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律自由體詩】             海問

大海啊，你可怕，可恨，可愛，又可贊！

你迷惘，迷離，迷人，使人迷戀！

你廣褒浩瀚，清光萬里，碧虛無限！

你飽和水氣，常年蒸騰，晝夜揮發，何以自行聚散？

你承接豪雨，容納百川而無休無止，怎會滋味不變？

你吸引無數海鳥，白鷗逐浪，鵜鶘、灰鸛舞翩翩。

你艱澀苦咸，厚漿辛辣，毒不可飮，

卻怎能使魚、蝦快樂，生物繁衍？

你潮起潮落，定時膨縮，四季變換，

又何能使經波緯浪，與地球同步旋轉？

水藍，天藍，有限置身於無限；

天光，水光，交相輝映，互照宇寰。

 

淵面之下，可見礁瑚龍馬，萬象生機；

隱藏着龍王蝦將，妖怪精靈，吞吃那落水之人？

水下晶宮薈萃，深不可測，又妙不可言；

無亭台樓閣，但見巨樹泓草、如林彩珊。

你蓄漫千溝萬壑，那“毒漿”浸潤生靈無數；

你蘊藏大量生猛諸鮮，取之不竭的豐盛水產；

蟹鰻海草、渾圓玳瑁，七彩花魚、細礦精鹽。

你那裡可有寶物不曾讓我們知道咧？

你把所有的都毫無保留地欣然奉獻？

 

南海熾熱，魚蝦斗鮮；

北海清涼；涌浪無間；

東海溫馨，龍王雍懶；

西海迷人，瑤池浴鸞；

 

紅海赤藻，古曾枯乾；

黃海飄沙，巨龜擱淺；

黑海烏雲，遮天蔽日；

白海輕沙，踏若柔氈。

那常年溫熱潮濕的赤道啊——

游魚成群，細雨連連，常年不見天日；

飛塵罕到之處，大水寬波，黑雲遮月，汪洋幽暗；

難得一見瑩瑩桅火呦，猶如抵達那太虛境幻！

 

大海啊，你清澈透明，晶瑩似玉，廣懋無垠，浩瀚接天；

你府內看似平靜，可也有持強凌弱，懦肉豪食，殘酷爭戰？

你那裡可有天條信理，適者生存，自然淘汰，優勝劣刪？

你對接藍天，圓寰相遇，使雲水難分，海天一線；

你腹中魚、蝦、蛤、蚌可任意索取，可會無盡無限？

你蒸騰水汽，濡養地球，贍養萬民，焉能無休無眠？

你積福人類，盈利世界，可是一廂情願？

你為航海家平鋪乘殷之輅，浮載運貨之無數商船，

興起那遊輪遠航，游弋着潛艇戰艦。

你成就多少富豪巨賈，給人以多少方便！

你承載多少舶來之品，滿足奢侈，繁榮塵世；

也為緊急救助，扶貧濟困，彰顯大愛無邊。

你一味地付出而不思回報，永遠無聲地奉獻？

 

大海啊，你時而平柔如鏡，茫然若痴；

時而悠閒自得，與燦爛的陽光作伴。

你若平靜，也着實可愛，溫柔恬美，溜光可鑑；

風和日麗，你燮光調和，天藍水藍，柔波萬頃。

風狂日避，你變色翻臉，巨浪濤天，險惡難看！

你泛起浪花，美過喜馬拉雅山上的雪蓮。

你安詳的水面，使水手清閒，船長安睡，旅客忭歡。

你若發怒，臉色陰沉灰冷，使人懼怕而又怎敢抒嗔發怨？

你湧起長浪，如滾動的山巒，可掀翻小舟，能吞沒大船！

那弘舸巨艫吆，被你上下揮拋，橫搖豎顛！

 

大海啊，我也曾見你風平浪靜時，若有所思，又沉默黯然；

風微水蠕，你酣聲細氣，皺起漣漪，影裂嬋娟；

風力漸凶，你四處譁然，碧水翻花，遍荼雪原；

風雲聚散、倏忽徙倚；俄頃氣浪交加，水花翻轉；

風狂浪猛，萬馬奔騰，托起青鬣白鬃對月飄然；

你動輒咆哮嗔怒，隨着季節變臉，

誰又能使你把梗勁兒收斂？

你“慫恿”倭寇入侵別國，成全海盜，助紂兵燹！

可船艫再大，也難逃你那萬劫不復的滅頂深淵！

 

春風吹拂，你波光粼粼，悠閒瀲灩——

托起那皓月當空，北斗高懸，繁星點點。

夏雨溟濛，雲興雷轟，淵面黑暗，霧氣圂沌如煙。

秋高氣爽，晴空萬里，清光碧波，雲飛霧散。

冬寒冷侵，你風起雲湧，白浪堆堆，風雪迷天。

 

太平洋的颱風啊，狂慍勃發，氣勢兇猛；

大西洋的颶孽哦，變化莫測，瞬息萬變；

印度洋的悔氣呦，熱浪襲人，赤日炎炎；

北冰洋的涼爽吔，凍人鼻息，霜雪漫延。

 

有時你看似平靜，波如綵繒，卻見水轉梅花，暗流洶湧；

你一興奮，就翩翩起舞，扭成漩渦，妖艷得令人驚恐！

你一發獗，便暴戾肆虐，磅礴蓋頂，讓人懵懂！

有誰能知曉你的脾氣，明白你的習性？

你為何從來不能自己？

誰使你如此桀驁不馴？

你倒是有情還是無情？

是你麼？令蒼芎突發雷電，焜光千里，劈開夜空？

如山浪濤直入雲天，大船顛搖，

黑雲攲傾，讓人膽戰心驚！

你一次又一次地將我從睡夢中驚醒，

使我方寸惶亂，徹夜輾轉難停；

我心潮似海，如洶湧澎拜，全無自控之功。

五府六髒上下拉拽，面對艙牗我不敢睜眼——

像是在大海中盪鞦韆啊！

那霹靂咔嚓的閃光雷電，照亮那幽暗環宇——

使震耳欲聾、欲死欲仙；

接二連三的船頭“爆炸”啊——

似要將這大艫劈曹裂偶，離析分崩！

 

 

大海啊，你時而溫馨，時而兇猛；

你常使我如醉如痴，忘乎所以，不辨乾庚；

你既討人喜愛，又遭人懼怕！

你若咆嘯，奔騰狂瀾萬頃，

你那水量能蓋過這全世界麼？

在我苟延殘喘之際，守候着多少鯊魚吞鯨；

曾掙扎於煉獄之門，險被你葬身投胎之暝！

可我仍要用那溢美之詞，抒發感激之情——

你巧妙地使我避開那沖天怒狼和懸崖巨濤；

讓我倖免於夭折的厄運，躲過那無妄之災星！

 

阿拉斯加的瑞雪冰川哪，吸引着萬千遊客；

巴布亞新幾內亞的柔美清波呦——

四季溫暖，如飄忽錦緞；

加勒比海的熱帶風情啊——

聚集諸多人氣兒和海盜賊船；

直布羅陀海峽奧——

可偷窺那歐非情侶繾綣、傾聽那笑語呢喃；

好望角無風三尺涌唉——

妖涯鬼角，令多少航海家無法生還？

比斯凱灣波濤險惡嘢——

行船到此，最煩那冬季颶風糾纏！

神奇的百莫大三角區啊，像有深邃大洞，

莫名其害，吞吃多少飛機、航船？！

 

遙望你平靜碩大的滄海“舞台”，展現面前的——

輝煌隨朝霞升起，似薄霧輕紗幕帳、如鋼花飛濺；

絢爛從晚霞墜落，紅雲橘霧、酷似鐵水奔流；

夜幕由黑暗降臨，朦朧蒼穹、如有鬼怪遨遊其間；

冥冥之中，心生夢幻，疑似蛟龍、魑魅、狐妖驟現！

 

腥風醎雨，苦澀濤漿；我凝神眺望，如痴如狂！

映出那海市蜃樓、蓬萊仙島，光怪陸離；

那奇特夢境，令人神往——

天當被啊，海作床；風雨飄搖奔四方；

水為枕啊，云為帳，浪花親吻遍船幫。

我展開雙臂，將你擁抱，我中有海，海中有我！

我思緒萬千，魂牽夢繞，推出無端妄想——

我自不量力，詰問大海：“可知你的壽數麼？”

可又憑什麼，日月雙懸，總是圍着你轉？

艮古不變的日出日落，周而復始，往返循環；

月盈月昃，環乎交替，豈能總對着你圓？

 

人們在你腹中瘋狂索取，捅了大婁子——

多國多民都覬覦在你槽底打洞鑽眼，

使地油噴吐，大洋污染，誰能堵住那“潘多拉”洞潭？

忍見那美麗溫馨的墨西哥灣哪，

如今變成了大洋污染之源！

誰能對得起那生養自己的大海啊，

你何時報應罪孽，懲治貪婪？

 

我雙眼迷茫，收起你美麗的景色——

風光旖旎，海晏雲清，波光炫耀；

我想不完，你那神秘的袈裟——

雲飛霧扼，泓波廣褒，空靈皓淼，錦繡波濤。

啊！那白島、綠島和那數不清的小島、大島，

如翡翠、似瑪瑙；像珍珠，配綠草；

諸仙島、天堂島和那金沙島、怪石島；

如盆景、似玉雕；像鑽石，勝仙桃。

你周遭駢配的，還有那眾多的藻澤濕地，

繁衍着兩棲動物，天堂水鳥——

青青蔥蔥，擎月光焜耀；輕紗裊裊，有人煙環繞；

那充滿生機的淵藪啊，引來無數常年棲息的水鳥。

人類豈會使你更美好耶？不去破壞就應該被稱道！

 

我隨大船游至天邊，天果然有邊？！

又乘巨艫俟至海角，海果真有角？！

我仰問大海：“你可知道，這萬千島嶼可有浮沉長消？

這海島的命運，是否將與你一道興衰、榮凋？

 

我登高遠眺，目力不可窮盡啊——

雲吞落日，月照流星，曳影橫斜，清絕蕭寥；

我潛入海里，只見大小魚群，珊瑚海草，肉眼難觀其全貌！

群集飛魚、眾多黑豚白鯊和那巨大灰鯨與快輪賽跑！

我抬頜翹首，顒望夜空；難擋思維奔逸，心儀飄渺——

這大海賴以承載的地球是宇宙的獨生子麼？

大海的存在只是為了嬌生濡養人類麼？

我追尋那至高至尊、可喻而不可見的冥謨、天道——

那造物者的至聖磅礴，怎會造出這盡善盡美環球、宇宙？

怎會爆出這如此精彩絕倫的“地府天曹”？

 

大海呦，萬物的母親，我只喜歡你平靜、溫柔的卿濤，

千言萬語怎能包羅你那全貌？

粗詩糙韻莫如那輕波細浪，又怎能把你尋找？

願你化作詩情畫意，把世界圖描；

願你用那永遠的美麗，去陶冶我那生鏽的情操！

海出詩句呦，詩從海生，歌隨海搖；

賴你生我養我的似玉晶宮吔，

我願再回到你來自亙古的“胎胞”！

（註：改自“大海之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