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世說新語》中記載了一則典故,原文是:“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大意是說,王徽之雪夜飲酒一時興起,想見朋友戴逵。於是乘小船連夜造訪,但他到了朋友家門口卻沒有進去而原路返回了。別人感到不理解而問他原因何在,王徽之說:“我乘興而來,盡興而去,何必再見戴逵呢?”
我認為這則典故說明了盡興是最痛快的人生經歷,盡興之餘人們往往對所作之事是什麽、所作之事的結果是什麽、甚至連所作之事究景作不作都不是很在意了。有人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我以為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因為唯有興趣才能引起人們的興致,人們在從事引起自己的興致的活動時才能產生快感,而這種快感的極致就是盡興。
當然,興趣雖沒有貴賤之分,卻有高下之別。無知小兒對撒尿和泥興趣盎然而大玩特玩,卻不覺其髒,反而玩得津津有味;漢光武帝劉秀對治國安邦很感興趣而日夜操勞國事,卻不覺其苦,反而說“吾樂此而不疲也”。我們就不能說無知小兒對撒尿和泥的興趣就比漢光武帝對治國安邦的興趣卑賤,只能說前者的興趣比後者的興趣的層次低下而已。有鑑於此,人生在世若想活得既有意義而又愉快就應該在不斷培養自己的興趣並盡興而為的同時,不斷地提升自己興趣的層次並在興趣的更高層次上盡興而為,這才算不枉過一生。這樣說,並不是要讓撒尿和泥的無知小兒都去當經天緯地的國家領導人,而是提醒人們要隨着年齡的增長與時俱進地提升自己興趣的層次並在興趣的更高層次上盡興而為罷了(顯而易見,交響樂的層次就比幼兒園兒歌的層次高一些;為他利人的層次就比極端利己的層次高一些;民主自由的層次就比專制獨裁的層次高一些;人性的層次就比獸性的層次高一些;人道的層次就比殘忍的層次高一些;良知的層次就比愚昧的層次高一些;文明的層次就比野蠻的層次高一些......依此類推,不一而足)。唯有如此,我們才能畢其一生都活得既有意義而又愉快。
上述道理在現實世界裡是適用的,在網絡虛擬世界裡也是適用的。許多網友往往在由於網上衝浪搏擊產生倦意而戒網與戒網之後又故態復萌之間徘徊不定、欲罷不能,這種周而復始的“城裡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的所謂“圍城情結”很使一些網友困惑不已。其實我們如果明白了王子猷雪夜訪戴逵的乘興而來,盡興而去,不亦快哉的人生哲理後,就不會產生什麽戒網不戒網的庸人自擾的煩惱了---若興之所至,有感而發,就到網上議論一番,毀譽由人;若另有所就,無話可說,就暫別論壇偃旗息鼓,自得其樂。如此隨心所欲、進退自如,不亦快哉!
這種快感的確是難以言表的。真可謂“此中有真樂,欲辯已忘言”。
我真的很願意與大家分享這種沁人心脾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