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江红兄曰:“如果不是唐宋给留下那么多朗朗上口又通俗易懂的名句,让人从小到老永记不忘,我想,不会有人人尽知‘唐诗宋词’。” 俺深是其言,也写几句陋见:
“通俗上口,新奇自然” ,无论中外古今,永远都是诗词不同于其它文学体裁的根本特色。因为诗歌是要吟唱的,不通俗如何上口?另外诗词不是文章,体裁很短,若不新奇,老重复古人说过的话,不如让人去读古诗好了。有人或许会问:“李商隐的无题诗不容易懂,不通俗,是不是就不算好诗了?”这个问题自身就有错误:李商隐诗的不易懂不是诗句本身不“通俗上口”,不“新奇自然”,而是其寓意极深,以达到引人联想之故。请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两句诗,有谁读不懂吗?真正读不懂的其实是其寓意:究竟何人在思?究竟何人落泪?是什么样的遭遇以至于非要达到“尽”和“干”的地步?这是读者很难读懂的地方,却也是最引起读者联想的地方,从而也是这两句诗最迷人的地方。
近体诗的绝、律体裁更是无可厚非的,它们是最适合咱们汉字特点的,也是最能抒发情感的,而且经过“自然优选”形成的诗歌形式。”律诗“不是政府强行规定的,而是包括李杜在内的历代诗人在诗歌创作中自然形成的。大浪淘沙,好的形式保留了,不好的淘汰了,如此而已。这种格律形式,尤其是【七律】,七言八句,极其完美,直接就是鬼斧神工!俺试道一二:
咱们首先来探讨,为啥是“七个字”而不是三个字或九个字?因为人类生理上的呼吸习惯,还有汉字一字一个音节的特点,七个字一停顿,吟诵起来最为舒畅,吟诵的人舒畅,则聆听的人也觉得舒畅。另外,根据汉语喜欢两个字构成一词的习惯,七个字既可以让“主谓宾补定状”等句子成分按需求出场,而句子又没有赘肉!妙不妙?说不妙的请看: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七个字,少一个意缺,多一个肉赘。
再说一下“八句四行”的神奇:辩证逻辑中学人们皆推崇黑格尔的三段论,所谓的“正反合”,殊不知咱们老祖宗的辩证逻辑的理论在几千年前就比黑格尔更完善更高明,一部《周易》教人如何看待一件事物,不但要看正(正卦)反(反卦),还要看内(内卦)外(外卦),更要看各方面之间的相互(互卦)制约和错综变(变卦)化。请看:
顶联: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颔联: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颈联: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尾联: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七言八句,以之议古论今,则顶联立论出据,颔联反正对比,颈联内外究因,尾联综述结论;以之对景抒情,则顶联立意述由,颔联写景,颈联渲情,尾联感怀寓意。
五十六个字,其声韵既循规律而又变化无穷,抑扬顿挫,龙亢凤清。所谓感于耳目,蕴之于胸,笔墨不足,继之啸鸣。律诗之精妙,前人多有高论,俺所知尚浅,焉敢多言?
七言八句,五十六字,李杜光芒,千年犹在,等闲初濡诗墨者,不可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