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一）

  我不知道該給此中的人們用中文名還是英文名。鑑於以後將發生的事情和我自私的心理，就用英文名吧。

   更糟糕的是，我也不知道該把他們放進哪個世紀。

就這樣吧。開始的總要開始。 

深秋。阿拉斯加某港口。這是捕捉帝王蟹的季節。港口裡眾多的商用漁船整裝待發。這個原先是個小鎮的港口因為捕捉這種人間美味的巨大利潤而發達起來。每年有成千上萬背着行囊的人來到這個港口，希望被選中去捕蟹船上當一名季節工。

帝王蟹之所以有這個名稱，是因為它們體型巨大，蠻力十足，被殺死時有藍血噴出。它們生活在深海之中，特別是在阿拉斯加的白令海中。

在這種季節，碼頭附近的客棧，酒店總是滿滿的。水手們，或准水手們不會放過這個最後的狂歡機會。小酒店裡日夜傳來喧譁杯盤之聲。是的，還有幾天他們就要出發了，去面對平靜冷酷，不可知的大海。但是他們還是要去的，就像是他們的使命。

背着行囊來找工的人中有一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合時宜，以致那些彪悍的招工的捕蟹船長沒看第二眼就把他打發了。馬克，這個青年，有着並不寬闊的肩膀，帶着眼鏡，說話靦腆，打着同樣拘謹的領帶，人們真懷疑他是不是走錯了教室。

“我就是想試試”，他囁嚅着對他最後的希望，“格林蘭”號船長說。

“格林蘭”號是一條30多米長的船，船上有絞盤車用來吊起和放下抓帝王蟹的籠子。那些可不是我們用來釣小蝦小蟹的，每個粗鐵框籠子有600磅重。

   船長詹姆斯，長得很像加勒比海海盜。還好有兩隻眼。露出的手臂滿是刺青。他看看馬克這可憐的人，想想他說不定可以給大家念念報紙，讀讀聖經什麼的。他今天心情比較好。

   “明天早上來吧。”

   船長詹姆斯其實已經把他的人都找齊了。大副，二副，輪機長之外，還有16個船員。

   馬克來到他棲身的小酒店，門前 一堆還沒有清除的垃圾差點絆了他一個跟斗。他沒進門就聞到了一股魚味。實際上這個小鎮哪裡都是一股魚味。人們吃魚曬魚，連咖啡都能喝出魚味。

  昏暗的大堂里有幾個微醺的水手在講着他們出海的故事。老闆娘給馬克端來一盆蛤蜊濃湯和一個大酵面麵包。又問他主菜是要烤三文魚還是煙熏比目魚。馬克點了三文魚。

  在他等着上菜的時候，眼光四處亂看。正面的牆上有着一幅已經不知多少年的油畫，上面的油彩有的地方已經剝落了。但是看得出畫的是一艘船在波濤中翻滾，船身歪到好像要傾覆了。在畫的左下方有一條和船一樣大的魚，露出它的尖牙。

   馬克等老闆娘來上菜的時候就指着那幅油畫說，你們這兒有大鯊魚嗎？它們可是不會到這麼冷的水域裡來的。

   老闆娘神秘地一笑說：它曾經來過。話音未落，就轉過頭去罵廚子，說他把這裡弄得髒的像個雞窩。

   馬克笑笑。這時他注意到角落裡坐着一個人。他自顧自地在喝咖啡，似乎若有所思， 和周圍的一切沒關係。這是個瘦小個子的青年，但是顯得很機靈。

馬克覺得似乎應該和他說說話，說不定他也是“格林蘭”上的水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