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不了、別不掉的司徒雷登

捨得一身剮，敢把自己拉下馬的人，只有老人家。當自己強大到天下無敵的時候，扭頭發現，自己成了自己最大的敵人。老人家諷刺司徒雷登，挖苦、攻擊梁漱溟，當歷史的煙雲散盡之後，老人家反文明、反智的表現一覽無遺。在不自覺中，自己把自己請下了聖壇。噫，悲呼！不管寫文章的背景、目的是什麼，白紙黑字的筆跡是抹不掉的。所以下筆要慎重，出個人文集，尤其要慎之又慎。看看《魯迅全集》那三篇不遺餘力讚頌蘇聯的文章；看看老人家《毛澤東選集》：《別了，司徒雷登》《批判梁漱溟的反動思想》這兩篇為人詬病的雄文，這些都是留給歷史的笑柄啊。並且，這樣的雄文必將長留在歷史長河中永遠被後人所詬病，成為被後人批判的活材料，想想是多麼可怕！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借這句話讚美司徒雷登，我想，除了老人家以外，鮮有不同意的。一個美國人，本可以過上優裕的生活，但是卻秉持基督的旨意，飛躍重洋，把中國人民對文明的追求，當作他自己的事業。老人家在《“友誼”，還是侵略？》一文中給他記的功績草草的計算，就有，“據有人統計，美國教會、‘慈善’機關在中國的投資，總額達四千一百九十萬美元，在教會財產中，醫藥費占百分之十四點七，教育費占百分之三十八點二，宗教活動費占百分之四十七點一。我國許多有名的學校如燕京、協和、匯文、聖約翰、金陵、東吳，之江、湘雅、華西、嶺南等，都是美國人設立的。司徒雷登就是從事這些事業出了名，因而做了駐華大使的。”老人家在這篇文章中極盡諷刺挖苦揶揄之能事，有一種刻薄的刀筆吏文風，像是跟某人學的。嘴巴要積德，做人要厚道，青年學子們千萬不要學這樣的文風。一個泱泱大國的領袖，這樣的文風有失國體的。蔣介石在《中國之命運》中告訴我們，最先主動放棄在華特權的就是美國，美國和中華民國最先簽署互換廢除不平等條約文本。因為廢約的功勞在蔣，所以老人家就不告訴我們了。《在華五十年》中告訴我們，“1921年，美國的幾個教會派出一個教育調查團來中國，考察這裡基督教的教育情況”。可以說，在帝國主義列強當中，沒有哪個國家像美國人民那樣把中國的教育事業當成他自己的事業，這是什麼精神？這是國際主義的精神。這才真正的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流沙河先生寫了一篇文章，列舉了很多事實，告訴我們，美國一直是中國的朋友。司徒雷登先生的方向，是人類文明發展的方向，代表了中國追求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代表了中國最廣大人民的發展需求。這個方向，和反智反文明甚至反社會反人類是相互牴牾的、不可調和的。為了學習繼承弘揚司徒雷登的這種精神，新世紀以後，無數的中國官後代紅二代富二代，置拋家棄業於不顧，寧願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哭着喊着要往美國跑，追求司徒雷登的足跡，完成他未競的事業。紅官富這群精緻利己主義者，他們是當下的時代惡先鋒。

有的人的死，重於泰山。甚至比泰山還重！司徒雷登先生毫不利己專門利華的精神，對中國的深厚感情，表現在他的遺願上，他“一直希望能將骨灰送到中國，埋在燕京大學校園內”。或許是這國的痼疾太深了，或許這國的文明始終在路上，自一八四○年以來，這國呼喚着文明，卻始終只差那麼一點，終終夠不着文明。好比鼻子上的肉，想含到嘴裡，卻始終夠不着一樣。不知是文明在戲弄這國，還是這國在強姦文明。我們在主流媒體上經常聽到一個“著名”的詞句，叫“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細心而熱心的網友發現，被冠於這個光鮮稱呼的國際友人，其實都是一幫吃拿卡要的國際洋癟三。而最當之無愧“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的司徒雷登先生，卻默默地淹沒在歷史的皺褶里，多少年不與聞問。這個世界是多麼的荒誕、這個世界是多麼的滑稽、這個世界是多麼的悲哀、這個世界是多麼的可憐。司徒雷登先生在天國，俯瞰下來，看到他出生時的中國，和他離去時的中國，對比現在的中國，沒有寸尺進步，他會不會捫心自問，“這國和他的愚民，到底有沒有救，到底該不該救，到底值不值得救”。作為傳教士，竭力宣揚基督愛人，而人卻只愛美刀。

如果中國要走向現代化，走向現代民主憲政，走向現代文明，司徒雷登的精神是繞不過去的門檻，是標杆，是別不了、也是別不掉，更是不應該告別的。歷史的經驗一再證明，也必將再次證明，別掉了司徒雷登，中國就連底褲也沒有了，只剩下萬劫不復。司徒雷登先生的“在華五十年”，是中國風雲變幻、戰亂頻仍的動盪歲月，但他夾縫裡求生存，不遺餘力地為中國奔走呼喊，無論是作為傳教士、燕京大學的校長（校務長）、駐中華民國大使，他都以他那文明、善良、熱忱的天性，為中國社會做出了不朽的功績。念他好的人，如謝冰心說，“我就不愛聽什麼‘別了，司徒雷登’。人家司徒雷登幫過很多進步學生，好幾個人都是坐着他的車才去了解放區。應該感謝每一個幫助自己的人，忘恩負義不好”。恨他缺乏政治手腕，過於“好好先生”的人，例如傅斯年，在回李宗仁關於和談的信中說他是一個“糊塗蛋”。誠然，司徒雷登缺乏政治見識和政治經驗，這是他的短板。但不管怎樣，我借用一下老人家讚揚白求恩的一個排比句，送給司徒雷登先生。我想，司徒雷登先生當之無愧。“他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大寫的人，一個沒有一絲一毫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中國的人”。中國每一個嚮往文明、珍視友誼、懂得感恩的人，都會永遠懷念他。

約翰﹒雷登﹒司徒爾特先生：

他是中華文明的燃薪者，

他是中國人民的貴人！

2021年8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