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波特萊爾，艾略特致敬！寫於一九八五

自然界有洶湧的海潮，奔突衝撞

掀起巨濤，發出轟響，令人震撼

而此刻，我正注視這永恆的動盪

在內心激盪不可壓抑的情感狂想

哦，我的胸懷啊，快升騰起風暴

讓激情和沉思配合這內外的巨浪

看啊，大浪衝擊岩石，濺出水花

在那一刻，從濤聲中，釋放力量

炙熱的太陽正烘烤着廣闊的水域

把縷縷水汽燃飛，白雲漫布天際

正在那里凝集着恢弘狂野的能量

無限往復地誕生成長，毀壞滅亡

清水，濁流，無處不在翻滾捕擊

連綿在浩瀚的大海和無際的時空

縱目所及，俯視茫茫無邊的廣袤

我的思緒猛然迸發，跟隨那激流

從浪花中跳出新的愛，新的熱情

不再憂鬱呻吟，也不再沉默寡歡

從愛的夢中醒來，情侶的懷抱中

掙脫，不要這些溫暖生命的甜蜜

從漫天的狂瀾中尋求迷人的嘆息

從礁岩的縫隙里挖掘出絲絲溫柔

從黝黑的土地上消滅罪惡之花朵

超過常規，是我今後從事的工作

讓我的靈魂，飄蕩在藍天的雲端

我的情思啊，追尋着喧囂的狂潮

任憑四野奔騰縱躍，我巋然不動

認定唯一方向，投身進茫茫苦海

用咸澀的滄浪打濕我全部的欲求

自由搏擊，或在迂緩暗流中掙扎

夜深沉，平息了拚命廝殺的嘶嚎

可是你聽，在某一瞬突然爆發了

震雷，閃電，旋風，湍急的海潮

沖開了堅固的堤壩，無可阻擋的

滾滾洪流在道路上肆意泛濫毀滅

我的心靈顫抖了，在恐懼中興奮

用劇烈的衝擊滅絕螻蟻的生存吧

就象這里浩蕩的巨變，驚天動地

撕裂我的肉我的心，一塊塊丟棄

向怒潮，颶風揮灑我殷紅的鮮血

看啊，這些奔騰咆哮的洪荒之力

一撲一掀，便擊潰我避難的圍堤

就讓靡靡的音樂死去，遠離花叢

隨漩流漂泊吧，迎向猙獰的礁石

灰飛煙滅中斷絕過去，重獲新生

生命無常啊，交織着奇異的怪影

清醒，這使我悽慘在心，而昏睡

又仿佛是人慾情潮上漂浮的渣滓

這里沒有熾熱的目光，流連盼顧

沒有溫軟的身體散發着異性芬芳

沒有鮮花的土地，永遠頑石遍野

一股風猛然襲來，令人不寒而栗

唯我愛這潮水的氣息，在此緋徊

在荒蕪的廢墟中找尋生活的真諦

響徹晴空的炸雷，在此輕輕嘆出

微弱的呻呤，那來自內心的恐懼

經過黃昏的反省，從動盪的漩渦

從昏紅垂落的太陽獲得欣然驚喜

永遠不要卑陋的疑惑懊惱，煩躁

高垂人寰之上昂首闊步，才是生

但是我，常常被含混的慾念糾纏

拒絕接受眼前的徵象，不肯思過

我從黑色思濤中掙脫，環顧四周

卻不見方向，沒有星光肯照顧我

邁步就是毀滅，這片死亡的水澤

我就在荒野傾聽悽厲的呼號咆哮

我常佇立在孤單小屋，凝神思考

面對樸實無華的真理，憑心自鑒

有一個神明，嚴厲莊重，指點我

把所有喜怒榮衰遺棄在陰溝暗渠

儘管我已不在絢爛的曙光中希望

卻在這感到腳底大地的震動碎裂

看啊，這些被自然力強化的海水

正以顯赫的威勢脅裹着碎沙斷石

在岩石上沖砥，激騰，吞噬一切

被靈肉的震撼所孕育的無限精神

感覺到外界的動盪，激發出能量

積累匯聚，在內心形成澎湃巨潮

繼續衝擊，繼續從事毀滅的工作

繼續在廢墟中培養創造新的花園

繼續在遠方的路釋放重生的力量

我這個複雜的主體，體驗內外的

驚心動魄，也許能夠在某個早晨

猛然覺醒，抵達一個嶄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