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回頭看看自己以前的文章，發現很多是討論中國文化的。其實，流落海外後，哪個中國學子不是一步幾回頭，老想着怎樣重回故里，能夠生活在“生於斯，長於斯”的祖國呢？包括我們現在還在使用着漢語，討論着中國，不都是對故土的一種眷戀嗎？然而，回去又有所畏懼，害怕1949年之後的各種降臨在中國知識分子頭上的災難再次重演。那麼，如何看清前面的道路呢？我當時的想法就是去看清歷史。歷史，是一種生命體，有着它生長的規律和一定的慣性，也可以說是路徑依賴吧。按着劉仲敬的說法，過了歷史的某些關鍵節點，歷史的脈絡就被確定，而只能沿着一定的路徑去演化。

通過討論毛澤東，我認為中國文化存在兩個層面的結構。一個是顯性中國文化的儒釋道，而另外一個當時我說是隱性中國文化的水滸三國厚黑學。又經過了這麼幾年的思考和學習，我認為這個隱性中國文化其實就是法家。任何文化都要有合法暴力來維持人群的秩序，但是同時也要有一種宗教文化來制約暴力。我認為，儒釋道在中國社會太弱了，不足以遏製法家的暴力傾向。不像中世紀基督教會擁有教皇的權柄以及教會壟斷的教育權，也不像伊斯蘭本身是與政權緊密結合但約束了政權，中國的儒家基本上是被政權利用來培養順民與奴才的。當然，就像秦暉先生指出的原始儒家，也就是董仲舒之前的儒家其實是一股反對法家專制的力量。但是經過董仲舒的改造，儒家徹底與法家勾結在一起了。自此，中國人的命運就悲慘了。法家要可以消滅一切民間組織，因為它要求皇權掌握一切資源從金錢、武力、教育到榮譽，所謂“力出於一孔”和“利出於一孔”。華為公司的體制很大程度上是仿效秦制的，有“全營一桿槍”的說法。

秦制是中央集權的集中控制系統，而封建是分布式控制系統。也就是秦制要求的是大一統中央集權，而封建社會是分布式地方高度自治的分權體系。這樣看來，秦制與地方自治分權的共和國正好相反，而周制的封建制度與共和國體制式近親。這可以解釋為啥封建社會的日本的明治維新可以成功西化，而秦制的滿清中國的洋務運動只能失敗。

那麼，今天的中國未來會如何呢？一句話，中國正在重新走向更加中央集權的秦制。改革開放本質上是中央放棄一部分權力，讓地方有更多的自主權，同時讓外資進入中國帶來更多的技術和管理經驗。也就是，讓中國人擁有更多的自主權，也就是自由！這是法家統治者被迫做出的決策，在對抗蘇聯的軍事壓力與經濟崩潰邊緣的困境下。農民首先有了種糧的自由，然後個體戶有了經商的自由，知識分子有了一定的言論自由。這一切讓中國人煥發了一定的活力。

然而，加入WTO之後，本質上要求中國更加開發，包括西方的媒體可以進入中國。這本質上要打破法家要求的人員隔絕和信息封閉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環境。所以，打簽字加入WTO之後，我想中共就不打算遵守WTO，因為它知道遵守WTO就是要了中共的命。中共可以增大購買美國產品，但絕不會進一步放鬆社會控制。人民再自由下去，思想控制和流動控制的社會環境就要喪失，中央集權體制就要瓦解，進一步就是中國這個國家就可能分裂。為了保證黨的永遠執政，為了中國版圖的統一，中國必須重新封閉起來！

不能不佩服，中國的這一未來圖景，我在本世紀處的一本論述21世紀的英文書裡就已經描述了。這本1999年出版的著作說，中國為了維繫共產主義運動崩潰後的信仰真空，一定會用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為旗號來凝聚人心，同時為了維繫沿海發達地區與內陸省份的經濟落差，就會關閉國門避免四分五裂。雖然它的理由有點牽強，但基本預測：中國的高速增長會停止，而且會重新走回歷史上常有的閉關鎖國狀態，再一次加強秦制。何況這一次，不僅電報電話，而是有了互聯網、攝像頭、人臉識別大數據AI技術，秦制的全方位全民從肉體到靈魂的集權控制可以深入到每家每戶，每個的表情都會泄露你是否反黨反社會主義。

從中國文化的雙層結構看毛澤東

反對毛澤東，本質上就是反對中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