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魏武雄风
不是戏台白脸人,少年血气奋忠心。
任侠试取董卓首,煮酒戏惊刘备魂。
官渡烧粮幽燕定,长江焚橹鼎足分。
东风毕竟苍天意,铜雀无乔春色沉。
【跋】孟德公乃文武全才之人,秉王霸之气,存豪雄之心。有诗家之感伤,又有任侠之勇力;“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诗也,独入虎穴,谋枭贼首,侠也。公之壮烈,擎如椽巨笔,蘸寒塘之墨,亦难渲染尽致。雪葵以为公一生事迹虽多,其最见情性者莫过二事:
其一乃公从王允处借七宝刀事,有深意在焉。是刀锋利无比,可透坚甲,非凡世之兵。足见手刃董卓之心已决。或有人曰:“董卓蠢胖,杀之亦易。”大误!卓乃西北大汉,行伍出身,魁梧如熊,其勇武足冠三军,否则何以带得几十万虎狼之兵?以此可见公之胆量。又事或失机,则可以献刀身退。若怀揣菜刀,则无推诿辞尔。
其二即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事。以公时之权威,杀刘关张实如反掌之易,其不杀,王者风范也。夫怒而屠虎者,勇士而已,从容驯虎者,王伯也。当刘备落箸弄态,公焉能不知?特不以为意耳。
公之成败亦二事而已:
其一乃官渡之战。凡公帷幄之算,专断敌粮道,且多用火。官渡之胜,虽经几处鏖战,然公亲率精兵,火烧袁绍屯粮之乌巢,实为关键。从此占尽定鼎中原先机。
其二乃赤壁之战。公善火攻,此番何偏被刘备火烧战船,乃气候反常所致,非刘备之功。所以冒冬寒南攻长江,盖因冬多北风,敌若用火实自取败也,此皆在算中。孰料东南风起,殆天忌公才乎?当大火连江,公知已败,然败而不乱,引军徐退。复令君子自焚余舟,不令敌得,调度从容,真大帅风度也。此即拙作所言之“焚橹”。之后蜀吴渐强,鼎足三分,不可即统天下矣。余为公一大叹。
罗贯中之《三国》,演义笔墨尔,惹人观听而已。“孔明借东风,公瑾烧战船”,皆为虚构;“关云长义释曹操”,更属无稽之谈。兹摘引陈寿《三国志》章节证之:
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二]
此节所言之“与备战”,即“与刘备战”也。
注[二]山阳公载记曰: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觽。军既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
读此节则“公从华容道步归”而已,关羽何在?
罗贯中《三国》以“铜雀台”为伏笔,出孔明之口以激周瑜,言公实欲得二乔藏铜雀台以娱余年。殊不知,公战赤壁之时,尚无此台。
亦摘陈寿《三国志》章节证之:
十三年春正月,公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
此时初练水军,尚未南下长江。
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憙救合肥。权闻憙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
此节言同年十二月公战于赤壁。
十五年春 ... 冬,作铜雀台。
从此节看,则赤壁大战后两年,公始建铜雀台。
史事固如此,然吾辈非学究,咏诗当以罗贯中《三国》为蓝本,能得闲趣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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