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可以開除鮑威爾逼迫聯儲會降息嗎?
美國聯儲會主席鮑威爾周四說:美國經濟非常可能會受到川普關稅貿易戰的打擊,美國經濟有可能進入滯脹stagflation,通膨與經濟增長緩慢並行的狀態,但目前沒有降息的計劃,美國聯儲會目前重點是遏制通貨膨脹。
川普馬上說:美國聯儲會應該馬上降息,否則就讓鮑威爾趕緊走路, 越快越好。有消息報道:川普約談過聯儲會董事Kevin Warsh,與他討論由他繼任聯儲會主席的事,被他拒絕,他認為應該讓鮑威爾做完4年任期。依據規定,聯儲會主席必須從董事中任命。
川普有權解僱聯儲會主席嗎?
回答:沒有那麼簡單。
美國聯邦政府有兩個機構首腦的任期比較特別,一個是聯邦調查局FBI局長,另一個是聯儲會Federal Reserve主席。每屆總統任期4年,而FBI 局長任期為10年,聯儲會主席任期為4年。注意:聯儲會主席的4年任期是跨越兩個總統任期內的,比如現任主席鮑威爾2018年川普提名參議院通過而任命,2022年拜登時期他又連任,目前是他的第二個4年任期內,他的任期到期時間為2026年。
這兩個機構首腦的任期如此設計,目的是為了保證司法調查和經濟政策的獨立性,讓它們的工作不受任何外界政治力量的干預影響。這種獨立性對於保證司法的公正性和經濟的穩定性至關重要。
FBI 局長雖然任期10年,但這個職位不受任何聯邦法律保護,總統想要開除他不需要任何理由。由於這個職位的特殊性,過去所有總統對會對這個10年任期制高度尊重,不到任期結束不會輕易開除聯邦調查局局長。歷史上總統開除聯邦調查局局長的事發生過兩次,一次上世紀90年代克林頓以公車私用公款私用的個人操守品德問題,開除了當時的聯邦調查局局長。另外就是川普第一任期開除當時的聯邦調查局局長科米,表明上給出的理由是他調查希拉里郵件案對希拉里不公正,實際的原因是他沒有聽從川普的話,停止對川普國安顧問Mike Flynn 的司法調查。
與開除聯邦調查局局長的情況不同,川普如果想開除聯儲會主席鮑威爾可就不那麼容易了。聯邦儲備法規定,開除任何聯儲會理事(governer) 必須有理由 "for cause."
聯邦儲備法這個規定比較含糊,它沒有明確說明必須”有理由”的“理由“是什麼意思,但法界傳統的歷史的解釋是:理由應該是理事的個人操守問題或者能力問題,而非總統與理事的經濟政策意見分歧。這與川普和馬斯克號召彈劾以臨時禁制令終止川普行政命令的法官們後,被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John Roberts,以非常罕見的聲明加以駁斥的理由一樣:法官只能以個人道德操守問題被彈劾,而不能以法官的判決而被彈劾。
所以簡單地說, 依據聯邦法律,總統無權以經濟政策意見分歧開除鮑威爾,比如川普不可以以鮑威爾不執行他的降息指示而開除他。如果總統以此為理由開除鮑威爾,可能會受到法律挑戰。
如果川普開除了鮑威爾,聯儲會就會尊從他的指示降息嗎?那也很難。
聯儲會有關利率的決定不是一個人說了算,而是一群政府任命的專業人士獨立表決的結果。
聯儲會12個有投票權的官員,他們每年開8次會議討論並表決投票決定貨幣政策,主要是聯邦利息率的升降和不動,主席只是12張投票中的一張票而已。
這12個人由下列人員組成:包括主席在內的7個聯儲會理事(governer),紐約聯儲銀行行長,加上4個地方聯儲會銀行行長,這4個地方聯儲會銀行行長的投票權,在11個地方聯儲會銀行行長中輪流行使。與主席的4年任期不同,理事的任期為14年。12個人每年八次的會議,完全是專業的討論,分析宏觀經濟中各種因素的變化以及影響,最後大家完全依據經濟本身的因素,投票決定利率或升或降或者不動。
所以,川普要想讓聯儲會在降息問題上完全聽命於他,不是簡單地換掉聯儲會主席的問題,他必須換掉具有表決權的整整12個人,而且這12個人還必須經過參議院批准才能上任,這個難度很高很高。
美國是自由市場經濟,經濟以外的政府政治力量對經濟的干預必須減少到最小的程度。政府對經濟的干預主要為利息率,稅收,和政府投資三種方式。利息率的調整權屬於非常專業化的決策,那個決策不是一人說了算,而是一群由政府自己挑選任命的經濟專業人士們,經過專業討論後多數意見的獨立決策,這個權力專屬於聯儲會。稅收源自稅法,它由國會與總統協商討論通過妥協讓步取得一致意見後成為法律。政府投資源自政府預算,也是國會與總統協商討論後取得一致意見後的結果。
開除美國聯儲會主席,必將引起華爾街一場大地震,為此導致的股票市場大震盪不會亞於關稅貿易戰開打那一場,而開除12個聯儲會董事,那更會是股市一次核爆,股市以及金融市場會崩潰到什麼地步難以想見。美國的華爾街股市金融市場不單單是美國的,而且還是世界的,美國的和世界各地的投資者們對華爾街股市金融市場的信賴信心,建立於對美國聯儲會還有證監會SEC的獨立性和專業性之上,一旦這種獨立性專業性受到傷害,將會對華爾街股市和金融市場發生長遠破壞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