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塘(又稱石堂、千里石塘或萬里石塘)長沙(或稱千里長沙、萬里長沙、萬里長堤)是我國古籍記載南海諸島常用的古地名。它始出於南宋,中經元明代,下迄清代,歷時七八百年,圖籍記載繁多,各書叫法不一致,但是古文籍的記載卻說明了南海諸島歷來就是中國的固有領土。
(一)宋代的石塘長沙
我國史籍第一次記載南海諸島的“石塘”是在《宋會要》中。該書記載宋天禧二年(1078年)有占城人來中國時說:“國人詣廣州,或風飄至石堂,則累歲不達矣”。(“石堂”宋史占城傳作“石塘”)《宋會要》記載“真里富國”條說:“欲至中國者,自其國放洋五日抵波斯蘭,次崑崙洋 ,經真臘國,數日至賓達椰國,數日至占城,十日過洋,傍東南有石塘,名曰萬里,其洋或深或淺,水急礁多,舟覆溺者十之七八,絕無山岸,方抵交趾界,五日至欽、廉州”。
我國史籍開始記載南海諸島的“長沙”和“石堂”要以南宋周去非所著《嶺外代答》(公元178年作)一書為最早。書中說:“傳聞東大海洋有長沙、石塘數萬里,尾閭所處,淪入九幽。”在宋代,記述石塘、長沙的書籍還很多,這裡就不一一列述了。不過宋代文圖籍所述長沙、常砂、千里長沙和石塘、石堂、石床、萬里石床、萬里石塘等雖名稱各異,實質上都是指我國南海諸島中長沙和石塘兩個地名的別稱。
既如上述,那麼在十一二三世紀宋代所說的長沙、石塘是指今天我國南海諸島的哪些島嶼呢?如果單從《宋會要》或《宋史》記載“被風漂至石堂”(或石塘)這條資料看,石塘(或石堂)是指整個南海諸島或是其中的某個島群還尚難確定。不過上述資料所記自真里富國(可能是泰國的莊他武里)、崑崙洋(可能指今越南南部崑崙島一帶海面),經真臘(今柬埔寨)賓達椰(可能是今越南潘朗一帶)至廣東航線,大體上是沿越南東部海岸北上,要經過占城,交趾才能抵達欽、廉州。而石塘是位於從柬埔寨、越南潘朗來廣東航線的東南,這對於了解石塘的位置是很有幫助的。再加上同《嶺外代答》、《輿地紀勝》、《諸藩志》以及《方輿勝覽》等書聯繫看,它們都從離大陸由近至遠說法的傳統以及離開中國的航路順序看,就不難看出,宋代的“長沙”應該指今天的東沙群島,“石塘”應指今天的南沙群島。
(二)元代的石塘長沙
元代時間短,文獻記載石塘、長沙的史料不算多,但敘述石塘、長沙的具體情況卻較詳盡,因此所指島群也容易明確。
汪大淵《島夷志略》一書,不記載長沙專敘萬里石塘。書中說:“石塘之骨,由潮州而生,迤儷如長蛇,橫至海中。越海諸國俗云:萬里石塘。以余推之,豈止萬里而已哉。。。。。。故原其地脈,歷歷可考。一脈至爪哇,一脈至古里地悶,一脈至西洋遐崑崙之地,與 中原地
脈相連者,其以是嶼。夫觀海洋,泛無俟涯,人中匿石塘,熟得而明之,避之則吉,遇之則凶。
作者在這裡已把萬里石塘的起訖講得非常明白。日本人藤田豐八認為《島夷志略》中的萬里石塘是指今天的中沙群島,這顯然是錯誤的。既然石塘之骨由潮州而生,它又分布在從潮州南部海面一直向西南延伸,這樣‘萬里石塘“不但把宋代的千里長沙包括在內而且也包括了今天南海諸島中的東沙、中沙、西殺和南沙群島在內的,這是最清楚不過了。
《元史》記載元將史弼率領五千軍隊用兵爪哇時說:“過七洋洲,萬里石塘,歷交趾,占城界。” 史弼出兵爪哇先經過七洋洲‘係指西沙群島一帶的海洋,再經萬里石塘,然後才到交趾、占城界。據考證,占城在今越南中部。因此,文中所指的萬里石塘,則是指今天的西沙群島,也可能包括今天的南沙群島。
《瓊海方輿》一書,談到海培時,有關石塘長沙也作了如下的記述:“外匝大海,接烏里蘇密吉浪之洲,南則占城,西則真臘,交趾,東則千里長沙、萬里石塘,東北遠接廣東、閩浙,近至欽廉。。。。。。。”
《瓊海方輿志》是元末明初的地方志,作者雖未註明上述資料出自何處,但就其所敘述內容,與宋《瓊管志》的記載大體雷同。因此本書所指的千里長沙係指今天的西沙群島,談及的“萬里石塘”應指今天的南沙群島。
(三)明代的石塘、長沙
在明代,文獻記載或繪圖畫出石塘、長沙的名稱,比起宋元時代多得多了。計有二十多種圖籍,石塘、長沙的叫法也較宋元時代複雜,計有起七八 種叫法,現逐一分述於下:
1:關於石塘、長沙說
明代史籍鮮見石塘、長沙名稱的文字記載,但在地圖中,卻有七八種圖籍標繪了長沙和石塘。
石塘、長沙在明代地圖中最先出現的 要算1402年《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以下簡稱《混一圖》)該圖在南海中繪有兩個石塘和一個長沙。畫法的位置是由東北而西南,上一個石塘是在南海之東北,其西南為長沙,在長沙西南又有一個石塘。
《混一圖》所畫的兩個石塘,大概是表示石塘的上下或起止的東西方向。上一個石塘,它起自南海東北角,自東北起向西南,在長沙的東面有三嶼,麻逸和艮里(均在菲律賓位置)下一個石塘,有平高侖(今納土納島)渤泥(今文萊)從石塘起止及其上下左右交界的幾個地面看,上一個石塘,應指今天的東沙群島,中間所指的長沙,應指今天的西沙群島和中沙群島,下一個石塘不言而喻,就是指南沙群島。
2:關於石塘、石星石塘和萬生石塘嶼說
明代著作繼承宋元時代說法把南海諸島稱為千里長沙和萬里石塘,只有唐胄的《瓊台志》一書。
該書有兩處提及千里長沙和萬里石塘。一是在卷四引《瓊莞古志》說:“外匝大海,接烏里蘇密吉浪之洲,南則占城,西則真臘交趾,東則千里長沙,萬里石塘,北至雷州,徐聞”。另一處是在卷六山川下說:“番夷諸國多在西南海中,逶迤至崖南,占臘,刺哇,佛泥諸蕃而瓊之東,則匝大海,千里長沙,萬里石塘,是 地所不滿之處”。
瓊州稱瓊莞(瓊管),是在北宋末宣和年間。所以《瓊管古志》一定是宋代的作品。查《宋史·藝文志》,宋代記載瓊管的地方志只有義太初《瓊管志》和所引《瓊管志》的內容有所不同。那麼,唐胄的《瓊台志》所說的《瓊莞古志》不是《瓊管志》,而是《瓊管圖經》。
上述引文出處雖不同,但涉及內容大體相似。因此,唐胄《瓊台志》所引《瓊莞台志》的千里長沙應指西沙群島,所說的萬里石塘,是指南沙群島。
唐胄的《瓊台志》在(海道)篇前引言中說:“郡界海外接諸藩時有楊帆之警,我高皇帝所謂必加嚴備乃無警於民者也。今著為海道篇,使宋疆者知所慎”。從該書寫《海道》篇的目的聯繫到把南海諸島列入當時海南島的“海培”,可見當時已把西南沙群島作為我國的海防區域了。
4、關於千里石塘、萬里長堤說:
明代中葉以後,文獻著作又有“千里石塘”和“萬里長堤”的說法,以此來泛指南海諸島。
“千里石塘”和“萬里長堤”說法的代表作是《海槎余錄》一書。書中說:“千里石塘,在崔州海面之七百里處。相傳此石比海水特下八、九尺,海船必遠避行之,一墮即不能出矣。萬里長堤出其南,波流甚急,舟入回留中,未有能脫者。……又有鬼哭灘”。
南宋以來,南海諸島是歸海南島的萬州管有的,所以“萬州有千里長沙,萬里石塘”。到了明朝中葉,千里石塘改屬海南島的崔州管轄了,所以才說:“千里石塘在崔州海面”。
作者既然指出“千里石塘在崔州海面之七百里外”,以此距推之,千里石塘當指今天的中沙群島。書中所說的“此石比海水特下八、九尺”是指隱伏在海水平面以下的珊瑚礁,今天的中沙群島都沒有一個島嶼和沙洲浮出水面,情況正與上述的地貌相吻合,有人認為千里石塘是指今天的西沙群島,無論從里程看、或者從地形、地貌看,不完全符合“千里石塘”的實際情況的。因此,千里石塘與其說是西沙群島莫如說是中沙群島,同時也包括了西沙群島在內來的確切些。
5、關於萬里石塘、萬里長沙說:
明代中晚期《海語》、《東西洋考》等幾部講海道交通的雜書,都提到了“萬里石塘”和“萬里長沙”。
黃襄的《海語》是把我國的南海諸島分為萬里石塘和萬里長沙的。書中說:“萬里石塘,在烏瀦,獨瀦二洋之東……舵師脫小失勢,誤落石汊,數百軀皆鬼錄矣”。這裡所指的烏瀦應指烏瀦山,即今廣東台山縣上川島以東一帶的海洋;獨瀦,應指獨珠山或獨瀦山,即今海南島萬寧縣外獨珠山一帶海洋。因此,萬里石塘當指西沙群島(也可指包括中山群島),而萬里長沙在萬里石塘之東南,不言而喻,當指今天的南沙群島。
張燮的《東西歐國家洋考》對於萬里石塘的記載,則較為清晰,明確指出萬里石塘就是今西沙群島。
6、關於萬里石塘(山)說:
到了明代後期限,有幾部史籍記載“萬里石塘(山)”,從其內容來看,它就不是指西沙群島了,而是指整個南海諸島,有這類記載的主要是《古今圖書分編》等。
(四)清代的石塘長沙
清代附南海諸島的圖籍記載越來越多,且越來越詳細、具體。不過對南海諸島的名稱卻名目繁多,現將主要者分類如下:
1、關於石塘長沙說:
清代文獻中記載石塘、長沙,以表示南海諸島的大都見於地圖或附圖。
《四海總圖》便是一例。《四海總圖》系清初陳倫炯所作,源見於《海國聞見錄》一書,其特點是在圖中標繪出南海諸島的四個島群。這是以前中國古籍地圖沒有的。從圖的方位看,圖中所標繪的“氣”即“南澳氣”,指東沙群島;“沙頭”即“萬里長沙頭”,指東沙群島南續的沙垠;“長沙”指中沙群島;“石塘”指南海群島;“七洲洋”指西沙群島及其附近一帶海洋。
2、關於石塘海、長沙海說:
清代官方修纂的廣東地方志,自省志以至府志,都說萬州有石塘海,萬州長沙海有千里長沙。這裡所說的長沙海,應系專指今天南沙群島的海洋,石塘應系專指今天西沙群島的海洋。
3、關於千里石塘、萬里長沙說:
清代的史書和圖籍記載千里石塘和萬里長沙以《海圖聞見錄》、《海錄》和《廈門志》三書述最詳。
《海圖聞見錄》說:“七洲洋,在瓊島萬州之東南,凡往南洋必經之所……獨於七洲大洋,大珊興而外……對針亦必,六七日始能渡過,而見廣南咕嗶囉,外洋之外羅山方有睢繩,偏東南則犯萬里長沙,千里石塘,偏西則恐溜入廣南灣”。
文中的七洲洋,既在萬州(今萬寧縣)之東南,應指西沙群島及附近海洋。萬里長沙和千里石塘在七洲洋之東,千里石塘又在萬里長沙之南,這樣,萬里長沙似指中沙群島,千里石塘似指南沙群島。
4、關於萬里長沙、萬里石塘說:
康熙年間成書的航海針經《指南正法》一書,先後在該書《序》,獨瀦山和南澳氣處提到萬里長沙和萬里石塘,引文與《順風相送》大體相同,文中所指萬里石塘應指西沙群島(也可能包括中沙群島),萬里長沙似指南沙群島。
5、關於千里長沙、萬里石塘說:
南宋開始至元明文獻多次記載千里長沙、萬里石塘。清代記載千里長沙、萬里石塘除方志外,史籍也只有屈大均的《廣東新語》一書。該書說:“萬州城東外洋,有千里長沙萬里石塘,蓋天地所沒以防炎海之溢者。”書中未談方位及其他情況,因此,千里長沙和萬里石塘所指何地,對應參照其它書籍才能確立。
宋元明各代的千里長沙指西沙群島,萬里石塘指南沙群島,清承前說。因此,《廣東新語》中的千里長沙應指西沙群島,萬里石塘就是指南沙群島。
當然,除此之外,尚有“萬里石塘說”“萬里長沙說”“石塘說”等多種說法。這裡就不一一論述了,但總之由上所述,可以得出以下幾點基本認識:
第一, 石塘長沙自宋代以來,系屬中國領土。大量材料說明,我國古籍記載中的石塘長沙及由此演變的千里長沙、萬里長沙,千里石塘、萬里石塘,萬里長堤等類似的古代名稱都是指我國的南海諸島而言的。雖然敘述這些地名的角度有所不同,有的是從官方航海圖或海道交通等書提及,有的則是封建政府行政隸屬的角度來記述的,有的是從漁民的航海針經書的《水路簿》反映出來的。。。。。但是,這種純粹中國式對南海諸島古代地名的命名,自南宋至今,一直為歷代所沿用,時間達八百年之久,但從國際通行的慣例名從主人的原則而論,南海諸島主權歸屬中國,歷史悠久不說自明了。
第二, 宋代以來,石塘長沙名稱雖有差異,但其所指今天的南海諸島不外三種:即泛指南海諸島,混指南海諸島中的某兩三個島群和專指南海諸島中的某一個島群。
第三, 石塘長沙名稱複雜主要在明代中期以後。自宋以來,石塘長沙兩地,時而指西沙,時而指南沙,時而指南海諸島。但總起來基本上只有兩大說法。一說是繼承宋元的說法,千里長沙仍然是指西沙群島。另一說則與宋元時代的說法互置倒換。它們把長沙指南沙群島 ,把石塘指西沙群島
因此,總起來看,南海諸島在歷史上就是中國的固有領土,這是毋庸置疑的。中國對南海諸島應享有充分的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