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壇幾天,文人騷客多如過江之鯽,或吟或唱好不熱鬧.我想問的是,一個文化人,一個真正的知識分子,其生活應該是怎樣一種形態?我挺佩服錢老的《圍城》,原因就在於他用小說完美寫出了文化人的文化生存。讀中國詩歌,我更想讀出中國文化人的生存形態。
其實我們活在世上,不可能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在文學的領域亦然。
-------------------------------------------
“我們從一誕生,就生活在文化里,生活在前人的思維方式感覺方式即他們的語言方式里。天上的地上的通向神明通向人的路,早已被屈原走完。陶淵明的那朵菊花溫暖了每一輪帶霜的夕陽。張若虛拋起的月亮最大。泰山是杜甫的高度。在天上的黃河奔流成李白之後,後來的蘇軾就趕忙浪濤成長江。而美麗的、少女的血已在李香君的扇上開成桃花,淚花則在林黛玉的黑眼睛裡開得最燦爛。”(任洪淵《女媧的語言》,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93年版)---每每看到這段文字,我就越來越深切體會到當代詩人任洪淵此時此刻的心情。
-----------------------------------------
我們其實已經沒有了“自己”的世界甚至人生。“在莊子飛起他的鯤鵬之後,你已經很難有自己的天空和飛升。在孔子的泰山下,你已經很難成為山。在李白的黃河蘇軾的長江旁,你已經很難成為水。晉代的那叢菊花一開,你生命的花朵都將凋謝。”(任洪淵《女媧的語言》)
這是否當今我們學文學、弄文學的文化人的生存狀態和生存空間。我們用的是李白、杜甫的眼睛,孔子、莊子的心靈,想做的是陶淵明、蘇軾、曹雪芹、魯迅乃至錢鍾書、余秋雨甚至荷馬、莎士比亞、歌德、尼采、普希金、弗洛伊德、尤奈斯庫、馬爾克斯等等都做過的事情。
--------------------------------------------
“在這塊土地上,我們生存的困境,不在於走不走得進歷史,而在於走不走得出歷史。我們的生命只是複寫一次歷史而不是改寫一次歷史。……我們總是回到歷史中完成自己,而不是進入今天實現自己。”(任洪淵《女媧的語言》)---其實我想說的是,李白杜甫孔子莊子直至弗洛伊德馬爾克斯,他們當然是“歷史”,但也是“今天”:在一個文化人的身上和心裡,積澱並包容着人類文化的所有時空,你甚至無法去分清過去和現在。誰又敢說他們當時思考的我們現在就已經超越了不需要再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