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論】釐清新冠疫情爆發的事實時間線

我們只要事實 拒絕謊言 更憎謠言

誰在撒謊？關於新冠病毒肺炎的一些事實

Original 評東 / 評東 Today

最近網上有幾個大靶子，從湖北武漢紅十字會，武漢市政府到武漢病毒所和CDC，質疑的聲浪此起彼伏，理性的聲音幾乎稀釋到消失。前篇說到，事物從來不是非此即彼，要批評一個事物我們首先要了解事物本身。如果不了解事物本身，僅僅因為媒體或社交平台上零碎而無法驗證的信息片段就建立起對某一個事物的想象和立場，也許這是公民的言論自由，但有時候也是一種無知和傲慢。

誠然，新聞媒體和群眾輿論監督是一種廣泛的監督方式，應該給予一定的寬容和理解，但是俗話說——隔行如何山，媒體和群眾監督必然存在專業性不足的問題，客觀求證的難度和發表立場的隨意性決定了輿論聲音不可避免的主觀性、情緒性和非理性。批評本身沒有任何價值，只有解決問題才會產生價值。有建設性的批評能促進問題的解決，盲目的抨擊只會擾亂社會原有的秩序。社交媒體時代的人類最缺乏的可能是對於專業問題的自知之明吧。

作為一個喜歡評論時政的生物狗，我承認，自知之明什麼的我沒有那種東西啦。為了深刻檢討和反思，今天就聊聊新型冠狀病毒吧——

一、協和醫院14位醫護人員感染問題爭議

先看簡要報道：

1、1月15日，武漢市衛健委官網發布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知識問答》指出，現有的調查結果表明，尚未發現明確的人傳人證據，不能排除有限人傳人的可能，但持續人傳人的風險較低。

2、1月20日，鍾南山在央視採訪中肯定了新型冠狀病毒存在人傳人的現象。

網民憤怒了。不是說沒有人傳人嗎？才過幾天就傳人了？

由於14名神經外科醫生被感染的事件是在1月7日進行的手術，相關情況在1月21日才被新聞媒體公開報道，輿論普遍認為是鍾南山打破政府系統的瞞報才逼出來的。

這裡我們先看看決定這個事件是非的關鍵，14名醫護人員被傳染的事件原文：

重點來了，作為傳染源的接受神經外科手術患者趙軍確診的時間是1月14日。也就是說在1月14日之前並沒有任何人知道個別醫護人員出現發熱咳嗽症狀的來源有可能是一次神經外科手術的暴露，他們甚至有人不會關注到自己身體不適。

手術時間是1月7日，按照2-14天潛伏期，醫護人員因為這次暴露而感染後出現症狀的時間在是1月9日-21日的範圍內，而本次新型冠狀病毒的輕症占80%，20%的重症中大多在第二周病情開始加重出現呼吸困難等症狀，那麼，醫護人員出現症狀是普通感冒還是疑似“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臨床差異出現的時間大約是1月16日-1月28日之間。

這裡再補充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天津市新增4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一患者前三次檢測呈陰性”

這說明哪怕是出現發熱症狀之後病毒核酸檢測還可能是陰性的，更何況是潛伏期，感染後只有病毒在體內擴散和複製到一定程度，取樣的病毒核酸濃度才足以檢測出，這是病毒本身特性的問題還是檢測技術靈敏性的問題我不好下結論，但是說明一個重點，感染病毒之後到能夠被病毒核酸檢測確診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從天津的個案來看，以潛伏期3天計算這個時間也足有14天，實際時間最長甚至可能有25天。

由於在1月14日趙軍才確診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因此開始懷疑1月10日後個別出現發熱、咳嗽的醫護人員有可能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但是在1月16日之前醫護人員不會有臨床上的疑似冠狀病毒肺炎的明確特異性症狀出現，沒有任何證據指向醫護人員被傳染了新型冠狀病毒，第一個醫護人員確診的時間在什麼時候相關報道並沒有明確，推測最早應該在1月19日之後，即報道中醫院因出現多個醫護人員存在相似症狀，疑似感染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因此徵用體檢中心作為隔離病房的時間，我們可以反過來想，如果1月19日之前，14位醫護人員中有任何一位檢測確診了，協和醫院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採取14人全部隔離的措施。因此真相只有一種可能，直到1月19日隔離之前，14位醫護人員根本沒有任何一位確診。後續有明確報道該醫院有醫護人員經檢測確診的時間是2月1日，這個時間沒有什麼討論的價值。

我們重新梳理一下時間線：

1、1月7日患者趙軍在神經外科做肺插管手術，14名醫護人員受感染；

2、1月9日-14日協和醫院先後有多位醫護人員出現發熱、咳嗽等症狀，但因3、無相關接觸史，並未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相關聯；

4、1月14日因為患者趙軍被確診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但因新型肺炎暫無人傳人案例，個別醫護人員也無法排除接觸其他患者感染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或者其他流感的可能性。因此無法確定個別醫護人發熱、咳嗽的原因，但懷疑可能存在人傳人。

因此，1月15日武漢發布尚未發現明確的人傳人證據，不能排除有限人傳人的可能。

5、1月15日-1月19日大數參與趙軍手術的醫護人員均出現類似症狀，雖然還沒有直接確診的證據，但從臨床經驗上判斷，極有可能是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發生傳人，因此鍾南山趕赴武漢，醫院採取了臨時隔離的措施。但依然無法明確是“有限人傳人”還是“持續人傳人”。

6、1月20日鍾南山公開了新型冠狀病毒存在人傳人的現象。（並未明確是有限人傳人還是持續人傳人）

結論：無論是周先旺代表武漢市的發布，還是鍾南山代表疾控中心的發布，實際上都是前一天剛得到的最新消息，甚至可能是為了萬全考慮的前瞻判斷，根本不存在瞞報的問題。

不信？看看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譚德賽怎麼說的：

（圖片來自“觀察者網”公眾號文章視頻截圖）

二、浙大教授質疑高福和CDC早已知道存在人傳人

說這個事情之前咱得先講一下病毒如何從與人類沒有交集的自然界傳播至人群中：

1、病毒的自然宿主（蝙蝠等）通過被中間宿主捕食，將病毒傳染給中間宿主（果子狸、竹鼠、雪貂等）

2、中間宿主被人類捕獵、販賣、宰殺或食用的過程中將病毒傳染給人類A。

3、人類A將病毒傳染給人類B，如果B不會再傳染其他的人，那麼這種病毒的傳染性就屬於有限的人傳人，這種病毒是相對容易防控的，甚至不需要特別防控。

4、人類B如果還能傳染給人類C，那麼這種病毒的傳染性比較強，屬於持續的人傳人。

好，因為早期的病例都有華南海鮮市場暴露史，因此最初的推測是華南海鮮市場是第一現場，早期大約10例病人均屬於中間宿主傳人的病例，雖然後來的研究證明華南海鮮市場並不是病毒傳人的第一現場，但是在僅有少數早期病例的情況下，作出這樣的推測是無可厚非的，也是當時最合理的推測。

基於這個判斷，高福團隊通過建立相關模型，根據12月8日-1月22日的數據，分析對比有華南海鮮市場暴露史的病例和沒有華南海鮮市場暴露史的病例數，對比A和（B+C）逐日增長的比例，發現這種增長與病毒持續傳人的模型是吻合的，因此研判此次病毒很可能存在持續人傳人，並反向推測第一例人傳人應該發生在1月1日左右。

而浙大所謂“教授”僅僅根據1月1日無華南海鮮市場接觸史的病例多於有華南海鮮市場接觸史的病例，就斷言“CDC早已知道有人傳人”，筆者實在不知道他把“推測第一例人傳人發生在1月初”說成是“1月初已經知道有人傳人”到底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還是蠢的純粹。這沒有什麼專業的問題，可能是他語文老師的原罪，抑或是體育老師的鍋，我無從知曉。實際上當時別說這個星球上誰知道這個病有人傳人，病原體是啥都還不明確，12月底專家才剛剛確定這是一種新型冠狀病毒。高福和CDC已經多次闢謠論文的研究是由1月22日的數據反向追溯建立的模型推測的，是基於截止1月22日病例的回顧性分析判斷，根本不存在什麼知情不報，但謠言已經傳開了，很多不明真相的群眾的認識已經先入為主固化了。這種節奏實在有夠低級，令人不齒。

此外筆者還想問，如果不止有華南海鮮市場，還有華東、華北、西南海鮮市場，那麼這些無華南海鮮市場暴露史的病例能說明什麼問題？能保證所有感染新冠病毒的中間宿主全都剛好被一起捕獵而且只有華南海鮮市場在販賣嗎？後來的研究印證了華南海鮮市場不是第一現場，更加說明，這個模型的研究基礎是存在問題的，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去完善和調整。這不意味研究的結論錯誤，實際上這個研究還是極具參考價值的。

對於臨床專家來說，在確定是一種新型病毒導致的肺炎後，1月初非華南海鮮市場接觸史的病例增加，無非就是三種可能：

一、華南海鮮市場是當時唯一發生中間宿主傳人的源發地，因此非海鮮市場暴露史的病例不排除可能是有限人傳人的病例，但因為未找到中間宿主，這種懷疑根本沒有證據。

二、華南海鮮市場不是唯一的中間宿主傳人的病毒來源地，需要調查每一個非華南海鮮市場暴露史病例的行動範圍尋找共同交集（可能不止一個）。

三、華南海鮮市場的感染者是有限人傳人甚至是持續人傳人的疫情爆發地，疫情防控形勢十分嚴峻。

這三種可能均存在，但當時都沒有任何證據，甚至直到今天的研究，也僅僅是比較傾向於排除第一種可能性。而當時12月31日，在僅有27名感染者的情況下，臨床醫生和病毒學、流行病學專家唯一的辦法就是儘快測序並搞清楚病毒的基因，繼續觀察研究新增的病例、調查尋找中間宿主。通過微觀的基因研究和宏觀的流行病學調查，儘快搞清楚這個病毒的內在致病和外在傳播特性。

相比我國的某些“教授”，日本白鷗大學傳染病研究所岡田晴惠教授的評價要公正客觀得多：

（圖片來自環球時報微博）

結語

疫情當前，沒有什麼比治病救人更加重要。比起攻訐和猜疑，我們需要理解和信任。

譚德賽有三句話說得非常好：

這個時候需要的是事實，而不是恐懼。

這個時候需要的是科學，而不是謠言。

這個時候需要的是團結，而不是污名。

疫情的困難給了內外敵人難得的機會，為表忠心，一個個賣力地群魔亂舞。

我們要警惕那些啃着人血饅頭的牛鬼蛇神。

潮水退去，才知道誰在裸泳。祖傳的小本本，一個個好好的記下來。

上下五千年，什麼風浪沒見過！

困難是暫時的，中國人民是不可戰勝的。

別看今天鬧得歡，就怕將來拉清單。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