶺中哭嚎

蒼蒼白髮

飛出朵朵零丁的雪花

郊外

很冷

破衣裹着濃疤

無齒口腔

流放的血糖

栓塞腦垂體分泌一句句苟延殘喘的宣判

編外母親

無人認領的母親

孤單殘疾輪椅

一顆丟棄野地的儲存白菜

墓碑從哪裡來

墓穴從哪裡來

凍土的墨跡

在地下

發出娃娃魚的泣訴

我不住在這裡

我不想住在這裡

我想回去

冷酷水泥攔住所有出口

我回不去

   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