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蓋·鮑比列夫，衛星通訊社，克里姆林宮聯合通訊社照片，美聯社，檔案

2025年10月8日上午，《國會山報》發表署名文章： 核問題與債券－－普京和習近平如何構建對抗西方的新關係:

就在弗拉基米爾·普京與習近平一同出席上海合作組織峰會後舉行的北京盛大閱兵式幾天后，俄羅斯最大的兩家國有企業——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和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宣布，它們正準備在中國發行以人民幣計價的“熊貓”債券。

這一時機並非偶然。莫斯科正在傳遞一個信息，即它在北京找到了另一個金融支柱，而北京則表示願意承銷這一直接挑戰西方強權的夥伴關係。

俄羅斯核能壟斷企業——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和長期處於歐洲能源政治中心的天然氣巨頭——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發行人民幣債券，這不僅僅是一筆金融交易。它表明了地緣政治意圖，對烏克蘭戰爭、制裁的未來以及美元的全球地位都具有深遠的影響。

這是自烏克蘭戰爭導致莫斯科與西方資本市場隔絕以來，俄羅斯企業首次大規模嘗試發行以人民幣計價的債券。制裁切斷了俄羅斯獲取美元和歐元的渠道，迫使克里姆林宮尋求新的融資渠道。

通過獲得中國信用評級機構的AAA評級，俄羅斯原子能公司和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都為進入全球第二大債券市場鋪平了道路。如果成功，它們將為其他受制裁的俄羅斯公司，甚至可能為更廣泛的金磚國家或全球南方國家的公司，開創完全繞過西方融資的先例。

此舉將削弱制裁的效力，同時提升人民幣在全球市場的地位。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的參與更增添了這一象徵意義——這家因資助俄羅斯戰爭而被美國列入黑名單的公司，如今獲得了北京方面的批准，可以用人民幣融資。這一決定，加上同時批準的“西伯利亞力量2號”管道項目，凸顯了能源和金融正成為中俄聯盟的兩大支柱。“西伯利亞力量2號”將把大量俄羅斯天然氣輸送到中國。

俄羅斯原子能公司的角色增添了更深的戰略維度。訪問期間，俄羅斯原子能公司首席執行官阿列克謝·利哈喬夫宣布，公司已準備好幫助中國在核電裝機容量方面超越美國。俄羅斯已在中國建造了四座反應堆，另有四座正在建設中。

中國領導層已明確表示，其意圖贏得人工智能領域的主導地位。龐大、穩定、低碳的能源供應對於數據中心和超級計算基礎設施的供電至關重要。如果中國能夠將俄羅斯的核技術與其人工智能雄心結合起來，那麼在華盛頓視為決定21世紀命運的競爭中，中國將獲得結構性能源優勢。

這對烏克蘭戰爭的影響是立竿見影的。通過籌集人民幣資金，俄羅斯企業可以增強資產負債表，保持能源出口暢通，並為克里姆林宮的預算提供間接支持。在中國籌集的資金不會直接用於坦克或導彈的採購，但可以釋放莫斯科緊張的財政資源，使其能夠重新用於戰爭。

同樣重要的是政治象徵意義。普京現在可以宣稱，俄羅斯並非孤立無援，而是融入了以北京為中心的平行金融體系。習近平向受制裁的俄羅斯公司開放中國債券市場，向華盛頓發出信號，表明他不會與西方制裁結盟——中國準備為莫斯科提供韌性工具。儘管北京方面仍未公開提供軍事支持，但這些金融生命線體現了一種正在削弱制裁機制的團結。

對華盛頓和布魯塞爾而言，這一發展暴露了其經濟脅迫的局限性。制裁只有在目標國家缺乏替代方案（而替代方案正在構建中）的情況下才有效。這也預示着為全球南方國家構建平行金融架構。普京在北京訪問期間呼籲發展中國家建立“共同金融基礎設施”。受制裁公司發行的人民幣計價債券或許是該基礎的第一塊基石。如果金磚國家和其他新興經濟體開始將中國市場視為避風港，美元的核心地位將逐漸削弱。

美元主導地位面臨的挑戰並非空想。儘管人民幣在國際儲備中仍占較小份額，但其在貿易結算中的使用一直在穩步增長。中國已經用人民幣結算了越來越多的能源進口。如果像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這樣收入曾經與歐洲緊密相關的公司現在將其融資錨定在人民幣上，全球能源融資關係將發生轉變。以人民幣計價的能源合同、核項目和基礎設施交易越多，美元的主導地位就越弱。

這並不意味着人民幣即將取代美元。結構性障礙依然存在，北京自身對資本外逃的謹慎態度也限制了人民幣國際化的範圍。許多新興經濟體仍然嚴重依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等西方機構，而這些機構的運作都基於以美元為基礎的體系。

然而，人民幣國際化的軌跡是清晰的——對美國及其盟友來說，危險不在於美元主導地位的突然崩潰，而在於制裁作為槓桿工具的逐漸空心化。

中俄聯盟的深化並非僅僅是烏克蘭戰爭催生的權宜之計，而是一種正在形成的涉及能源、金融和技術的替代秩序，旨在削弱美國的實力，重塑國際體系的平衡。

對俄羅斯而言，人民幣債券意味着生存，是維持其戰爭經濟的手段。對中國而言，人民幣債券提供了槓桿，促進了與受制裁夥伴的經濟融合，並開闢了人民幣成為全球貨幣的途徑。

對西方而言，人民幣債券提醒我們，如果中國願意提供金融庇護，單靠制裁無法孤立像俄羅斯這樣的大國。對世界而言，人民幣債券可能預示着多極金融體系的初步發展，美元不再占據主導地位，地緣政治聯盟不僅體現在條約和峰會上，也體現在北京交易大廳出售的債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