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首23年前寫給“六四”的詩

“六四”已過去整整23年了，前不久，偶然翻出23年前在天安門廣場槍聲之後寫的兩首詩（其中的一首《心緒》被我的一位編輯朋友發表在當時國內某報紙的副刊上，我很感謝她的勇氣）。時隔23年再看當時自己寫的詩，懵然發現自己對“六四”許多問題的看法已有了很大的改變，但對那場運動最後的結局的失望、感慨、痛苦和無奈絲毫沒有改變，仍然像當年自己在這兩首詩里寫的那樣……..

      心  緒

只要路還在，就有人走，

只要這路能走出困惑的迷谷，

就有人敢領略荊棘的刺痛。

理想之犁只能在土壤中磨利，

即使板結的硬塊已有千年之久

我們也不會鬆開手指，

把腳步永遠藏在身後。

不是世界拋棄了我們

是我們沒有珍惜世界，

搖不出春天的樹

終究要退向大地的盡頭。

也許因為高尚，

太陽才滑落到山的那頭。

一種血已經流過，

據說種子也早已播下，

為何還沒長成參天大樹，

難道是陽光拒絕它的綠色？

寫於一九八九年六月六日晚

         遺   憾

---------獻給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

一個轟轟烈烈的時辰

一個完全同步的空間

人類創造着精彩的片段

也拋下一串無奈的遺憾

巨人超脫了

丟下動魄驚心的問號

活人喧囂着

句號卻總是劃不圓

應該避免的總也避不可免

早該了結的總也了結不完

發生了的就是留住了的歷史

發生着的就是留不住的今天

也許碰撞中常常錯位

也許寂寞里常常無言

也許純粹中常有難堪的空白

也許缺陷中常有真誠的呼喚

是一聲苦戀者的嘆息

是一枚逝去者的書籤

所偶的滿足都是遺憾的連接

所有的完美都是遺憾的再現

遺憾是一支兩色的接力棒

昨天的終端是今日的起點

白的一頭連繫着未來

紅的一頭執着於今天

寫於1989年“六四”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