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園耄耋舊侶周南和康奉的詩文情懷

萬湖小舟

(修改, 完稿: 2018. 09.01)

 
   有一年的初夏回國探親。特意去北京看望了我的四伯(我父親的哥哥)。今年97歲，一位燕京大學的老學人。新中國成立前他是學生運動的積極參與者。

   那天四伯見到我談興好濃，談他和伯娘在燕園相識，彼此有好感，由於不能暴露身份，又提高警惕，怕是個國民黨特務，引起我開懷大笑。說起彼時燕大校園風氣，便與今日所謂“民國范”的想象迥然不同：學生是激進復激進，他從師大轉到清華，再轉到燕大，都是地下黨安排。四伯在學生時代成績出類拔萃，歷史，哲學和多國外文是他的特長。他說地下黨重視學習成績，因為成績差會被教授瞧不起，會影響統戰工作，在學生中也無威信，所以黨員一旦考砸，都要在地下黨支部作檢討。過去國民政府通緝他，國統區的報紙卻在聯載他寫的歷史考證文章。

   耄耋之年他仍然勤於耕耘，編寫了很多關於歷史，科技史，詩詞等的書籍。其中2006年由北京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圖書《納蘭成德集（上•下冊）》，就是他編寫的。書中有納蘭的詞，詩、賦、雜文、雜識……等全部著述，還介紹了海內外專家的研究文章。

   他舉另一位燕京大學的老學人周南先生為例(周原是中國前外交部副部長，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在燕大時和他一個支部，兩人幾十年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周在校時也是學習成績極好的一位。目前他們是燕園耄耋老人中還健在的少數人。

  談興正濃的四伯拿出了他和周南先生之間近來的詩詞，書信來往。讓我目睹了這些燕園舊侶的詩文情懷。我為他們九十幾歲了還吟詩弄文，極為嘆服。

    現摘錄幾首他們的七言詩。

燕園舊侶周南康奉癸已贈答試三題六首

  今春以還承老友周南先後寄其大作詩二首，並來札索觀拙作。余以老鈍比年甚少吟哦，稽延累月竟無以應。遲遲至近日始將此前於菊月初度日所作之四首《秋晴詠懷》初稿匆匆改訂聊以奉答。竊謂上述諸詩之題材乍觀之並無關聯，而實皆感事興懷，詠物言志，即景抒情，別寄深意，非僅以自勉，而在彼此之贈答中深蘊同心互勉，惓惓之忱焉。此者想必能為我師友所明鑑也。癸已殘臘，康奉謹識。

    寒食翌日玉蘭怒放
    周南  (2013年4月11日)

    一夜東風破曉寒，萬條新綠舞欄杆。
    兒孫呼伴尋芳去，獨倚晴窗看玉蘭。

   題老驥圖
    周南  (2013年4月11日)

    捲地風來塞草黃，長嘶昂首立斜陽。
    驍騰萬里霜蹄裂，尚有錚錚峻骨香。

  夙知周君家國情重，以上即景詠物二詩，其寄意豈僅止於玉蘭老驥耶？吟詠中尤可深思也。奉又及即日。

    秋晴詠懷
    癸已初度日作 康奉

    遲暮依然赤子心，清秋攬勝又登臨。
    但期早遂昇平願，慷慨披襟發浩吟。

    廣宇騰驤紀壯遊，致身不齒覓封侯。
    比年更識歸田樂，魚鳥相親度爽秋。

    縈念梓園無盡情，悲歡歷歷憶平生。
    百年風雨終開霽，豈可蹉跎負晚晴。

    親故凋徂年復年，燈陰懷往倍悽然。
    漫嗟風燭猶初志，生死同心續補天。

   時在農曆九月初四，迎曦命筆，清夕完篇； 回首平生，憬然頓悟；感喟不置，漫成四詩，直白淺露，未之恤焉。

閃過了，圖片撤了。多謝大家捧場！

筆者和四伯和四伯娘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