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騷聊到離騷

　　　　　　——漫聊韓國限制級電影《周末同床》

《小團圓》中，張愛玲借阿嬤的嘴說，“嫁人要嫁錢”。這句話是多麼實在哦，這句話又令多少相親的屌絲男喪失信心、望而卻步，最後歷練成王老五。男豬朴俊永正是這樣，相親相成了老油條。而女豬更厲害，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用同一暗號與兩個男的同時相親，假裝遲到，躲在暗處，以便觀察。中意哪個人，就招呼那個人。相親相出套路來了，不得不說，女豬姜妍熙是個比男豬更老練的相親老油條。通過相親，選擇性伴侶，然後組成家庭，小時候在火司廟橋看見過父親相種豬配對，所以，怎麼着我也覺得相親這個方式向人們展現的是人的動物性存在的一面。很多地方，人和豬其實沒啥區別。

男豬女豬沒有像《失樂園》那樣轟轟烈烈，以死殉情。而是以日常瑣碎的細膩來捕捉觀眾的認同感。一開始是乾柴烈火的一對男女、也說不上是誰哄騙誰，連房間的門也來不及關，就進入了現代人都懂的套路中。電影這樣帶節奏，讓一些老司機情何以堪。吃飯、喝酒、看電影、喝茶，然後誤公交，這些約炮的老套路，說出來不新鮮，但搬到電影裡，老司機因為感同身受，卻是無比親切，內心情不自禁會莞爾一笑。

有一個朋友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相親都是耍流氓”。既然上過床了，說話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女的一心想找個安樂窩，但論到結婚，顯然對男人的社會要求更高。說白了，就是要有經濟基礎。男豬是大學的代課講師，顯然不具備較好的條件，加上男人天生的自尊心作祟，不願向家裡開口，雖然女豬對他也還算滿意，但對真正走入婚姻，男豬遠沒有下定決心，還是處在猶豫觀望的狀態。在兩性中，男人不怕做王老五，但是女人卻容顏易變、黃花易老，青春不等人，所以對於找歸宿，女豬比男豬有更強烈的迫切感。

坦率的說，男人女人能夠維持一段相當長的關係，開始是性吸引，圖的是新鮮感，但要維持，還是要三觀相近。男女兩豬能不斷的交往，說明兩人有共通的氣息在裡面。兩人為烏龜的鬥嘴，不是新婚勝似新婚的蜜月旅遊，都能說明兩人的氣場有相通的地方。女人的身體是最敏感的，也最誠實，在床上是最能測試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感情的。一個男人和她對不對路，一人洞便知有沒有。《金瓶梅》裡蔣竹仙雖然百般挑逗李瓶兒，但床上不行，終究被打回原型。女豬姜妍熙在評判候選丈夫時，也讚揚男豬的技術好。床上的表現成為女豬評判的重要標準。性是兩性中的潤滑劑。但女豬最後還是選擇了富有的醫生作為自己的歸宿，這固然是女豬的社會意識使然，也就是“嫁人要嫁錢”，但不容否認，也跟男豬瞻前顧後的性格缺陷有關。幸福是爭取得來的，而爭取得來的幸福會倍加珍惜，反之，唾手可得的幸福也容易失去。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好女人、對的女人，是男人一輩子的財富。

劇情發展到男豬租屋單住，女豬每當周末，就去看他，用一個貶義詞就是“廝混”。影片借小商店老闆娘的口，點出了主題，《周末夫婦》。然後劇情起了衝突，男豬無端的妒忌起女豬的老公，而女豬也對男豬跟女學生 的關係有了猜忌。劇情發展到這兒，老司機們多少也看出些苗頭，兩人是彼此愛着的。日久生情，日久了，確實能日出感情。

要我說，對於女豬，男豬本來比醫生有更大的機會。可是現在發展到沒有回頭路的地步，他有感到懊惱，恨不能人世間有一味“後悔藥”。其實，如果吃了後悔藥，男豬也未必能悔正，因為男豬缺的是社會地位、財富等等，而這些，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擁有的。男豬的來脾氣，只是跟自己過不起。選擇什麼樣的女人就是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方式。男人女人，日久能生情，日久也能生厭。劇情演化，男豬女豬因為吃泡麵還是吃豆芽菜拌飯和女豬頂牛，那股牛脾氣的勁有點像我，艮，不懂女人心。不懂取悅女人，就必然沒有女人緣，遇到性的幾率小之又小。我父親有一個皮匠朋友，一看見女人就眯縫了桃花眼，有說不完的話，一生都走桃花運，睡女人無數，唯一的遺憾就是年歲日長，體力不濟。前幾天，我學雷鋒，接濟了他一板印度希愛力。我一直很佩服那些花言巧語隨口而出，口吐蓮花的把妹達人。他們對女人的察言觀色和巧言令色，不得不說，他們的採花功夫也是天賦一絕。在二十來歲在上海幹活那會，有個同事，在大世界那邊天橋溜達一圈，總有女人上前搭訕，我跟他一起逛過幾次，卻沒人理我。男豬不會哄女人，其把妹手法之拙劣，恐怕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三個，第二個是我，啊哈。

講真，男豬不是一個好的情人，無論從物質、性格還是嘴皮子方面，都是下下等，唯一能取悅女豬的地方大概也只有性了。男豬寧願吃泡麵也故意不吃女豬做的豆芽菜拌飯，跟女豬慪氣，說到這兒，我真想勸勸男豬，你操的是免費的比，你的牛脾氣可以收斂一些了，人家醫生老公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花大價錢娶的老婆，一家幾代人掏空錢包買的房子還要添上女豬這個外客的名字，現在女豬打電話應付一下，理所當然，人家醫生莫名其妙被綠了一把，和你共享性資源，你也應當感恩和知足。食指在《相信未來》第二節有這樣一句詩：“當我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情懷”，楊鈺瑩毛寧唱的《心雨》裡也有一句“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面對這兩句樸素的句子，我常常有撕裂般的疼痛，感慨天下蒼生，那些有情人難成眷屬的無奈、或者人類赤裸裸動物性見異思遷的本質。鮮花今天可以屬於你，明天也可能屬於他，男人女人，本質上人盡可夫人盡可妻，當一個好女人倒向你的懷抱時，一定要懂得珍惜。蘇曼殊不是有首詞嗎，大意是說年光有限生命有限，人生聚散勞神傷神，要抓住時機憐取眼前人。可惜，人生的許許多多道理，只有等失去多時以後，才能明白過來。明白過來以後，遍尋不得的，就是那味“後悔藥”。

老實說，導演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也善於捕捉日常細微，當然遠遠沒有小津安二郎的功力。在看《周末同床》的同時，我又看了一遍《東京物語》。小津在《東京物語》當中對一個尋常家庭日常的刻畫，讓我看一次感傷一次。也使我對這個世界灰心喪氣。結尾的惆悵、無奈、失落、彷徨幾乎把人生全部的況味都一一表現出來了。《周末同床》也還說的過去。劇情的結尾是剪不斷理還亂，男豬女豬也沒有散夥，也沒說和好，這樣也正符合人世間的普遍現象，人的一生都是一團亂麻，極少有人能把感情、婚姻、財產理通順了離開這個世界。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時，面對的是紛亂複雜；我們離開這個世界時，這個世界也沒有變得條理分明。我家爺老頭子說過，“丈夫丈夫，也就是一丈之內是夫妻而已”，過了一丈視線之外，對方做了什麼，也只有天知道了。說白了，人世間也就這麼回事，婚內婚外也就是事物的一體兩面，愛情與偷情齊飛，醜行與善行共存，福兮和禍兮相依。面對無數的糾葛，面對如此紛繁複雜的世界，我們也許唯一能秉持的就是，“相信未來”！

2020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