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莫斯科的觀察與思考：在“神聖的戰爭” 歌聲中

李宗倫

2022年的莫斯科，春天來得格外的晚，已進入五月初，人們的棉服仍沒有脫下來。春寒料峭，樹枝上剛剛有了萌發的嫩芽，看來很難看到“五月的鮮花”了。俄烏戰爭進入了最為膠着和撲朔迷離的時期，人們已經不再問“戰爭何時結束”這個誰也回答不了的問題。人們仍然在“平靜”地生活着，但“莫斯科號”導彈巡洋艦的沉沒，特維爾導彈研究所的大火，還有烏克蘭對俄羅斯境內的導彈襲擊，使人們隱隱感覺到戰爭正在向俄羅斯靠攏，也為這次的“5.9勝利日”蒙上了一絲“悲壯”的色彩。這次的勝利日閱兵式與往年不同，從1945年的第一次閱兵，76年來，都是以“勝利和自豪”（Победа и Гордость)為主題的，這次的口號是什麼呢？俄羅斯政府如何定義這場戰爭呢？戰爭2個月後，俄羅斯的老百姓對這場戰爭的認識有什麼變化？面對如此大的挫折和犧牲人民還會支持普京嗎？請看來自莫斯科的觀察，我們共同思考。

01戰爭中的“勝利日”

5月4日，我下班之後，想去紅場看看。我上班的地方離紅場只有不到一公里。路過國家杜馬大樓時，樓頂上的“蘇聯”國徽顯得格外醒目，這是俄羅斯政府刻意保留下來的。巨大的鐮刀和錘子占滿了地球，15個加盟共和國的飄帶上用各國的文字寫着“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其中烏克蘭加盟共和國的飄帶在中間最主要的位置。100年前（1922年）正是有了烏克蘭的加盟，世界上才出現了“蘇聯”這個詞彙。也就是在100年前，烏克蘭才有了頓巴斯地區的大片國土。曾幾何時，俄烏之戰悲劇性的在蘇聯誕生100周年的時刻爆發了。走到無名烈士墓的長明火的附近，這里有13個被授予衛國戰爭英雄城的紀念碑，基輔，敖德薩的名字在紅五星上閃着金光，這兩座“英雄城”如今以完全不同的內涵出現在各大媒體上。紅場復活節門前的朱可夫元帥騎馬閱兵的雕像，是偉大的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的象徵性地標，它前面的馬涅什廣場上紅旗如海，上面寫着“勝利”的字樣（Победа）。

但在朱可夫、科涅夫等蘇聯元帥戰勝法西斯為蘇聯建功立業的烏克蘭基輔，他們的紀念雕像和蘇軍烈士紀念碑全部被砸毀，取而代之的是基輔最高拉達（議會）廣場上的“”被奉為烏克蘭“國父”的烏克蘭納粹頭目班德拉的大型紀念碑。這是對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成果的顛覆，是世界一切真正愛好和平的人民，尤其是俄羅斯人還有曾經是“蘇聯”人的大部分烏克蘭人所不可容忍的。網上看到的“紅旗老奶奶”，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有許多烏克蘭人，也許不承認自己是俄羅斯人，但他們承認自己是“蘇聯人”。紅旗奶奶的紀念碑已在馬里烏波爾落成揭幕。

勝利日馬上要到了，這是俄羅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俄羅斯今年將以什麼名義慶祝這個特殊的勝利日呢？我們觀察到，這次的勝利日大閱兵，是衛國戰爭勝利以來的第一次在戰爭正在決戰的關鍵時刻，戰況撲朔迷離，勝敗未卜的情況下進行的。是一次還沒有取得勝利的“勝利日”。俄羅斯對這場戰爭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和烈度是始料未及的。但隨着戰爭進程的演變和迅速的升級，俄羅斯政府從對烏克蘭的“去納粹化，去軍事化，解救烏東受到納粹迫害的俄羅斯族人民”的地域之戰，提升到“防止北約東擴，為俄羅斯國家安全開闢戰略空間”的區域性戰爭，但自從拜登發表俄烏戰爭是“文明、民主與專制、獨裁的長期決戰”，直接把戰爭躍升到“世界級”的高度之後，俄羅斯也相應的將俄烏戰爭定性為“終結美國霸權主義”的戰爭。

其實，這場美國定義為“文明、民主與專制、獨裁的決戰”，是遲早要打的，對手首先是“共產黨領導的中國”，然後才是“東正教”的俄羅斯。但由於美俄雙方對戰爭時機的誤判，這場戰爭突然提前爆發，而且迅速升級為世界級的戰爭。俄羅斯率先破局，向美國主導的“一極多強”的世界“軍事和金融秩序”發起沖擊。俄羅斯目前是孤軍作戰，除白俄羅斯外，還沒有一個國家真正支持俄羅斯。普京由於虛假情報對形勢的誤判，輕率進入烏克蘭，造成“特別軍事行動”受到重大挫折。但隨着戰爭的深入，特別是美國和北約的實質性介入，普京不但沒有收兵，反而將錯就錯，調整自己的思路，使俄羅斯把戰爭的目標升級到“反霸權”級別。

俄羅斯的人民總是在對外戰爭中默默地站在自己的政府一邊，面對俄烏之戰，俄羅斯人民沒有同仇敵愾的激昂，也沒有悲觀失望的沮喪，而是越來越堅定的支持政府。據全俄社會輿論研究中心最新民調，普京的支持率已高達81.5%，工作滿意度77.7%。俄羅斯大部分人認識不到俄羅斯政府為這場戰爭“定性”的高度。西方的壓力，戰爭的殘酷和俄軍的失利，並沒有使俄羅斯的老百姓害怕，相反，更使他們認清了這是和美國在打仗，這是和“新納粹”分子在打仗，於是他們自覺的加強了支持政府的力度。但他們更希望自己的軍隊能多打勝仗，早日結束戰爭。

從紅場回來，我看到沿路的大街上已經貼滿了紀念勝利日的宣傳畫，地鐵旁邊的小商亭掛滿了勝利日的紀念品和Z字的車窗貼。大寫的Z字，是俄軍這次“特別軍事行動”中，坦克和戰車上的標志，俄羅斯人把它貼到車窗上，表示對政府的“支持”和對“勝利”的希望。城市的每一棟大樓上都掛上了三面旗幟，俄羅斯國旗，莫斯科市旗和當年插到柏林國會大廈的“勝利旗”。我們樓的管理員，默默地在每一個單元門口貼5.9勝利日的宣傳畫，看到我回來了，微笑而有禮貌的說：節日快樂！（С праздником!）

02為什麼這次又是俄羅斯？

五一勞動節，現在俄羅斯叫做“春天與勞動”節（Весна и Труд）我和一些俄羅斯朋友聚會。席間，俄烏戰爭當然是主要話題。我的一個俄羅斯共產黨的朋友說了這樣一句話：“俄羅斯這個民族似乎就是為了打破舊制度而生的”。這一下子使我聯想到，俄羅斯共產黨在這場俄烏戰爭中的作用。用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在俄烏戰爭中美國一直在為烏克蘭“拱火”的話，那麼在俄羅斯為普京“拱火”的就是俄羅斯共產黨。這個在葉利欽宣布蘇聯共產黨為“非法組織”之後，重新組建的俄羅斯共產黨，目前是俄羅斯第二大黨，或為第一大反對黨。在國家杜馬中占有20%以上的席位。2021年9月，國家杜馬大選，與普京的統一俄羅斯黨因“選票舞弊”發生激烈衝突。3個共產黨議員被捕，俄共莫斯科總部被查抄，一度關係緊張到極致。但俄烏邊境緊張局勢爆發以來，俄羅斯共產黨“摒棄前嫌”,成為普京對烏克蘭“特別軍事行動”的最堅決的支持者。承認烏東“盧甘斯克”，“頓涅茨克”兩州獨立的提案就是俄共主席久加諾夫率先向國家杜馬提交的。戰爭爆發後，俄羅斯共產黨在為俄烏戰爭定位和俄羅斯的未來的走向做了大量的理論准備。

3月5日是斯大林逝世69周年，4月22是列寧誕辰152周年，再加上“五一”勞動節，俄共在紅場接連舉行了3場規模空前的紀念活動。特別是五一勞動節的集會，久違了的“國際歌”響徹紅場。我們觀察到，和以往俄共的活動受到嚴格的限制不同，這三場活動似乎得到了政府的默許和支持，參加者的人數也沒有受到限制。這幾次活動讓我感覺到蘇聯解體以來壓抑在俄羅斯共產黨人和“後蘇聯公民”心頭對“西方”的怨氣和怒火一下子釋放出來。列寧，斯大林被毫無顧忌的“歌頌”，蘇聯的偉大被公開的“贊美”。我想這正是現在俄羅斯政府所需要的。

我的俄共朋友談到俄烏戰爭，他的觀點是：戰爭發展到今天，已經遠遠超過了區域地緣局部戰爭的範疇，也超出我們對歷次戰爭的認知，它涉及到金融，價值觀，道德觀，意識形態，國際規則，國際關係，國際信譽的准則，是一次打破“舊秩序”的總爆發。是人類兩種制度和命運，世界兩大陣營鬥爭的繼續和決戰。這完全可以與“十月革命”的意義相提並論：1917年，俄羅斯作為資本主義萌芽狀態的國家，打碎了資本主義的“舊世界”，破了“舊制度”的局，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工人農民的蘇維埃政權”。從根本上改變了20世紀的世界格局。105年之後，又是這個俄羅斯，率先破局，向美國主導的“一極多強”的世界“軍事和金融秩序”發起沖擊。一些俄羅斯學者甚至指出，這是繼十月革命後的又一次“世紀之戰”。1917年的蘇俄在帝國主義的軍事干預和經濟封鎖下頑強的活下來，二戰後發展成可與美國和西方達成世界平衡的強國。到1991年又全面垮塌，輸給了西方世界，第一回合就這樣以蘇聯解體而告終。這正和美國認為的“1991年蘇聯的解體才是二戰的結束”不期而合。經過31年的艱苦磨礪和反思，在“融入”西方的幻夢破滅之後，又是那個喊着“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的俄國，再次舉起了“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的旗幟，開始了第二回合的“反霸權”鬥爭。新生的蘇維埃俄國，遭到了14個帝國主義的圍剿，軍事干涉和經濟封鎖，與今天俄羅斯面對41個西方國家的軍事干涉和經濟制裁何其相似。無獨有偶的是，當時帝國主義的代理人是烏克蘭，彼得留拉，鄧尼金的“白衛軍”是圍剿蘇俄紅色政權的主力，而今天美國和北約的代理人也是烏克蘭澤連斯基政府。

以俄共為代表的俄羅斯一些政界人士還認為，這次俄烏戰爭是偉大的反法西斯戰爭的繼續。烏克蘭的基輔和敖德薩都是偉大的衛國戰爭的“英雄城”，如今正在上演另一場悲劇。在前線，我們可以看到俄軍的坦克上的蘇聯國旗和新納粹的“萬字旗”在戰場上對壘。在俄軍占領區也飄揚着蘇聯的紅旗。俄羅斯共產黨領袖久加諾夫已向國家杜馬正式提案，用蘇聯的紅色國旗取代俄羅斯的三色旗，1991年那個緩緩落下的蘇聯國旗，又要升起在克里姆林宮的上空了嗎？最近，美國政府關於二戰的最新解釋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最終結束是1991年蘇聯的解體。”那麼如果俄羅斯再次升起蘇聯的紅旗，是否標志着俄羅斯對美國“二戰理論”的有力回擊呢？這場俄烏戰爭真的打出了深度，雙方終於把幾十年捋不清的問題擺到了桌面上，看來俄美雙方不僅要在軍事、經濟上較量，“意識形態”也開始“撥亂反正”了。我們觀察到，美國，北約和澤連斯基最近的一番否定蘇聯是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者的言論，在俄羅斯起到了他們意想不到的作用。他們觸到了俄羅斯人的情感底線，使更多俄羅斯人站到政府一邊。烏克蘭新納粹暴行的曝光，包括烏東地區對俄羅斯族的迫害，特別是2014年5月的敖德薩工會大樓的縱火慘案，都在使一部分俄羅斯民眾從盲目的“反戰”中猛醒，更加自覺的支持政府把反法西斯戰爭繼續下去。

走在莫斯科大街上，列寧，馬克思像到處可見，蘇聯國徽比比皆是，每到勝利日，蘇聯的國旗成了勝利的標志，好像這一切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蘇聯的回歸准備的嗎？這場俄烏戰爭的結果，美國會把一個非共產黨國家打回到“共產黨”國家，把一個主動要和西方融合的俄羅斯逼回到“蘇聯”嗎？和美國形成平衡對峙，俄羅斯還是過於單薄了，只有類似於蘇聯那種體量的“載體”才能承擔天平另一頭的份量。世界上會出一個新的“蘇聯”嗎？

每當我路過俄羅斯杜馬大樓和聯邦委員會大樓，比俄共更為激進的“民族解放戰線”的志願者打着聖喬治絲帶旗和蘇聯國旗，向路人宣傳他們的主張。我接過他們散發的傳單，上面寫道“保衛國家獨立的決戰已經來臨”（Наступает решающая битва за независмость страны!）內容是，美國和北約要消滅俄羅斯，不但使用武力，而且製造病毒，2年之內，在原蘇聯的3個加盟共和國白俄羅斯，吉爾吉斯，哈薩克斯坦策動顏色革命，又在烏克蘭挑起戰爭。我們要奮起保衛祖國。這一觀點，得到許多俄羅斯人的認同和擁護。

我經常工作的俄羅斯國家社會政治歷史檔案館，大門上是馬、恩、列的浮雕，進口處是列寧的坐像，走廊上有列寧，馬克思的塑像。4月22日，列寧誕辰，一束“英雄花”紅色康乃馨，靜靜的擺放在列寧漢白玉半身像胸前。在俄羅斯，蘇聯的元素被保留的很好。特別是紅場上的列寧墓，不但沒有拆除，反而繼續開放，難道列寧墓的存在只是作為一個歷史文物的存在嗎？還有隨處可見的蘇聯國徽，難道只是由於著名建築外觀不可擅自改變那麼簡單嗎？戰爭來了，蘇聯的強大又重新回到俄羅斯人的記憶中。好像這個國家早就准備好了，要回到“蘇聯”，重振昔日輝煌。外交部長拉夫羅夫的那句名言：“蘇聯沒有死去，它只是睡着了，而且很快就會醒來”。俄羅斯人不畏懼戰爭，不會被任何西方的制裁壓垮，今年是“蘇聯”成立100周年，正是有了烏克蘭的加盟才有了蘇聯。從十月革命，到衛國戰爭，再到“反霸戰爭”這一次又是俄羅斯率先向二戰後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發起挑戰。我的共產黨朋友說，“西方的宣傳說，俄羅斯註定要失敗，拜登要把俄羅斯打回30年前。最好把我們打回50年前，70年前吧，甚至回到19世紀，那時不但有一個強大的蘇聯和俄羅斯，而且我們也有着比現在大得多的疆土。”我猛然意識到，在俄羅斯不管什麼黨派，什麼民族，說到“我們祖國多麽遼闊廣大，它有無數田野和森林”時都會兩眼放光。遼闊的疆土和廣大的戰略縱深是俄羅斯人克敵制勝的信心和希望。

03為什麼一定是普京？

當然普京不會完全同意俄共的觀點，因為他畢竟已經不是一個共產黨人，他是一個民族主義者，是一個復活節要去教堂的東正教的信奉者，普京是一個“不會忘記蘇聯”，又“不會回到蘇聯”的人。但他更是一個俄羅斯人。具有俄羅斯民族的一切基因和特質。普京可能一開始還沒有意識到，他“被迫發出了最後的吼聲”之後，已經站到了一個開闢新時代的歷史人物的位置。向前一步生，退後一步死。“不破不立，先破後立，破字當頭，立在其中”，“幹了再說，後果順變”，這是俄羅斯這個民族的特質，這也是普京的性格。普京說過這樣一段話：“世界上許多國家早已放棄抗爭，接受了跪着生的命運，順從的接受君主的每個決定，諂媚的望着君主的眼睛，這的確是許多國家的生存狀態。很遺憾，歐洲也是如此。但是，俄羅斯絕不會淪落到如此悲慘和屈辱的境地，我們當下的鬥爭，是捍衛國家主權之戰，捍衛俄羅斯國運和子孫後代前途之戰。我們將為保持和堅守俄羅斯身份而戰。”這番話，揭開了這次俄烏戰爭的底牌。其實，普京本人也不是一開始就認識到這次戰爭的性質，而是隨着戰爭的進程，特別是美國和北約的超強度的軍事干預和“核彈級”的經濟制裁，使俄羅斯被迫站到了“反對美國霸權”的最前線。

俄羅斯總是在歷史的拐點上擔當那個不顧死活，不擇手段，以弱對強，以寡敵眾，不計後果的“開路先鋒”的角色。這場俄烏戰爭，已經使美國明顯的感覺到威脅到“固有秩序”的風暴來臨了。拜登在歐洲的講話，點明了這場戰爭的性質和高度，指出這是“文明，民主與專制，獨裁的決戰”，普京也將這場地域的局部戰爭上升到了“霸權與反霸權”的性質與高度。於是，向美國霸權挑戰的“破局”之戰打響了。世界上的國家和人群也立刻分為兩部分，支持美國的“民主”陣營和支持俄羅斯的“反霸”陣營。

國際歌唱了那麼多年，早已拋棄了馬克思主義的俄羅斯，又重新帶頭吹響了“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的號角。我們不管俄羅斯是個什麼樣的國家，也不管它發動這場戰爭的背景和深層目的，從美國及其盟友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反應來看，這場俄烏戰爭，“舊世界”已經明顯的感覺到這場風暴的來臨，美國就是要把敢於挑戰“舊世界”的國家至於死地。普京認為，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和幸福生活，一定要建立在屈從於美國制定的全球經濟秩序和法則的基礎上嗎？真是“順美者昌，逆美者亡”嗎？可以因此而失去民族尊嚴和獨立性嗎？俄羅斯賭上國運，向這個“天條”發起挑戰。俄羅斯的經濟真的會倒退30年嗎？西方真的可以把俄羅斯打回到“刀耕火種”的“國際賤民”嗎？美國和西方世界給俄羅斯描繪了一幅多麽可怕的圖畫。

俄羅斯人又一次“以身試法”和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說“不”了，而且用了極端的戰爭手段。這場戰爭確實動搖了“舊秩序”的根本。這是向美國自認為無人敢於挑戰的、固若金湯的“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的一次猛烈的沖擊和震撼。不管俄羅斯是勝還是敗，都在美國世界霸權的鐵幕上撕開了一條口子。

4月20日，俄羅斯成功發射了“薩爾馬特”洲際導彈，這一天正是希特勒的生日，這可能不是偶然的吧？勝利日前夕，普京向原蘇聯的一些加盟共和國發出了節日賀電。這些國家是：阿塞拜疆，亞美尼亞，白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摩爾多瓦，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和烏茲別克斯坦。電文中最重要的一段話是：決不允許偉大的衛國戰爭的失敗者，意識形態的繼承人的報復行徑！簡單說就是世界反法西斯勝利的歷史不容顛覆！

普京在孤軍作戰，除白俄羅斯外，沒有一個國家支持俄羅斯，連剛剛幫助其平息叛亂的哈薩克斯坦，還有印度都在俄美之間搞平衡，這種壓力和孤獨是難以承受的。但是我們看到，他仍然義無反顧，毫不退讓。因為他是普京。

我不禁想起了在參觀托爾斯泰故居博物館“雅斯那波良納”時，大門口的一塊石頭上刻着的托爾斯泰名言：

“做你該做的事，然後盡你所能”！

（Делай как дожно,а там будь будет）

04“出水才見兩腿泥”

政治家心裡是怎麼盤算的，有什麼企圖，要幹什麼，怎麼幹，什麼時候干，是政治評論家，專家、學者們猜不到的，事實往往與表象相悖。

現在美俄雙方都已經把戰爭升級到世界大戰甚至核戰爭的邊緣，普京的“核按鈕箱”多次被記者“無意”曝光，雙方已擺出“誓不兩立”，“你死我活”“奉陪到底”的決戰架勢。但是俄美之戰真能決出勝負嗎？會不會以另一種方式結束？

我們觀察到，俄羅斯現在的戰略主軸仍然是“和談”，儘快結束戰爭。俄羅斯加大對烏克蘭的打擊力度，是為了談而打。現在的局面是，俄羅斯是不想打，為談而打，以打促談。而美國及北約，是想打，為打而談，爭取時間，武器到位，擴大戰果。

從戰爭打響以後，面對美國的強力戰爭升級和經濟制裁，普京採取了一系列的強有力的反擊，對於俄軍在戰場上暴露出的許多問題進行了反思和調整，現在還繼續保持着俄軍在戰場上的優勢。同時對內部隱藏的“內鬼”進行了嚴厲的清理。穩定了國內的民意，做好了與美國“一戰到底”的准備。但也有許多“不對稱”的信息，讓我們我們觀察到普京並沒有“破釜沉舟”，沒有關閉與美歐溝通談判的大門，一直在尋找時機與美國直接接觸，從而達到俄美之間新的平衡點。

1）普京在“3.18群眾大會”的講話，有意引用“聖經”中的語言，表達了俄羅斯的國家性質，和對“基督國家”的友好和靠攏。多次強調俄羅斯不是美國所界定的“邪惡國家”（共產黨執政國和伊斯蘭恐怖主義）。拉近俄羅斯與歐洲的距離。復活節之夜，普京專門到教堂，參加祈禱活動，表明俄羅斯的“基督”國家的立場。

2）善待異議人士，釋放國內“反戰”遊行被捕者。對電視台打反戰標語的女記者只以“妨礙工作”給予30000盧布罰款，並允許她自由接受記者的采訪。對“反戰人士”的過激行為不予“刑事處理”，對於高層“異見人士”不予打壓，自由出國。

3）俄羅斯在美國的經濟制裁，金融受到重創的情況下，仍然用美元償還了部分外債。以示俄羅斯信守契約的誠意，給西方企業今後的合作留有餘地。俄羅斯在對美歐“制裁”的“反制裁”的同時，再對美國和歐洲的能源供應方面也隨時准備對美歐的“讓步”做出“反讓步”。

4）接回空間站的美宇航員，沒有像美國對俄羅斯公民的無差別制裁。

5）通過俄羅斯巨商阿布拉莫維奇，繞開烏克蘭直接給拜登傳遞和談意願。

6）在5次與烏克蘭的談判中，表達了足夠的誠意和耐心，在烏克蘭多次出爾反爾的情況下，談判無果而終，但俄羅斯至今仍然沒有關閉談判的大門。

7）給馬里烏波爾地下室的武裝人員留下生存餘地。叫停強攻馬里烏波爾，多次開闢人道主義通道，沒有公布北約軍官在馬里烏波爾的人數和名單。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說：我們會把他們“禮節性”的歸還北約。

8）沒有公布美國在烏克蘭的生化武器實驗室的資料，這也是和美國進行談判的籌碼。

9）外交部長拉夫羅夫3點聲明：第一，不尋求5月9日前結束戰爭。第二，不謀求烏克蘭政權的更替。這是美國的拿手好戲，俄羅斯不會這樣做。第三，不強調動用核武器，但這一切是要在西方解除對俄羅斯的制裁的前提下。

當前，雖然美國，俄羅斯陣線分明，勢不兩立，各放狠話，都擺出決一死戰的架勢。但縱觀從上世紀中葉到現在，中，美，俄（蘇聯）關係從“中蘇抗美”，到“中美抗蘇”，再到“中俄抗美”，幾十年裡，敵我轉換可謂形成循環。會不會不久的將來，出現另一種局面，美國政權出現更替，俄美緩和，轉而形成如基辛格博士所說的“美俄抗中”的局面呢？我認為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從現代大國之間的戰爭來看，其意義早已失去了“正義”，“道義”的光環。桌面上的任何理由都是蒼白的，不能說服人的。而隱藏在桌面之下的才是戰爭的真正理由，這就是“利益”，外化就是“資源”和“財富”。大國之間戰爭的本質，就是“利益、資源和財富”的拼殺。通過戰場上武器裝備，軍事實力的較量，決出輸贏，或勢均力敵，從而達到一個新的平衡點和利益的再分配。

這次俄烏戰爭真正的交戰雙方是美國和俄羅斯。美國是個什麼政治架構的國家，大家都很清楚。而俄羅斯這個國家很特別，表面上實行“三權分治”，實際上卻是“三權合治”的奇特的政治架構。西方稱之為“半專制”國家。俄羅斯已經擯棄了社會主義制度和“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意識形態，而是以“民族主義為國家精神，以東正教為思想源泉”的國家，正在向“基督國家”的行列里靠攏。看清了國家性質，就好理解戰爭的根源。為什麼俄羅斯反覆強調“俄羅斯應該受到尊重”，就是因為西方的“傲慢與偏見”大大刺激了俄羅斯的自尊心，肆無忌憚的羞辱俄羅斯和步步緊逼的軍事擴張，使“民族自尊心至高無上”的俄羅斯忍無可忍。俗語說“兔子急了蹬死鷹”，何況是手握6850枚核彈頭的“北極熊”。戰爭沒有輸贏，只有財產權利的再分配。我在俄羅斯生活多年，對中俄關係有着切身的感悟，也寫過一些中俄關係實質性的文章。在俄羅斯“中國威脅論”也有很大市場，中俄關系上熱下冷，政熱經冷是多年的現狀。我的觀點始終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美，俄，中之間的大國關係是以“國家利益”為槓桿的。敵、我、友的轉化有時就在揮手之間。戰爭什麼時候結束，以什麼方式結束，一切未可知，一切都是變數。政治家的博弈和利益交換，往往使事情的結果大出意外。只有“出水才見兩腿泥”。

05小橋上的標語和汽車上的Z字

俄羅斯社會面面觀

我每天到辦公室上班，都要穿過一片樹林，那是一片松樹和白樺的混合林。林間小河上有個木橋。我發現，這里是反戰人士的一個陣地。戰爭一開始，我就發現有人在橋的護欄上貼了一些小紙條，上面寫着“俄羅斯-法西斯”的字樣，前幾天，我又發現，護欄的木板上被人噴塗上了三條標語，“不要戰爭”“布恰不是謊言”，還有一個用極為污穢的髒話謾罵普京總統。這些標語和小條，都是在被保留了3天之後才被撕掉和用油漆覆蓋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何人所為，他們的命運如何？這個小橋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看到的人似乎沒什麼反應，我估計大部分人也不會馬上大驚小怪的向有關部門舉報，可能是負責清潔的工人當成非法廣告給刷掉了。

穿過樹林來到一個寫字樓，我要從停車場穿過去。我發現，隨着5.9勝利日達到來，許多私家車的後窗上貼上了一個大大的Z字，以表示對政府“烏克蘭特別軍事行動”的支持。大馬路上，各種車輛，除了傳統的聖喬治絲帶之外，大寫的“Z”字成為車主對這場戰爭的態度。

據俄羅斯媒體報道，有一個20多歲的青年男子，為了發泄對政府“入侵”烏克蘭不滿，而猛踹貼有“Z”字的汽車車門，造成嚴重損壞。車主叫來警察，警察以“流氓滋事”，罰款叄萬盧布並並賠償修車費用。車主和肇事者沒有因為政治觀點不同而發生任何衝突。此事完全以“非政治”的辦法解決。這與戰爭開始時國家杜馬出台的嚴厲的法律，有了很大松動。

俄羅斯電視台在一次街頭采訪時，俄羅斯民眾有如下回答：

問：你支持政府的“特別軍事行動嗎？

答：一開始我不支持，到別人家打仗總不好。後來，看到美國和北約給了烏克蘭那麼多武器，我們的軍隊損失那麼大，我才明白了，我們不是和烏克蘭打仗，我們是和美國人打仗，我當然支持普京和美國人打仗，我們不會懼怕他們。俄羅斯打不垮，我們一定會勝利。

問：你對澤連斯基怎麼看？

答：我可以罵髒話嗎？„„他就是一攤臭狗屎！

問：你怎麼看俄烏戰爭？

答：普京的目的我理解，但是方法我反對。現在不是打仗的時機。美國和北約太強大，我們打不過他們。我真擔心戰爭會發展到俄羅斯境內。趕快談判吧。把烏克蘭的土地還給他們。和美國和解。我們只想過安穩日子。

問：你怎麼看美國？

答：我不喜歡美國，但是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怕美國，只好服從。我擔心我們不服從美國會過苦日子。我懷疑俄羅斯境內，包括捷爾任斯克化工基地頻繁的火災，和戰爭有關。看來戰爭不停，我們沒有好日子。

俄羅斯電視台第一頻道編輯馬麗娜·奧夫楊尼科娃，因在電視直播時打出反戰標語而聞名。她接受記者采訪表示，“我不會出國，儘管政府允許。我的父母分別是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我愛俄羅斯，我哪兒也不去，我愛烏克蘭，希望馬上停止戰爭。不要相信政府的謊言”。她說：“我無法改變什麼，但我有權利發表自己的觀點”。據後續報道，她沒有受到任何刑事處罰，周圍的朋友和同事也沒有因此疏遠她。

我的一位電影導演朋友告訴我：俄羅斯的“天后級”著名歌星阿拉·布加喬娃因“反戰”移居以色列，以色列政府說你可以在我們的國家生活，但是我們不欣賞你“背叛自己祖國”的行為。許多到外國“政治避難”的俄羅斯人，在國外沒有被當成“反戰英雄”，有很多還被“無差別”的沒收了財產。我的朋友說，這些人我們很鄙視。

5月4日，莫斯科特維爾大街（過去的高爾基大街）靠近紅場附近，突然出現反戰的“飛行集會”，十幾個青年人，突然在大街上拉起一個巨大的白布橫幅，上面用粗體黑寫着“讓克里姆林宮的戰爭販子去死吧！”一邊走，一邊喊口號“俄羅斯不要普京”“我們不要戰爭”。交通堵塞了十分鍾左右，後來警察趕到，只是幾個帶大檐帽的普通警察，而不是手執武器的防暴警察，看來完全沒有防備。赤手空拳，捲起了橫幅，抬走了示威者。

5月2日在聖彼得堡大批青年學生在烏克蘭領事館前面抗議示威，悼念8年前在敖德薩工會大樓縱火案中，被“新納粹”放火燒死的俄羅斯人。彼得堡是戰爭以來“反戰”遊行的大本營，多次舉行比莫斯科規模大的遊行，被西方認為是俄羅斯最“歐化”的城市，不僅建築，人民的“民主意識”也比較接近歐洲。所以在這里舉行反對烏克蘭新納粹的活動，特別是“反戰”的主力軍青年學生，說明俄羅斯民意的向背已有所轉變。

俄羅斯巨富丁科夫，在克里姆林宮的逼迫下不得不拋售自己在俄羅斯第二大銀行的股權。他央求西方：“請給普京一個明確的出口，讓他保住面子，結束這場大屠殺。”這應該是俄羅斯大部分富人的心聲，前些時候還傳出兩個俄羅斯富商殺死家人而後自殺的慘案。

俄羅斯的物價出現明顯上漲，雖然盧布在走強，但是食品價格反倒有增無減，被稱為“對抗西方經濟戰的”功臣的俄羅斯央行行長納比烏琳娜提醒，俄羅斯的“儲備”將要用盡，第三季度要出現困境。看來有可能俄羅斯人要過一個時期的“緊日子”了。這對於政府將是嚴峻的考驗，再有忍耐力的百姓也會有限度的。

盧布貶值給中國商人帶來的災難性沖擊已經過去。有消息稱蘇聯解體時興起的“倒爺經濟”有“復蘇”的趨勢，這對在大市場工作的華商無疑是一大利好消息。這是中國人的長項，只要政策允許，“倒爺”又可以大顯身手，恢復90年代的“雄風”了。此外，有消息稱，俄羅斯和“不友好國家”的一部分貿易，也會給中國商家帶來機會。

蘋果，谷歌手機不能支付，確實給俄羅斯人帶來不便，但由於只是一部分人，所以還不明顯。但是最近流傳的西方要給俄羅斯斷網，影響面就太大了。從目前的情況看，還沒有明顯跡象，因為斷網，對西方也不利。

06普京沒有在“勝利日”向烏克蘭宣戰

我的文章昨天（5月8日）已經截稿，但我想等到今天看完“勝利日”大閱兵的直播以後再發。從早上8點，離閱兵開始還有兩小時，我就打開電視，找到俄羅斯電視一台看直播。准備好好看看“舉世矚目”的俄烏戰爭戰況最緊急時期的特殊的閱兵式。因為烏克蘭揚言要在俄羅斯製造恐怖襲擊，所以莫斯科這些日子很緊張，紅場的防衛到了超高規格的程度，甚至紅場四周的制高點都安排了狙擊手。這一切都使這次閱兵備受關注。

我們觀察到，這次的閱兵式大大出乎西方和各界媒體的預料，完全沒有按美國所希望看到和預期的方式進行。讓美國通過這次閱兵式再次激怒俄羅斯，使戰爭升級的企圖落空。這是一次我來俄羅斯30年來最為低調和簡約版的閱兵式，甚至空中閱兵也因天氣原因突然取消了，更沒有出現“末日神器”伊爾-80轟炸機。閱兵式只是按照傳統的模式進行，而且參加的人數和武器裝備的數量都比以往有所減少。西方和各路媒體炒作的“向烏克蘭正式宣戰”，“北約被俘軍人大遊行”“戰爭總動員令”“像1941年11月7日的紅場閱兵一樣，全副武裝的部隊直接開往烏東前線，”等等這些所有的預測，都沒有出現。坦克，軍車上的“Z”也消失了，本來彩排中飛機編隊的“Z”字，由於取消了空中閱兵，自然也沒有出現在紅場上空。光從這次閱兵式的外部形象上看，出乎所有人預測，一切有關“特別軍事行動”的外化標志物，全部消失了。這次勝利日只是在慶祝1945年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有意識的不把對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提升到“戰爭”的高度。這是向美國和北約釋放什麼信號呢？

我仔細聽了普京講話的實況，全文聽下來，我的感覺是完全不像西方預料的是一篇鐵血決絕，血戰到底的“戰爭檄文”，而是據理陳詞，自信沉穩的講演。這是一篇“軟中帶硬”，“靜中帶動”的講話。既表達了“和平談判”的誠意，又展示了“奉陪到底”決心。普京沒有一句話提及俄軍在烏克蘭的“戰果”，也沒有進行“戰爭總動員”。除了常規的繼承光榮傳統，緬懷先烈功勛外，重點講到這次“特別軍事行動”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繼續，決不允許納粹主義的復辟，“仇俄反猶”的新納粹必須徹底消滅。二戰歷史不容顛倒。受到“新納粹”殘害的烏東俄羅斯族人必須得到解放。我特別注意到有兩段話，普京說：“幾十名外國人參加了這次俄烏衝突”，“當年美國，英國，法國，包括中國都曾為世界反法西斯的勝利作出了貢獻。”也就是說，在馬里烏波爾指揮烏克蘭軍隊的幾十名外籍指揮官已被俄軍捕獲，只是對他們的身份“秘而不宣”。美、英、法、蘇曾經是反法西斯同盟，否定反法西斯戰爭，就等於否定自己。這是一個很大的政治籌碼，我認為普京的講話和閱兵中去掉“俄烏戰爭”色彩，都是再一次向美國和北約釋放和談信號，防止戰爭升級，希望通過和平談判，政治解決俄烏衝突的問題。

我們觀察到，東正教大主教基里爾，坐在聯邦委員會主席馬特維延科和國家安全委員會副主席梅德韋傑夫的中間，位置非常顯赫。還有，國防部長紹伊古在乘檢閱車進入紅場時，紹伊古脫帽向瓦西里升天大教堂畫十字，這已經成為這位國防部長上任以來每次閱兵的傳統動作。但仍然使人聯想到俄羅斯的國體，和俄羅斯的“歐化”願望。

我們觀察到，普京的身體不像西方炒作的那麼差。在直播中，9:55分，普京的身影出現在克林姆林宮的紅牆旁邊的走廊上，顯然他是從克里姆林宮的鍾樓下的拱門出來，經過列寧墓，到達主席台，這一段錄像以後重播時肯定沒有。我仔細觀察，發現普京步履穩健，下台階自如。後來與老兵握手和落座的鏡頭大家都看到了。莫斯科今天氣溫5-11°C,普京穿上厚呢子大衣了，後來還在腿上搭了毛毯。一切正常，只是在講話時咳嗽了一聲。

閱兵儀式結束後，傳統的儀式是步行到無名烈士墓和老戰士代表一同向無名烈士獻花圈。在幾百米的步行中，與去年不同，普京沒有和同行的老兵邊走邊談，而是和國防部長紹伊古始終並肩而行。我們觀察到，在他們二人周圍的十幾個保鏢中，有兩個手提黑箱子的人在鏡頭里時隱時現，這一定是兩個核按鈕箱。第三隻黑箱子應該在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大將手上。顯然他今天缺席了閱兵式，難道說他在烏克蘭指揮作戰中受傷是真的嗎？

這次勝利日的活動，增加了一個儀式，即總統向13座“英雄城”的紀念碑獻花。這13座英雄城是衛國戰爭勝利後，蘇聯最高蘇維埃對在反法西斯戰爭戰爭中做出巨大貢獻的13座城市授予“蘇聯英雄”勛章。它們分別是塞瓦斯托波爾、斯大林格勒、基輔、圖拉、刻赤、莫斯科、布列斯特要塞、列寧格勒、敖德薩、新羅西斯克、明斯克、摩爾曼斯克、斯摩棱斯克。蘇聯解體以後，有4座城市屬於烏克蘭，塞瓦斯托波爾、基輔、刻赤和敖德薩。克里米亞回歸後，塞瓦斯托波爾，刻赤回到俄羅斯。基輔，敖德薩仍然在烏克蘭。但現在，“英雄城”對烏克蘭毫無意義了。烏克蘭當局，已完全否定了二戰的歷史。認為希特勒是烏克蘭的解放者，蘇聯紅軍是侵略者。蘇聯紅軍烈士紀念碑被砸毀。我們觀察到，普京分別為這些英雄城獻了花，在為基輔和敖德薩兩個城市獻花時，表情格外凝重。

普京今天下午參加了莫斯科群眾的“不朽軍團”遊行活動，這不諦是為這次低調的閱兵式增加了一抹亮色。在西方恐怖襲擊的威脅下，普京走在群眾隊伍中，舉着他父親的相片，可以說是目標突出，危險性極大。看來普京有充分的自信，他認為在偉大的衛國戰爭英雄的後代之中，是最安全的。“不朽軍團”群眾大遊行，是近年來俄羅斯民眾自發興起的一個活動。一般在5月9日的勝利閱兵之後。這是俄羅斯民眾對自己先輩和國家的光榮歷史的崇敬和繼承。

我最近參加了一場為紀念衛國戰爭勝利77周年的音樂會，音樂會的主題是：“繼承勝利傳統，珍愛世界和平”。與會的有俄羅斯“勝利繼承者國際聯盟”，“二戰老戰士協會”，“俄中友好協會”和各界代表200多人。當歌曲“神聖的戰爭”的音樂響起來時，全場的觀眾全都不約而同齊刷刷的站起來，其中有許多年近九旬的退役將軍和老兵，他們拄着拐杖，挺直身板，眼含着熱淚，嘴角在輕輕地蠕動，似乎跟着這個歌聲的旋律在哼鳴，又好像隨着歌聲回到了那個血與火的年代。

這首“神聖的戰爭”，是俄羅斯（蘇聯）亞歷山大羅夫紅旗歌舞團的創始人亞歷山大羅夫在1941年創作的。這首歌從它誕生之日起，就成了抗擊法西斯，鼓舞俄羅斯軍人士氣的經典，也是每年的勝利大閱兵的“開場”樂曲。81年過去了，它的歌詞，至今還是那麼讓人熱血沸騰：“起來，泱泱大國，要消滅法西斯惡勢力，做決死鬥爭！”音樂會結束時，全俄老戰士協會副會長，勝利繼承者聯盟副主席格涅茲季洛夫·瓦西里·伊萬諾維奇中將對我說：“請不要相信西方對中俄關係的挑撥，只要中國和俄羅斯團結起來，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能戰勝我們！”這位老將軍，2015年被中國元首親自授予“和平勛章”，他的話代表了許多俄羅斯人，特別是俄中友好人士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