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中國勞工通訊 寫於 二零二四年

無錫比亞迪電子收購綠點科技後涉區別對待不同工人 工人罷工抗議加班管控

2024年06月07日

無錫比亞迪電子有限公司發生工人罷工事件。圖片來源：抖音

2024年5月13日，江蘇省無錫比亞迪電子有限公司的工人發起罷工（詳情見中國勞工通訊工人集體行動地圖）。工人們反對公司不遵守收購時的承諾，擅自改動工時制度為“四班倒”，變相令他們減少收入，難以維持生活。罷工期間車間生產受到嚴重影響，一度超過2/3的機器無人維護。兩日後，無錫比亞迪人事部與工人協商時表示，公司沒有裁員計劃，但因為處於淡季，所以要進行“加班管控”，“四班倒”的狀況還要持續3個月。目前，還沒有看到雙方協商達成一致的消息。

工人發布的視頻題為，“無助的JABIL員工被BYD……”，而圖中可見罷工時曾有警察介入。圖片來源：工人抖音

無錫比亞迪電子有限公司所在地原為綠點科技（無錫）有限公司（Green Point (Wuxi) technology,Jabil Circuit），母公司為美國的電子公司捷普科技。在2023年12月，比亞迪完成對綠點科技的收購，綠點科技更名為無錫比亞迪電子有限公司。根據工人所出示的通知，在收購時，比亞迪和綠點承諾完成交易的18個月內，無論正式工還是勞務外包工，全都一切照舊。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存檔文件中，CLB發現綠點曾預計重組所需的員工遣散費和福利費用為1.5億至1.8億美元。

兩家公司在收購過程中曾經承諾完成交易的18個月內，無論正式工還是勞務外包工，一切照舊。但工人評論說工時完全變了，顯示比亞迪並沒有依照承諾照舊。圖片來源：工人抖音

5月13日，無錫比亞迪工廠宣布對IDL員工（Indirect labour，間接生產人員，通常是班長/技術員工）實施每周工作5天、每日8小時工作制度，且這些IDL員工需要在上午9點到下午6點、中午12點到下午9點、下午9點到早上6點及凌晨0點到上午9點上班。這個決定引起了軒然大波，工人們開始罷工反對。據工人所說，比亞迪的車間受到影響，5月15日，有車間只有2個技術員和一個生產幹部，無法及時處理機器報警， 嚴重影響機台運作，其後一半機台停機無法生產。罷工開始後，曾有警察到場維持秩序。

對於工人們要求恢復過去的加班制度，不少抖音視頻下的留言很是戲謔，不明白為什麼工廠不再要求工人加班，反而令工人們不滿，也有人體諒工人罷工的原因，指“工人要的時漲薪，不是要求加班。”根據工人在抖音上的敘述，過去一直以來綠點的工人們非常依靠加班來獲得工資，他們過去一周上六天班，每天工作12個小時，大約收入可以達到5000到6800元人民幣。變更為4班倒後，工人們每日只需要上一更9小時（包含一小時吃飯），每周工作5天，這樣一來工資大約只有3000到4000元，更有工人指一個月僅能拿到當地的最低工資（無錫市最低工資2940元/月），這樣的收入難以維持他們的生活。不少人認為，公司這樣的方式，其實是為了逃避裁員所需的補償金，而做出的逼迫員工自行離職的手段。

根據比亞迪的通知，新的工作時間變成4班倒。圖片來源：抖音

5月15日，即罷工的第三天，無錫比亞迪的人事部人員與部分工人舉行協商會議。在工人分享的視頻中，人事部人員勸說工人返崗工作，一再表示現在只是屬於淡季，公司沒有裁員的計劃。對於現行四班倒工作時間安排，人事部表示目前安排會持續三個月。目前公司處於淡季，會進行加班管控，指在職3年以上的員工都曾經經歷過這樣的淡季。然而工人更在意的是公司不守“18個月內一切照舊”的承諾、以及在加班問題上區別對待IDL和DL員工，“DL可以加班，IDL不能加班？”IDL工人表示感覺被公司針對。對此，比亞迪的人事部沒有明確回應。

人事部人員和部分員工開協商會議。圖片來源：工人抖音

通過資料搜索，CLB發現綠點無論是在售出前還是售出後，都是有自己的企業工會的。在無錫市總工會的一份紅頭文件上，可以清晰看到綠點科技（無錫）有限公司工會委員會和捷普綠點精密電子(無錫) 有限公司工會委員會被評為“無錫市模範職工之家”。而在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2023年的年度報告上，也可以找到企業付給工會的經費的賬目。當比亞迪電子減少工人工時、令工人工資大幅降低時，企業工會、特別是作為模範職工之家榮譽獲得者，理應站出來為工人發聲。

如無錫比亞迪人事部工作人員所說，公司因處於淡季而想要更改工作更數——那麼在正式公布前，公司有否按照《勞動合同法》第四條，經過職工代表大會或與全體職工討論？綠點的員工在罷工前有沒有去找過上述企業工會？工人在罷工的過程中，上述的工會有否介入、代表工人與廠方談判呢？

另外，綠點（現無錫比亞迪）的工人長期依靠加班才能賺取夠生活費用的工資，周休1天、每天工作12小時的負荷量，已經早就超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每天不得超過3小時，每月不得超過36小時”的要求。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規定，用人單位由於生產經營需要，經與工會和勞動者協商後可以延長工作時間，一般每日不得超過1小時；因特殊原因需要延長工作時間的，在保障勞動者身體健康的條件下延長工作時間每日不得超過3小時，但是每月不得超過36小時。

《勞動合同法》第四條
            
 “第四條　用人單位應當依法建立和完善勞動規章制度，保障勞動者享有勞動權利、履行勞動義務。
            
    用人單位在制定、修改或者決定有關勞動報酬、工作時間、休息休假、勞動安全衛生、保險福利、職工培訓、勞動紀律以及勞動定額管理等直接涉及勞動者切身利益的規章制度或者重大事項時，應當經職工代表大會或者全體職工討論，提出方案和意見，與工會或者職工代表平等協商確定。
            
    在規章制度和重大事項決定實施過程中，工會或者職工認為不適當的，有權向用人單位提出，通過協商予以修改完善。
            
    用人單位應當將直接涉及勞動者切身利益的規章制度和重大事項決定公示，或者告知勞動者。”

經過初步調查，CLB發現綠點的母公司捷普公司本身有自己的公司行為守則，且是責任商業聯盟（Resposible Bussiness Alliance，RBA）的成員，捷普綠點曾經是蘋果iWatch的屏幕製造商。也有新聞指，當時比亞迪收購該工廠，是為了“擠進蘋果供應鏈”。蘋果亦承諾在其供應鏈上有盡職調查義務。工廠沒有經過協商就擅自更改工作時間，且收購前就存在違反法律規定的超時工作問題，再加上工人們如不加班就無法獲得足夠生活的工資，比亞迪無錫、供應商蘋果、母公司捷普，或者也應當為上游工廠違反當地法律、侵犯工人權益負上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