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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游山西村》賞析
送交者: 嘉篇共賞 2004年05月22日06:36:09 於 [詩詞歌賦] 發送悄悄話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蕭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
從今若許閒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賞析】陸游(1125~1210),南宋詩人。字務觀,號放翁。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歷任夔州(今四川奉節)通判和蜀州、嘉州、榮州代理通判、知州、范成大幕中參議官、嚴州(今浙江建德)知州、軍器少監等職。任職期間屢因直諫觸犯當道而免職。陸游是南宋偉大的愛國詩人,一生勤奮創作,詩歌數量驚人,創作詩詞萬餘首,流傳至今的《劍南詩稿》中就保存了九千三百多首,在兩宋詩人中翹居首位。

雖然評價陸游其人其詩絕非三言兩語可以完成的,但我卻可以有把握地指出陸游性格的最大特點莫過於達觀、樂觀了(可能這就是陸游自號放翁的原因所在。一般而言,古人的字代表其人生價值觀,而號則代表其性格)。正是這種性格使得他在國家危難、仕途挫折面前始終保持着不屈不撓的鬥志和開闊豪爽的胸懷(也許這種性格還使得他達到了年近九十的高壽)。他的這首《游山西村》律詩就是其達觀、樂觀性格的最好寫照。

首聯渲染出豐收之年農村一片寧靜、歡悅的景象之後,自然天成地引出了富含哲理、千古傳唱、膾炙人口的名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們從這流暢絢麗、開朗明快的詩句中仿佛可以看到詩人在青翠可掬的山巒間漫步,清碧的山泉在曲折溪流中汩汩穿行,草木愈見濃茂,蜿蜒的山徑也愈益依稀難辨。正在迷惘之際,突然看見前面花明柳暗,幾間農家茅舍,掩映於花木扶疏之間,詩人頓覺豁然開朗。其喜形於色的興奮之狀,躍然紙上。人們在人生的旅途中往往會碰到這樣的情況:峰廻路轉、撲朔迷離,一時不知出路何在,頓生迷惘之感。但是,如果鍥而不捨,繼續前行,忽然間眼前出現一縷亮光,再往前行,便豁然開朗,發現了一個前所未見的賞心悅目的新天地。這就是此聯給人們的啟示。這不僅道出了人們對前途的希望,也道出了世間事物消長變化的哲理。於是這兩句詩就越出了自然景色描寫的範疇,而具有極強的藝術生命力。這一聯不僅寫得極其自然,而且用語淺近,不事雕鑿,意蘊豐富;仿佛信手拈來,卻又出人意表。真可謂“人人意中所有,人人語中所無”。所以千百年來一直為人們所喜愛,如今已成為廣泛流傳的成語。當人們吟誦這兩句詩時,不單是欣賞這難以言狀的美妙的山村自然風光,而且能從中領悟到它所蘊含的哲理思想的啟示————只要人們正視現實,面對重重艱難險阻,不退縮,不畏懼,勇於開拓,發奮進取,那麼,前方將是一個充滿光明與希望的嶄新境界。

下一聯則由自然入人事,描摹了南宋初年的農村風俗畫卷。讀者不難體味出詩人所要表達的對鄉土風俗的熱愛。陸游在這裡更以“衣冠簡樸古風存”,讚美着這個古老的鄉土風俗,顯示出他對吾土吾民之愛。

前三聯詩人以生花妙筆描寫了秀麗風光和自己的情感後,似乎意猶未盡,故而筆鋒一轉:“從今若許閒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但願從今以後,能不時拄杖乘月,輕叩柴扉,與老農親切絮語,此情此景,不亦樂乎!詩篇以頻來游村之情收結,既點明了游村的詩題,而“夜叩門”又與首句“農家”遙相呼應,不僅畫面完整,而且給讀者留下“詩有盡而意無窮”的餘韻不盡之感。

陸游七律最工。這首七律結構嚴謹,主線突出,全詩八句無一“游”字,而處處切“游”字,遊興十足,游意不盡。又層次分明,“以游村情事作起,徐言境地之幽,風俗之美,願為頻來之約”(方東樹《昭昧詹言》)。尤其中間兩聯,對仗工整,善寫難狀之景,如珠落玉盤,圓潤流轉,達到了極高的藝術水平。

有人說:一幅好畫就是一首好詩;一首好詩就是一幅好畫。從這種意義上說,陸游的這首《游山西村》是一幅將深刻的人生哲理不留鑿痕地融入其中的意境優美的恬淡、雋永的自然風光與淳樸民俗的山水畫是恰如其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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