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在新冠疫情中的處境(二)https://jiashigrsyt1.github.io/Workers-in-Epidmic2/2023-01-02 中國無產階級鬥爭報這是一封來自廣東省廣州市鍾落潭鎮的工廠通訊:我們廠是一個小廠,只有二百五十多人,工人占了絕大部分,廠里三個車間,每個車間大概七八十人。我們廠住宿條件十分惡劣,只有一棟三層樓的水泥宿舍樓,其中一樓和二樓是專門留給十幾個腦力工作的文員和幾個班長(工頭)們的,只住了五個宿舍,一樓住了兩個,二樓住了三個,其他的房間全部堆放了生產器材。我們工人跟班長溝通,說可不可以把二樓和一樓的物品搬走讓我們工人住進去,結果那些走狗說我們工廠沒有獨立的倉庫,因為沒有地方放這些器材,所以不着急把裡面的東西搬空,班長害怕這些器材經不住水淋日曬。只有三樓住的是我們工友。這棟宿舍每層十個房間,每個房間住八個人,宿舍裡面放滿了床,兩邊牆壁沒有裝修,只留一條貫穿里外的過道。外面是陽台,專門晾衣服的,房間的最裡面是一個小房,小房左邊角落是一個蹲坑,右邊是兩個水龍頭,房間裡面沒有窗戶,只能靠門通風,廁所裡面沒有門,從過道到廁所盡頭上面有一個窗戶,廁所的蹲坑裡面老是發着一股惡氣,這股惡氣從廁所裡面瀰漫出來時,只能通過開門才能驅散這股惡氣。相比之下,二樓和一樓的條件比三樓好很多,有掃地阿姨定期做好廁所衛生,房間裡面只放兩架床,住四個人,中間有一塊空地,衛生間有門,有空調、熱水器和一個洗漱台,兩個馬桶有專門的牆壁隔開,用作遮掩。還有多出來的工人是住在三面磚牆的鐵皮頂房裡面,地面是沒有鋪水泥的,而是一地的碎石子,鐵皮房裡面也是放滿了床只留一條過道,過道的碎石子已經被來來往往的工人踩得很黑了。鐵皮房裡面沒有電風扇,天熱的時候自費購買電風扇,牆壁上有三個插排,過道盡頭的窗口上沒有玻璃窗,天冷的時候工友們用紙皮捂住這個缺口,避免進風凍到自己。另有七八十個女工單獨住在另一處用鐵皮牆圍住的鐵皮房裡,有三名值班的保安守門口。很多鐵皮房是今年才蓋起來用於閉環生產的,資本家和狗腿子寧可把兩層宿舍樓拿來放器材也不給工人居住。鐵皮房沒有單獨的衛生間,想要解決衛生問題的人只能到公廁去解決。公廁的位置在宿舍樓的兩邊,右邊是男廁,左邊是女廁,旁邊有一排水龍頭,最後面三個是供應熱水的。公廁裡面靠着兩側牆壁有兩條水渠,水渠上面豎了四面牆,就分出了五個“隔間”,兩邊加起來就是十個。雖然有十個坑位和一排水龍頭,但是有七八十個男工住鐵皮房,每到下班時間,就會有一大堆人在公廁水龍頭那裡排隊洗頭漱口、洗碗、洗衣服還有拉屎。這些“隔間”裡面全部是煙頭和屎尿,雖然清潔工每天清理一次,但幾十人的進進出出還是讓屎尿紙和煙頭在水道裡面堵成堆,有時候想拉個屎,只有拿放在外面的鏟子鏟低水道裡面的垃圾,才能蹲得下去。自從放開以來,我們廠的新冠傳播速度就是靠這個排隊大大加快的。除了住宿環境很惡劣外,我們廠伙食也是很差的,一三五早上吃白粥,二四六七吃鹽水煮河粉,中餐是冬瓜加幾塊豬肉或者是大白菜加幾塊豬肉,又或者是芥菜加幾塊豬肉。廚房裡面的食材進貨有冬瓜、豬肉、豬腩油、芥菜、大白菜,豬肉是很少的,還有些用作炸豬油和煮青菜的油渣,吃起來沒有這麼寡淡。廚房裡面有一口非常大的鍋,還有一個專門炸豬油的鍋,大鍋放在左邊,小鍋放在灶上,小鍋旁邊還有一口煮水的鍋,用來在煮菜的時候更快地把水煮沸,然後倒菜和肉還有豬油和鹽進去,一股腦的煮上二十分鐘,直接用大勺撈到一口大盆裡面,端到食堂窗口,一般要煮四盆。上菜後二十分鐘就來滿了工人,總共有七個窗口,很多人都擠到前面等菜和飯,有些工友怕公廁水龍頭那邊越來越多人,就在打好飯菜以後一邊走路回宿舍、一邊狼吞虎咽地把飯吃完,然後回到宿舍拿桶,拿衣物,拿洗衣粉,拿洗髮水和飯碗到公廁去全部解決。還有很多工友對這些飯菜不怎麼吃的,胡亂塞幾口,一倒潲水桶,馬上跑回宿舍拿東西上公廁解決衛生問題了。傍晚六點半下班吃飯,七點二十多就要上夜班了,工友們心急如焚,恨不得把洗衣洗頭洗碗等全部事情一股腦做完然後安穩地上班,但是人太多了,大排長龍,通常工友們都是洗個澡和洗完衣服就要跑去上夜班了,來不及晾衣服,都是十點半下班回來了才把衣服晾到陽台上去的。工友們都很累了,回來倒頭就睡,根本就不想處理這些事情了。2022年12月8日,我們車間的微信群群主,也就是我們的班長,發了一個文字通知,意思是我們廠從今天起,不再三天做一次核酸檢測,而是完完全全地放開,同時班長也要求我們自覺備好退燒藥和感冒藥來應對即將到來的疫情。6點30分下班回到宿舍之後,工友們就開始三五成群走出工廠組隊到附近的診所尋藥,雖然到了診所,但是診所有很多人,工友們拍了視頻發到車間微信群裡面,排隊的人從診所排到了人行道上。在7點20多準備上夜班時,很多工友從外面回來了,紛紛在微信群里討論誰買到了藥、誰沒買到藥。總之,大家面對即將到來的疫情都顯得很焦慮,工友們擔心會不會影響到正常上班,還有部分工友討論請假了會不會被扣工錢。工廠附近的診所是為有閒有時間的小資產階級開設的,他們可以在傍晚五點下班後一直排隊,而我們工人六點半才下班,七點二十多還要繼續上班,一直上到晚上十點半,休息時間很短,根本沒有時間排隊買藥。除此之外,診所的藥販子要求只能整盒購買退燒藥和顆粒,價格很貴,平時二三十塊錢的藥飆升到了上百元,可想而知這些藥物不是面向我們工人階級的。剛剛過去一天,我們車間的一位中年工人上午工作時就感覺喉嚨干、好像有東西老是咳不出,左腿膝蓋活動時有刺痛,這位中年工友上午還在車間搬東西,下午就請了假回宿舍睡覺。同車間的工友們很擔心這位工友,在傍晚下班休息時問了他的具體情況,他說有頭疼、腰疼、膝蓋疼、發冷和沒有力氣起床這些症狀。第二天早上,我們車間有一半工友出現了這種新冠前期症狀,很多工友請了假,得了新冠的工友在宿舍裡面問誰有藥以及訴說自己的症狀。班長發了一條通知,說宿舍一樓第一個房間有藥賣,二樓第四個房間有藥賣,三樓第三個房間有藥賣。他除了說賣藥的事情,還說今天和明天放假兩天專門調整身體,後天開始請假的一天扣40元,兩天是90,三天開單走人。工友們病急亂投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班長指定的宿舍問清楚藥是怎麼賣法。這幾個宿舍裡面是戴着N95口罩和護目鏡的藥販子,他們都穿着便服,拿一個大箱子,裡面裝着不同包裝的布洛芬、阿莫西林、頭孢等藥物,還有小柴胡、999感冒靈、清開靈等顆粒。布洛芬等膠囊是5塊錢兩粒,小柴胡等顆粒是6塊錢兩包,這次到廠里的藥販子還要求不能成盒買,一次只能買4粒藥和4包顆粒,跟診所正好反過來了。雖然有工友抱怨這些東西很貴,但很多工友還是排了隊買藥回去吃,大家都不希望因為這個病而耽誤了打工賺錢。第二天這些藥的價格又被藥販子升了一升,由原來的5塊兩粒變到了8塊兩粒,顆粒由原來的6塊兩包變到了10塊錢兩包,很多工友捨不得吃了,認為這樣太不值得了,所以這次來排隊買藥的工人少了很多,只有零星的幾個去買這些超貴藥,其他的工友都寧可在宿舍喝熱水頂着,也不吃這些藥販子的一顆藥。早上藥販子看見藥不好賣,開始擔心沒有人消費了,又把藥從8塊兩粒降到了5塊兩粒,顆粒從10塊兩包降到了6塊兩包的原本價格,這才讓工友們繼續購買這些高價藥。雖然工友們吃到了退燒藥,但晚上仍然很難頂,因為這些藥不多,只有四粒,加上顆粒也是四包,半夜三更睡不着覺,大部分工友在微信群裡面聊天,大多數是沒有藥了以及哪裡疼哪裡不舒服的話題。的確,得了新冠的不是喉嚨痛得要命,就是身體熱得要命,睡覺時情緒是平靜的,但是身體是不安定的,心臟以最大動力向全身供血,身體為了對抗病毒開始發燒,即使自己再勞累,但面對心臟的大活動,想睡着是很困難的,再加上藥物缺乏和宿舍只有開水能喝的情況,就更難受了。兩天時間很快過去,還有一些工友沒買到藥或者吃完了藥,只能拖着乏力和高燒的身軀上班開工。很多工友在上班時沒有精氣神,班長就拿剋扣工資來威脅工人,幹得慢的那些工人被這些廠狗威脅要扣三百塊工錢,有一個病重沒吃藥的工人扇了自己三個耳光,用疼痛來刺激自己的精神集中生產。工友們咬牙切齒地拖着疲倦身軀去上班,不去就被監工用罰錢的“鞭子”抽打,一天40,兩天90,三天開除。這些廠狗仗着自己在資本家那裡博得了幾分權力就在我們工人頭上作威作福。為了讓工人在病痛時期仍然保持平常的生產效率,廠狗在車間裡放出“幹得了你就干,幹不了你滾蛋”的狠話。有一位工人跟這個蠻橫不講理的廠狗理論,說自己很乏力和頭暈,幹不了跟平時一樣快了,沒想到這個廠狗說“這不是個小感冒嗎?你們害怕什麼?吃兩天藥就好了,非要在這裡裝得病怏怏的給誰看!”有一位工人不服氣,站起來說:“你自己有藥我們有嗎?現在大部分工友都沒有藥了,你自己覺得是小感冒是有藥,我們沒有藥的呢?”那廠狗怒氣沖沖地回了一句:“幹得了你就干,幹不了你就滾蛋,別在這跟我廢話,有本事自己開廠賺錢去,幹嘛還要來這個廠打工啊!”有些工友遭不住這種十二小時的煎熬了,請假一天出廠去附近的診所看病,沒想到那些診所門外都掛着沒有退燒藥的牌子,連體溫計都被買空了,好不容易找到兩盒布洛芬,要三百多塊錢,藥販子還不給賣散裝的,說要麼就整盒買,要麼就不要碰自己的藥,到了這個節骨眼還擔心有人把他的藥偷走,無奈的工友只能打車去大排長龍的醫院。來諮詢病況的人成百上千,在醫院排隊掛號都得等上兩個小時,工友沒有醫保卡,交了100多塊開了兩天的藥。有醫保卡的小資產階級可以專享國家報銷,大部分沒有醫保卡的工人只能給錢。有一位二次感染的中年工人說自己想賺多點錢回家過年,孩子長大了要買新衣服,老婆常年在外打工需要吃些補品,老媽也要買幾件新衣服了,還要給他父親買幾對新鞋穿。這些看似很平凡的願望也很難實現了,因為今年的疫情把他準備好回家過年的錢全部掏光了,醫院的費用高得驚人,本身就有哮喘的他更是雪上加霜,光是肺部的用藥就花了兩萬多,再加上昂貴的住院費用和拍片費用,總共加起來花了三萬多的錢。他經常唉聲嘆氣地說今年回家過年只能借錢回去了,每次去探望這位工友的時候,他都帶着失望透頂的語氣,向我們訴說着他的痛苦。還有一位陽了十多天未見好的工人,一直處於低燒的狀態,他之前吃的退燒藥或者是其他工友吃剩的,或者是大方的工友給的,吃了五天不見退燒,自己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年底了要加把勁幹活,想着多賺些錢。沒想到就在12月27日上午十點多,這個工友干着活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了,我們把他抬到了醫院,等他打了點滴,逐漸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他已經發了十多天的低燒了。雖然這位工友清醒了過來,但是他很焦急,一直說吊完這瓶藥水就要回去了,自己已經好了,要下地走路回廠裡面幹活去。我們攔住了他,安慰他說不要急,你的身體最重要,身體好不了幹啥都不行。聽了我們的建議,雖然他的情緒穩定了些,但是眼神中還是充滿了不安,他很害怕自己倒下了要花很多錢,這樣他就不能夠把錢帶回家過年了。從上面兩位工人的經歷就可以看出資本主義是多麼罪大惡極,它用金錢衡量了一切,把我們工人當成淋巴肉,喜歡吃就煮,不喜歡吃就丟棄。我們工人在這個小資產階級和專制政府吹噓的平等的社會裡面是奴隸和他們的下人。這些醫生是穿着白衣服的屠夫,有錢的病人就笑臉相迎,沒有錢的病人就被他們冷漠歧視,哪裡是什麼白衣天使?顯然就是一幫資產階級的傭人,專門從我們工人身上剝皮的走狗罷了。封控的時候,醫生和警察聯合,按照政府布置的命令把我們工人全部封死在藍鐵皮裡面,每天要求我們做核酸檢測,不做核酸的工人就被賦黃碼。封口停手的時候我們工人是最痛苦的,沒有任何經濟來源,每天的伙食費還要付錢。現在放開了,最痛苦的還是我們工人,藥販子和醫院拿起了屠刀、抓着一大把急需藥坐地起價,狠狠地從我們工人身上撈了一筆。工廠也不甘落後,廠狗們抄起廠規就要抽打我們工人,資本家要求我們按時上班和照常生產。我們工人得了重病還要馬不停蹄地生產,哪裡還有什麼人權和生命至上?!顯然這就是對於工人的殘酷剝削,擁有健康的權利只是給予了一部分的腦力勞動者和食利階層,也只有這些有錢有生產資料的人,才享有民主和自由,我們這些工人只能享受來自於資本主義社會的腐爛惡臭!因此,我們工人只有砸爛資本主義社會,才能把自己從病痛中解救出來,只有建立無產階級專政,工人階級才能獲得真正的平等和自由。紅皮白心的專制政府和滿口謊言的機會主義者必然被革命的無產階級擊碎,憤怒的工人將以百倍千倍的階級血淚仇握成一個拳頭,將資產階級專制政府和一切剝削階級打下歷史舞台,建設起真正的社會主義和無產階級當家做主的偉大祖國!《鬥爭報》郵箱:douzhengbao@protonmail.com佳士工人聲援團郵箱:jiashigrsyt@protonmail.com原文鏈接:https://jiashigrsyt1.github.io/Workers-in-Epidmic2/https://proletarianstruggles.wordpress.com/2023/01/02/%e5%b7%a5%e4%ba%ba%e5%9c%a8%e6%96%b0%e5%86%a0%e7%96%ab%e6%83%85%e4%b8%ad%e7%9a%84%e5%a4%84%e5%a2%83%e4%ba%8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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