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的歷史淵源和俄羅斯的帝國夢

at1981 2022-02-18

俄羅斯與烏克蘭是否開戰是目前的敏感話題，此版開展活動，已有不少大伽就兩國歷史上的恩怨情仇寫了很多。因為長居北歐，且兒子的鋼琴老師就是畢業於基輔音樂學院烏克蘭人，對那塊的地域歷史也算有某種交結，在此寫下若干，做一些補遺。

說到俄烏的關聯，其實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和俄烏隔波羅的海相望的瑞典及維京東擴了。因北歐的地理和氣候原因，中世紀生活艱難，歷史上他們一直在尋求新的適合他們居住的殖民地，於是就出現了九世紀以傳說中的的拉格納·羅斯布洛克為首的維京人。

維京，在北歐語言中的Viking，意為自海灣來的人，史上簡稱海盜，其實他們出海四處突擊的一個重要目的還是尋找適合於他們居住生活的新土地。維京西擴的一支（主要是現在丹麥和挪威一帶的維京）曾在英國建立過Danelagen (丹麥區)，但在927年被英王埃塞爾斯坦擊敗，並於954年徹底消亡。

維京東擴則主要是現在瑞典斯德哥爾摩及烏普薩拉一帶出發的維京人，又稱瓦良格人（Varangians，其實是東歐人，主要是東羅馬人，按他們口音發出 Viking一詞的變聲）。他們越過波羅的海，其中一支由芬蘭灣，經現今的聖彼得堡地區（當時是一片沼澤地），穿過伏爾加河拉多加湖沃爾霍夫河，最後在出伊爾門湖邊停留了下來，建立了諾夫哥羅德（最早叫霍爾姆加德Holmgard，不知與Stockholm有何相連）。這支瓦良格人領頭一位叫留里克。觀其名字Rurik，據稱與被稱為的瑞典今烏普薩拉沿海地區Roslagen有關，其諧生音為rods，即划船的人，於是就出現的Rus一詞來描述這一批人。事實上即使今日，芬蘭語和愛沙尼亞語中的瑞典，還是被拼寫稱Ruots，視為同一起源。幾乎在同一時期，另一支瓦良格人從波羅的海南端經波蘭，最後滯留在第聶伯河河畔的基輔，領頭的是阿斯科爾德和基爾。

不管在諾夫哥羅德還是基輔，很顯然，瓦良格人（即東擴維京）選擇的都是水土肥沃之地，而當地土著的斯拉夫人，可說是當時很不開化的民族，於是很簡單，也幾乎無反抗地臣服於入侵的外族瓦良格人，遵奉他們為領袖。並且，久而久之還自稱自己是羅斯（Rus）一族。從這一點講，東擴的瓦良格人很幸運，與西擴至英國的維京們的遭遇很不同，沒有遇到當地類似強盛的安格魯-薩克森人的抵抗。

不過，確切說來當時的諾夫哥羅德也不算一個真正好的居住地，冬日很長，到處冰雪，夏日冰雪化融，卻多有沼澤地，這也是13世紀在蒙古帝國的欽察汗國（或金帳汗國）西進時，都沒有去占領諾夫哥羅德。因為沼澤的困陷，大軍在離那兒100多公里止步了。但對留里克來說，他已經很滿足了。留里克不是個野心很大的領袖，他只很醉心於在諾夫哥羅德過他小王朝的舒心日子，可惜命卻不長，在兒子伊戈

爾尚未成人時就撒手西去，將大公位置傳於其不知是姐夫還是妹夫的奧列格，並由他扶持小王子伊戈爾。

奧列格是個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他很快收服了周邊不少其他羅斯部落，將零零散散的東斯拉夫地區逐漸的統合為一。他不僅是諾夫哥羅德的事實統治者，同時也成為了當時羅斯聯盟的盟主，使羅斯以國家形式略現雛形。

公元880年左右，奧列格率以瓦良格親兵和已被收服的斯拉夫人組成大軍，開始向南挺進，以武力征討和收服了包括斯摩棱斯克在內的諸多城鎮，逐漸控制了第聶伯河沿岸一線。大約在882年，奧列格攻克了基輔，殺死了那裡的統治者，同為瓦良格人的阿斯科爾德和基爾。至此瓦良格人和土著斯拉夫人徹底融合，並脫離原始的部落制改為基輔羅斯大公國。

911年，奧列格繼續南征遠至東羅馬（當時還未被稱為拜占庭帝國），並成功抵達帝都君士坦丁堡。迫使當時的東羅馬皇帝與其議和，簽訂了有利於羅斯的貿易條約，並同意支付4.8萬金格爾弗納的戰爭賠償金。這次軍事活動使得羅斯與當時世界上最發達的文明之一羅馬帝國產生了直接的聯系，這種關聯推動了羅斯的社會發展，並在此後對整個俄羅斯的政治和文化留下了許多深遠的影響。

奧列格死後，基輔羅斯大公位置傳回給了留里克的兒子伊戈爾。這又是一個能人，伊戈爾在政治和軍事上非常有才華，他繼承了前任奧列格的擴張政策，繼續征服和同化周圍的原始斯拉夫部落，包括烏利奇人和德列夫利安人。913年，伊戈爾率親兵遠征裏海沿岸地區，抵達巴庫。他還兩次再度入侵東羅馬（拜占庭帝國）。掠取了大量財物，並與東羅馬的皇帝續訂不平等的貿易條約 „„ 可以說，俄羅斯的帝國文化和霸業起源於基輔羅斯（也就是現在的基輔和烏克蘭啦）。

„„

之後對這塊土地影響最大的是13世紀崛起的蒙古帝國。尤其是以成吉思汗之孫拔都為領導人發兵的第二次西征，橫掃了中西亞和東歐，直至中歐的多瑙河畔，並與1242年，在伏爾加河下遊河畔欽察的薩萊，正式建都立國，史稱欽察汗國。因為國土的廣闊，欽察汗國的統治是多層次的，封臣了許多大公國，其中之一是1283年冊封的以莫斯科為中心的羅斯地區的莫斯科大公國。1502欽察汗國滅亡，莫斯科大公從欽察汗國奪取了大片領土，自稱為欽察汗的繼承者，其後更自詡為東羅馬的繼承者，將羅馬皇帝凱撒的稱號搬來，改稱沙（或沙皇）。自此莫斯科大公國擴大，並發展演變成了沙俄帝國。

進入17世紀後，沙俄帝國為羅曼諾夫王朝統治，在與當時的北歐強權瑞典帝國的對抗中出了一位傑出的政治和軍事家，沙皇彼得一世。彼得在位及統治沙俄林林總總有43年（1682-1725），期間他力行改革，開創了效法西歐近代化的先例，使得帝俄在經濟、軍事和文化上進步顯著，國力很快大增。

彼得掌權後的第一個大動作就是在1686年出兵將曾在13世紀被蒙古欽察汗國占領，後又歸屬波蘭立陶宛聯邦的基輔重新收歸於沙皇俄國。這個勝利使得彼得一世的名聲大振，為了使沙俄帝國進一步強盛，不再囿於一個內陸型國家，也因為不想在蓬勃發展時身邊還繼續躺着瑞典這樣一頭雄獅，於是沙皇彼得的下一個動作就是在1700年發動了大北方戰爭，驅除瑞典人，為俄羅斯謀取出海口。經過20年苦戰，沙俄擊敗了瑞典，攻克了地處芬蘭灣的瑞典王國的屬地英格里亞和立窩尼亞（即現在的愛沙尼亞以及拉脫維亞的大部），使沙俄由純粹的內陸國轉變為濱海國。

為了鞏固這個出海口和強化俄羅斯對西北歐的威懾和影響，1703年，彼得一世提出在剛占據的扼守波羅的海和涅瓦河河口的瑞典建的一個小要塞的基礎上建設城市，這個建議當時並未得到沙俄帝國許多貴族的支持，因為那個地方除了一個光禿禿的小要塞，周邊都是沼澤，貌似並不適合居住，但沙皇彼得力排眾議，動全俄羅斯之人力物力，愣是在濕軟的土地上建成了一個大都市，並在1712將沙俄帝國的首都自莫斯科搬遷至此。自此面貌一新，正式成為被歐洲承認的列強之一。

這里需提下的是聖彼得堡是個帶着基督教影子而與俄羅斯傳統文化不一致的城市名字，據說是受在其附近的瑞典的聖米夏埃爾（今芬蘭的米凱利）的影響，還有就是有意向基督教國家宣示，以求擴大影響。不過因為一次世界大戰，俄羅斯反德國傾向嚴重，那時的沙皇政府將城市改名為很斯拉夫化的彼得格勒。其後，因為十月革命變成了列寧格勒。1991年蘇聯解體後，經市民投票，又恢復了聖彼得堡的舊名。

城市是改名了，但其周邊地區仍以列寧格勒州維持原名。而且從2011年起，聖彼得堡市在每年2月18日（二戰時列寧格勒的解放日）、2月23日俄羅斯建軍節以及5月9日勝利日，還是對外稱謂列寧格勒市。由此可見，當代俄羅斯領導人念念不忘的，是重回前蘇聯那個超級大國之夢想。順着這個思路，於是就要講到，烏克蘭對俄羅斯可能的重新起飛，是否能再成帝國的影響和作用了。

囉囉嗦嗦地在此說了一堆歷史，要表述重點也就是以下兩個，第一，基輔及今日烏克蘭的大部地區實質上是俄羅斯歷史的起源點，大俄羅斯缺了這一塊，它的淵源和根就不完整了。這是俄羅斯想重塑大國地位的一大心病。第二，以地理位置論，包括烏克蘭的整個東部地區是富饒之地，在蘇聯時期就對整個經濟發展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烏克蘭脫離後，現今的俄羅斯就像被卸掉了一支胳膊，

所以，普京的帝國藍圖是在今後幾年至少能讓有相同歷史起源，人種及文化相似的俄羅斯，白俄羅斯，及烏克蘭，繼續抱團，形成某種實質上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共同體。他的這個夢想確實已得到了白俄羅斯的積極響應，但是烏克蘭卻是越走越遠。不僅不再以合作的姿態與原老大俄羅斯親密交往，以致最終能形成某種和睦方式的回歸，而且還不斷向西歐和美國搖橄欖枝，希望得到更多的好處和援助。最最不能讓普京和俄羅斯接受的就是一旦烏克蘭還在軍事上與西方結盟，成為北約的一員。那樣的話，就如同一把刀子直抵在俄羅斯的胸口，時時有被捅入的危險，這怎麼能不讓普京寢食難安呢？不過，普京現在手上的牌也並不多，尤其是軍事上，除了核武器，還真無什麼有威懾的還手之力。但是不管怎樣他還是要做足姿態，甚至一些有限的軍事動作（估計大打還是不敢，或行不通），至少能在現時阻止和烏克蘭和西方繼續親熱，拖延甚至最終阻斷烏克蘭進入北約組織進程。

當然，這個計劃到底能做到還是做不到，仗會打或不打，對兩邊的均勢，尤其是歐洲整體發展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 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 我們還是排排坐，抓塊瓜吃，慢慢看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