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用平水韻寫詩,卻常用現代普通話四聲吟誦,這很滑稽
裴光輝
寫詩的用韻問題現在有各種主張。用平水韻的和用各種版本的新詩韻的都大有人在。前者為“保守派”,後者為“開明派”。我當然是傾向“開明派了”,但我並不 使用新編韻書。我心中自有自己的一部無形韻書,比平水韻寬,比各種新編韻書窄。
我最不理解的是現在還有不少人使用平水韻。這樣的詩能看不能誦(指用現代普通話吟誦),存在明顯弊端。
現代人用平水韻寫詩,卻常用現代普通話四聲吟誦,這很滑稽。但現代詩社活動常是這樣的做的,因為如果古韻寫,古韻吟,許多句子可能就聽不懂了,有時簡直 “不知所云”。這種“寫”、“誦”脫節的現象最晚應該從明代就開始了,尤其是定都北京,以北京話為“官話”以後。“官話”最“要命的”是沒有入聲,那麼用 官話吟唐詩或用平水韻寫的詩,其聽覺效果就可想而知了。不知明代的北方文人是如何吟誦唐詩或時人用平水韻寫的詩的。
既然不能實現“所誦如所寫”,那麼現代人為什麼還死抱《佩文詩韻》不放呢?
現代用平水韻寫詩的人首先應該弄清楚什麼是“詩”,詩區別於散文的本質特徵乃其音樂性,音樂性是詩的組織原則,詩一切規則:平仄、韻腳、對、粘以及拗救等 等都是為了體現音樂性而設的。也就是說是為了讓詩吟誦起來有一種音樂的節奏美和旋律美。固然,用平水韻寫詩,然後用平水韻吟誦之,樂感最好,但理解卻成問 題,這就很像周杰倫老弟唱歌,聽着很美,卻不知他在唱啥?總是一種“口齒不清”的感覺。
須知古四聲(平、上、去、入)是吳興人沈約制定的,他當時根本不會考慮北方人如何按他的規則做詩,更不會預想到800年後北京話會成為“官話”和“國 語”。所以沈約制定的“四聲八病”只是一個地方標準,而不是“國標”。而歷代詩人,無論南北,一律拿這吳儂軟語的地方標準當“國標”用。豈不殆哉!
所以我極力主張用新韻寫詩,以達到“所吟即所寫”的效果,並且完全不考慮入聲問題。入聲在國語裡面已經不存在了,為什麼寫詩時還要“還原”那些入聲字呢? 現在的國語流行歌曲,沒有一首有“入聲”唱法,同樣不乏優美動聽者。說明“入聲”並不是音樂表現的必要元素。
粵語流行歌和閩南流行語歌倒常有入聲:如“昏睡百年……”(平平仄平……)其中的“百”唱為入聲。如按國語唱,則為(平平平平……)犯了“三平調”之忌 了,聲音一路飄,殊難聽。這就是為什麼粵語流行歌和閩南流行語歌用國語翻唱總是變味的原因了。而用平水韻寫的詩,如用普通話吟誦,就像用普通 話唱粵語歌、閩南語歌一樣,實在滑稽而難聽。
自民國以來,有識之士共推出了五部以上的新韻書,但卻沒有一部能在詩界流行和普及開來。這與用韻的歷史慣性有關,也與這些韻書的局限有關。近來我有一個想 法:《漢語拼音方案》的《韻母表》(共35韻)為什麼不直接拿來用呢?這個《韻母表》比平水106韻寬,又比各版本的新韻書(一般20韻左右)窄,可謂寬 嚴適中。並且這個《韻母表》(包括整個《漢語拼音方案》)乃當時國內一流語言學家的集體智慧的結晶,最具學術性和權威性,雖然它是一份普通話注音方案,不 是韻書,卻可視為一份最佳的韻書分部目錄。(正因為它不是“韻書”,所以一直未引起詩人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