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創造歷史還是歷史創造英雄？謹以此文紀念毛澤東誕辰110周年

“英雄創造歷史，還是歷史創造英雄？”是一個長久不衰的命題。這裡就簡單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在討論這個問題前，讓我們先來看一下一個自然界常見的現象，布朗運動，也就是是微小粒子表現出的無規則運動。它是蘇格蘭植物學家布朗1827年在顯微鏡下觀察水中的花粉時首次發現的。以後人們發現在溫度均勻和無外力作用的流體中都能觀察到這種運動。雖然在微觀上來說每個粒子的運動都是隨機和無規律的，但系統中所有的粒子作為一個整體是從宏觀上來說又是有規律可循的。

歷史也是這樣。個人在歷史中起的作用從表面看往往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很多個體的行動集合起來就成了歷史的潮流。所有事物在其演化的過程中都有一個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量變的過程往往非常緩慢，所以不引人矚目。而質變往往是飛躍，很引人矚目。我們常說的歷史關頭往往就是質變的時刻。這時，從表面上看來個人的一念之差往往會導致不同的結果，但其實結果是早已在之前的量變過程中就註定了的。

那麼個人在歷史關頭的作用是什麼呢？在於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一個系統中往往有多個量變或者說潮流同時存在。個人的作用就是選擇使哪一些潮流成為下一階段的主流。當然並不是說某個具體個人選擇的潮流必然會成為下一階段的主流。不同潮流之間的鬥爭是始終存在的。只有大多數人選擇的潮流才會成為主流。這種主流未必是人們有意識的選擇，也未必是符合人類美好理想的選擇。更多的是人們對於目前形勢評估的總和。這種評估事實上體現了社會成員的當務之急和遠見之間的調和。而各潮流的代表人物也就成了歷史上的種種人物。

舉例來說，從表面上來看，似乎沒有了毛澤東，中國革命就不可能取得勝利。但更準確的命題應該是“中國的社會主義革命要成功只有走毛澤東式的道路。”在二十世紀初，中國面臨着兩條道路：要麼淪為殖民地，淪為西方的附庸。要麼革命成功，重新取得獨立。這兩種可能性都存在，而且都已經接近了質變的關頭。而淪為殖民地的可能性更大。中國當時的國情是全國有95%的文盲，一半以上的人處於赤貧，工業化剛剛起步，有限的民族工業又處於官僚買辦資本和外國資本的聯合壓榨下。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社會成員關心的並不是共產主義天堂而是如何解決吃飽肚子的問題。而在當時的中國，吃飽肚子歸根到底就是解決占人口絕大多數的農民的土地問題。只有解決了土地問題，才有可能消滅赤貧，才有可能進一步發展。

要解決土地問題有兩種方法，一是把失去土地的農民轉化為工人或其他產業的人員。這也是西方在原始積累時期的有效經驗。但是，實行這個方法的前提是要有一個完善的工業和教育體系。有了完善的工業才能提供就業機會。有了完善的教育體系才能為社會提供高質量的人才。官僚買辦資本和外國資本是不關心這些問題的。他們所服務的對象是外國利益。而利益是關心成本的。當時在中國營造這樣一個體系的成本要遠遠高於簡單的殖民地式的掠奪。所以，指望官僚買辦和外國資本家來發展當時的中國是不切實際的。任由其發展下去的話，今天的印度是舊中國能指望的最好的結局。

另一種方法就是走毛澤東式的道路：通過激烈的革命對土地進行再分配，同時驅逐官僚買辦和外國資本，然後迅速建立起一個完善的工業和教育體系。這個路線具體到實踐上就是所謂的“推翻三座大山”和“社會主義建設”。而實踐證明這條道路是可行的。

現在西方對中國投資如此熱中並不是單單看中了中國的廉價勞力。廉價勞力哪裡都有。非洲，南美，印度的勞力比中國還要便宜。西方看中的是中國已經是一個工業國家，而且廉價勞力的絕大多數都已經受過初等教育。這等於是說，幾十年前西方資本不願意投資的東西，幾十年後卻免費得到了。基礎已經打好，大廈也已經建好。他們要做的只是裝修罷了。

如前所述，要官僚買辦和外國資本家來為中國這棟大廈添磚加瓦是辦不到的。現在看來，這座大廈美侖美奐。但是隨着原有工業體系和教育體系的破壞，中國在毛澤東時代建立起的優勢正在逐步喪失中。再過幾十年，當現在的失學兒童們逐步成為壯勞力時，中國還能像現在一樣為西方提供物美價廉的工人嗎？當經濟完全依賴出口時，中國還能在西方經濟危機時養活自己的人民嗎？

所以，歷史上更重要的不是某個人的興衰沉浮而是選擇何種未來，走何種道路的問題。

本文的主旨是要指出和一般人所受的教育相反，歷史並不是單線發展的。在一個足夠大的空間和時間內實際上存在多種發展的可能性。而所謂人的主觀能動性就是對某些可能性起到推動的作用。由哪一個具體的個人來推動這種可能性並不重要。關鍵是這些可能性是否符合當時大多數社會成員的願望。這完全是從統計學的角度出發的。

沒有毛澤東，未必沒有毛澤東思想。光有毛澤東，推動不了毛澤東思想。只有毛澤東思想成為多數人的共識，革命才有可能成功。當然，具體到執行層面上，個人的領導藝術是會對事業的成敗有影響的。基本的定理是：優秀的領導不能保證事業的成功，但拙劣的領導一定會導致事業的失敗。原因也很簡單：任何一個系統在沒有外來影響的情況下總是從低熵趨向於高熵的。也就是從有序走向混亂的。革命是可以看作是一個系統重建的工作。是從混亂走向有序的。當然是失敗的機會多，成功的機會少。在這一點上毛澤東的功績是抹煞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