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八九民主运动经过概要（二）

5月5日

人民日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全文刊登了赵紫阳4日在亚行年会上的讲话。

下午，宋平找李鹏，宋平认为，目前的动乱是长期自由化泛滥的结果。

晚上，何东昌向李鹏汇报高校的反映。何说，许多高校都认为，中央方针变了，政治思想工作队伍处于瘫痪状态。

上午，结束国务院常务会议后，李鹏去赵紫阳处，要求召开常委会，再次研究形势和对策。赵紫阳同意下星期一、二召开会议。

在这次会面中，据《李鹏六四日记》记载，赵紫阳提出，既然大多数学生是拥护党、拥护社会主义的，那么，就不能说学潮的性质是否定社会主义制度，否定共产党领导的动乱。李鹏说，那是闹事学生改变了口号，四二七大游行之前，学生口号是要为胡耀邦平反，要为资产阶级自由化平反，矛头直指党中央，直指小平同志。到27日以后才打出“拥护共产党，拥护社会主义，反对腐败，反对官倒”的旗帜，这不过是一种手法，即打着拥护党的旗号反对党。

赵紫阳又表示：27日大游行是26日社论使学生情绪激化而导致的；李鹏则说，27日游行是闹事组织者在23日就确定了的，不管有没有“四二六”社论，游行都会出现。

赵紫阳还提出，不能因为有几张大字报就要给学生运动定性为动乱；李鹏回应说，闹事学生向党和政府提出的“七条纲领”（即18日北大学生提出的七条要求），首先要为胡耀邦平反，要为自由化平反，矛头是对准中央，对准邓小平同志的。

赵紫阳质问北京市委传达小平4月25日的讲话为什么那么快，面这么宽；李鹏说：小平同志是同意进行口头传达的，小平同志的讲话记录稿是经过他亲自修改过，圈批过的。我们应该充分估计到小平同志这篇讲话对稳定局势的巨大作用。

下午，赵紫阳赴民盟中央参加民盟组织的中青年教师座谈会。会上，人们纷纷发言，赞同赵紫阳在亚行的讲话，反对“四二六”社论。

据北京市委教育部5日初步统计，北京高校已有80%的罢课学生今日起复课。北京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两校学生复课情况较差。北京大学只有50%的学生复课；北师大学生自治会负责人吾尔开希昨晚宣布，5日继续罢课。受他影响，北师大很多学生也没有复课。

19点，近千名北大学生在三角地辩论。部分学生说，只要中央不给学生摘掉“动乱”的帽子，我们就坚持罢课。22时，近千名北大学生在校内游行。

5月6日

中午，北京大学学生自治联合会（即北大筹委会）将是否复课的问卷发到学生宿舍，进行民意投票，每个宿舍一张票。在1268张有效票中，赞成继续罢课的占64.2%，反对罢课的占24%，弃权票占11.8%。

下午2点，北高联在北师大开会，作出以下决定：
一、先由北大和北师大联合罢课，再号召全市罢课；
二、活动以校园为主，办讲坛、出报纸、搞印刷，在校园内搞游行示威活动。

6日上午，赵紫阳与胡启立、芮杏文讨论当前新闻工作。在胡启立通报了相关情况后，赵紫阳说：我看这几天的新闻，放开了点，对游行作了报导。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映嘛。新闻公开程度增加点，风险不大。

芮杏文说：。。。新闻要讲真话，要使之真正成为党的喉舌、人民的喉舌，要让老百姓相信。现在，我们自己的新闻记者就不相信自己。四日有二百多名新闻记者上街游行。。。其中有一条激烈的标语上写着‘不要逼我造谣’。。。我们的新闻体制的确需要尽快改革，不能几十年一贯制。

赵紫阳接着说：。。。我觉得新闻改革既是大势所趋，也是人心所向。。。我们只能因势利导。要向首都新闻单位的主要负责同志讲清楚，新闻报导一定要说真话，千万不能制造假新闻，不能隐瞒事实。新闻报导要真正做到：客观、全面、真实、及时，这也是我国民主政治建设的一部份。

胡启立说：据新华社反映，这几天首都新闻界正在发起一场新闻记者签名活动，要求与我们对话。

赵紫阳说：我们欢迎各种形式和层次的对话。与新闻记者进行对话，倾听他们的呼声，了解他们的想法，有助于我们的新闻改革。。。

当天下午，胡启立、芮杏文向北京主要新闻单位的负责人传达了上午的谈话精神。

下午3点，北京高校对话团向中办国办信访局递交了二十三所高校学生署名的一份请愿书，中办国办信访局局长郑幼枚、全国人大信访局局长陈文伟接受了请愿书。
请愿书中说：
最近，北京及全国各地高校学生通过游行、请愿等方式，反复表达了同党和政府对话的要求。党和政府领导人也多次以不同方式表示愿意同学生对话，共同商讨、解决大家关心的问题。 
作为北京高校学生民主选举产生的代表，本着帮助党和政府改进工作，推进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进程的态度，我们恳切请求尽快同党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和国务院就当前的学生爱国民主运动，深化政治经济体制改革，推进民主法制建设等问题，进行真诚的、建设性的公开对话。
我们希望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和国务院的代表尽快同我们约定时间、地点，就对话程序事宜进行协商，以利对话的顺利进行。 
我们请求，根据新闻自由原则，允许新闻界对这次对话进行采访，并全面、公开、准确地作出报导。 
我们准备于五月八日下午三时左右前来听取答覆。

6日下午，赵紫阳拜访了杨尚昆。下面是摘录自《中国六四真相》的该次会面部分对话。

1赵紫阳说：。。。我总觉得，这次学潮的主流是好的，是拥护党和支持改革的。很多青年学生期望改革的步子能更快点，国家的民主化程度能更高一点。他们的主观愿望是好的，但言行过激，有些地方表现得不冷静，缺少理智。。。

杨尚昆说：你在亚行理事会的讲话，党内反应很好，乔石、万里、荣老板、许家屯都说讲得不错，学生、社会的反应也很好，北京高校现在已经大部份复课了，这就是效果。。。支持学生的人很广泛，包括广大的党政机关干部。学生所提的口号也相当策略。。。一方面表达了大多数人的意见，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的确有人在帮学生出主意，这里不排除那些自由化分子，也不排除某些外国势力以及港台反共势力的介入，但运动的主流是好的。

赵紫阳说：我觉得，这次学潮如果处理得好，可能有利于我们进一步推进改革。

杨尚昆说：所以，对这次学潮，还是应该疏导、分化，不能镇压，应该争取学生的绝大多数，把极少数反共、搞破坏的人孤立起来。他又说：学生们要求廉政，反对贪污，反对官倒，反对特权，。。。这些都是我们党提出的，现在学生和群众支持是好事嘛。。。我们要通过对话。。。采取一些具体措施，来制止、杜绝这些弊端。

赵紫阳说：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如反腐败，特别是高干子女问题，首先从我做起。。。
再如，特供。。。从常委做起，先考虑取消给常委的特供，小平、先念、陈云等老同志，可以继续保留。常委外出的专机、专列和保卫制度要改革，几位老同志可以保留，新的常委要考虑轻车简从。最根本的是，建议全国人大常委会参与讨论、制定反贪污、反官倒、反特权的具体法律。

杨尚昆说：许家屯己经把你的话捎给我了。

赵紫阳说：我今天就是想向您谈一下自己的这个想法。我觉得，四二六社论称这次学潮为“动乱”，把矛盾激化了，提法上欠斟酌。社论发表后，我听说北京市的广大干部和市民都很震惊，多数人不同意社论的看法，骂小平同志；也有一种说法，说有人把小平同志抬出来了。我们要维护小平同志的形像，不能把他的形像给损坏了。

杨尚昆说：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一定要维护小平同志的威信。

赵紫阳说：我觉得，现在主要是二个问题。一是争取小平同志同意改变对学生运动的定性；二是征求常委意见，改变决议。您认为怎样？您和小平同志是老战友，您去向小平同志反映，效果一定更好。常委这边的工作我来做。

杨尚昆说：我揣摸，常委这边的工作也不一定好做。

赵紫阳说：乔石、胡启立应该没有问题，姚依林、李鹏可能会听不进去。

杨尚昆说：我去同小平讲，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可能听进去，也可能听不进。我试试吧。

5月7日

胡启立、芮杏文、阎明复召集中共中央宣传口开会，新华社、人民日报、 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宣部、广电部等单位负责人参加了会议。会上，胡启立传达了赵紫阳的三条指示：一是自由民主和人权是世界性潮流；二是对新闻要更开放一些，不能违背人民意愿；三是表面是反腐败，深层次是（经济、政治）改革。

香港《明报》报导，人大常委、《人民日报》社前社长胡绩伟表示，中共上海市委处理《世界经济导报》的做法，既违反宪法，也违反了中共中央党政要分开的原则。就四二九对话中袁木“中国没有新闻检查”的说法，作为中共中央机关报多年的负责人，胡绩伟直言，中国根本就存在新闻检查，如果没有新闻检查，上海市委又怎能事先知道《世界经济导报》的内容？

北京《科技日报》副总编辑孙长江接受香港记者访谈，认为要求新闻自由是国内整个新闻界的一致心声，而新闻改革也是政治体制改革的重要一环。他个人乐观地估计，大陆在不久将来会出现民办报纸。他还认为必须将民主写成为法律法例，不能随便破坏，这样中国才会有希望，

7日晚，王丹在三角地主持召开民主沙龙。王丹说，要继续罢课。王丹还说，9日下午将有部分记者将到中国记协去请愿，记者起来了，我们一定要支持他们的行动！

据《李鹏六四日记》，胡耀邦追悼会前（21日晚）调入北京维持秩序的北京军区38军1500名士兵，已奉中央军委命令，于当日23时50分返回保定营区。

5月8日

上午7点40分，北京大学筹委会广播站广播了筹委会继续罢课的决定。8点，广播了《北京大学筹委会关于复课的条件》。复课条件有5条：
1. 《人民日报》就四月二十六日社论公开纠正错误，对这次学生运动重新作出公正客观的评价；
2. 承认学生自治会的合法性；
3. 国务院立即公布调查官倒的统计数字，成立审查官倒小组，着手惩治官倒；
4. 立即将《世界经济导报》总编损钦本立复职。 
5. 重新审议北京市关于游行示威的十条规定。

据北大教务处报告，当天该校上课学生（仍为）约50%。

上午，赵紫阳主持了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下面是摘录自《中国六四真相》的此次常委会的部分谈话内容。

会议首先听取了李锡铭、陈希同代表北京市委、市政府关于近期学潮情况的汇报。介绍完学潮情况后，李锡铭说：这次学潮的确是次有计划、有组织的阴谋。北大为什么闹得这么凶？就是因为有方励之、李淑娴夫妇在幕后策划。。。反动组织中国民联已经公开承认插手了这次学潮，美国国会还举行了关于中国学潮的听证会。。。但几天来，我们市委、市政府的处境非常困难。紫阳同志在亚行年会上的讲话发表后，总的社会反映是不错的。但也有一些同志提出疑问。。。总书记的讲话对学生运动没有明确提是动乱，也没有明确肯定这次学潮背后有黑手在幕后策划，与四二六社论的调子不一样。。。我们到底以哪个为准？

赵紫阳说：关于我在亚行年会上的讲话，我讲错了我负责。。。这次学潮的发生，实际上是近年来国内外多种因素积累和演化的结果，它的社会背景十分复杂，主要有以下几点：一、由于近几年社会中分配不公，导致两极分化现象，使少数人暴富，这中间包括一些政府官员和干部子弟。这一现实，使不少人对现行制度的社会主义性质产生怀疑。二、由于我们工作中的一些失误，使人民群众对党的方针政策的信任程度大为降低。三、通货膨胀直接影响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引起人民群众广泛的不满。所以，这次学潮在人民群众中产生了很大影响。为了及时有效地平息这次学潮，解决人民群众普遍关心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应该在廉政和民主建设方面办几件实事，让群众看到我们正在做出努力。

薄一波、乔石、李鹏、胡启立、杨尚昆、姚依林也在会上先后发言。

姚依林说：。。。我想补充一点，这次学潮还没有完。这几天虽然太平一点，但学生们又在酝酿下一步的动作。。。这次学潮已经牵扯了我们太多的精力。学生在采取“拖”的策略，我们不能拖，我们拖不起。该强硬的就一定要强硬起来，决不能因为学潮而打乱我们正常的工作部署。

赵紫阳说：我想我们大家和依林同志的意见一样，决不能因为学潮而打乱我们正常的工作部署。当然，对这次学潮的处理，我们还是要坚持把广大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与极少数人企图利用学潮浑水摸鱼、制造事端，攻击党和社会主义的行为严格区别开来。我的基本想法是，把廉政作为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件大事来抓，把廉政同民主、法制、公开性、透明度、群众监督、群众参与等密切结合起来。
当前，在廉政建设方面，我的初步想法是，国务院尽快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报告清理整顿公司的情况；公布副部长以上高级干部的收入和身世；取消八十岁（或七十五岁）以下中央政治局委员的特供；由全国人大常委会组织专门委员会对涉及高干及其家属的举报案件进行独立调查；在广泛讨论的基础上，制定新闻法和游行示威法等等。。。

关于这次常委会，《李鹏六四日记》则记载了以下细节。
会议听取了中央制止动乱小组的前一段工作总结和下一步工作布置。乔石重点叙述了27日学生大游行前的情况。乔石讲完后，赵紫阳说，那么多学生在广场请愿，怎样都不知道（指学生跪交请愿书时，中央领导因未获得通报而未作出回应），说明中央的运行机制有问题。

赵紫阳又说，如果北京高校进行改选，即使一些闹事学生当选上台，也没有大的关系。因为这些人在广大学生中没有威信，在台上久不了。

赵紫阳还提出，中央与学生对话，不一定都由学联或青联之类官方的学生团体参加，学生自己产生的组织也可以参加，学生自愿结合也可以。

有人不同意赵紫阳的这一意见，认为不能放弃学联和青联的领导权。

赵紫阳还认为，现在关键是提高透明度，一切问题都是因为缺乏透明度而产生的，学生提的腐败问题，多是谣传。他主张把康华、中信等五大公司交人大常委会组织审查。

对此，李鹏表示，提高透明度也要在党的领导下进行。

下午3时30分，四名北京高校对话团学生代表到中办国办信访局接待室询问对6日调愿书的答复。郑幼枚答非所问地表示，最近一个时期以来，国务院、北京市、有关部门、各高校已与学生展开了各种对话，对话的效果是较好的，今后将继续与高校同学进行多层次、多渠道的对话。

没有人对高校对话团6日的请愿书作出文字答复，没有与北京高校对话团对话的计划。

北师大学生自治会决定，明天（9日）继续罢课一天。22时30分，北师大300多名学生在3.18纪念碑前集会，集会上广播了“北高联通知”：宣布五四复课是周勇军（、封从德）的擅自决定，要追究其责任。在政府没有答复我们的对话要求前，同学们应继续罢课。

23时许，北大200多名学生举着“坚持罢课，决不罢休”、“为民主忍痛罢课”、“争民主求助恩师”等横幅，高呼“坚持罢课，师生团结”等口号，在北大教师宿舍区游行。

5月9日

赵紫阳在“理论研究联络小组”座谈会上说：政治体制改革必须加快，这是我们主要吸取的教训，得出的结论。

下午4时，按照日程，李鹏要与来访的伊朗总统哈梅内伊进行正式会谈。哈梅内伊抵京后，听说几天后邓小平将会见戈尔巴乔夫，也坚持要见邓。未得到肯定答复的伊方杯葛了当天的李哈会谈。李鹏只好亲赴钓鱼台拜会哈梅内伊。当晚，哈梅内伊出席了杨尚昆为他举行的宴会。

下午，《中国青年报》学校教育部兼科技部主任李大同，《中国青年报》记者部主任郭家宽，在中外记者见证下，向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递交了一份请愿书，要求与主管宣传工作的中央领导人对话。 这份请愿书有来自三十多家首都新闻单位的1013名新闻工作者签名。请愿书说，根据赵紫阳五月四日接见外宾（亚行理事会官员、代表）时的讲话精神，有必要与中央主管新闻工作的领导人就新闻界发生的不正常的事件对话，将新闻改革推向一个新的高度。请愿书列举了三项对话内容：
一、引起海内外强烈反响的上海《世界经济导报》总编辑钦本立停职事件；
二、因为种种原因，新闻单位无法对最近发生的学潮作客观、公正、全面的报导，很大程度上加剧了事态的发展，违反了党的十三大提出的重大情况要让人民知道的原则；
三、袁木四二九对话中所声称的‘我国新闻是自由的，报社实行总编负责制’的说法与事实不符，这恰恰是新闻改革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郭家宽在递交请愿书时说，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他对新闻界关于这次学潮的报导感到尴尬。出自记者的职业道德和对党的事业的责任感，他希望与中央主管宣传的领导人对话，共同探讨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他认为，这符合赵紫阳最近讲话的精神。 

近千名来自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的学生赶到记协，声援请愿记者。他们打出写着“新闻自由”、“解除报禁”、“声援新闻界之良心”、“向新闻工作者致敬”等文字的横幅，高呼“为民说话，事关重大”，“团结起来，振兴中华”等口号。

9日晚，高自联发出通知：五月十日中午，北京各高校学生到中国政法大学集合，骑车环城游行。这次游行的目的是： 
1. 给政府施加压力，尽快答应学生对话的条件； 
2. 支持新闻记者的请愿行动，声援钦本立； 
3. 向社会声明学生没有复课，仍在罢课。

约晚上8点，王丹在北大筹委会广播站发表演讲：。。。面对斗争的黑暗，我个人觉得他们并不那么强大。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不就那么几百万军队吗？咱们不是有十亿人民吗？！。。。我们这次学生运动，作为爱国启蒙运动，有两点：一是要启群众之蒙，主要是焕发各阶层人们的热情。。。二是要启自己之蒙，我们应该切实按宪法做起，不管他允许不允许，只要宪法允许的，我们就应该做。宪法不是允许言论自由吗？那么对不起，我们就想说我们想说的话。宪法规定了出版自由，我们就能出版自己的报纸。。。。相信，我们今天的行动，历史一定会作出公正的评判。

9日上午，太原五千多名学生举行游行，抗议贪官污吏、社会不公及8日省政府与学生的对话。下午2点，在迎泽宾馆楼前静坐的三千余名学生冲进宾馆，要求与王森浩（山西省委副书记、山西省省长）对话。当天，迎泽宾馆承办了太原两会一节的开幕式（山西国际经济贸易洽谈会、山西进出口商品展览交易会、山西文化艺术节）。

同一天，兰州五所高校学生约三千多名学生上街游行、静坐，抗议甘肃省委、省政府与这些高校分别对话的安排，强烈要求联合对话。

5月10日

上午，赵紫阳主持召开政治局全体会议。议毕戈尔巴乔夫访华事宜后，与会者讨论了学潮问题。本次会议的相关发言见本日内容的末尾。

10日中午，北大、清华、北师大、政法大学等北京十一所高校1万-3万名学生开始游行，游行者衣服上、身体上写、绑、披、挂着各式各样的小型标语，以结队骑自行车的方式穿过北京的大街小巷，游行场面壮观、别致。

学生们沿途散发传单，群众对他们报以喝彩支持。途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新华社，北京日报，人民日报等新闻机构时，游行者集中呼喊口号。

下午3点左右，车队前锋穿过西单，驶向天安门。5点后，学生们在《人民日报》社前聚集，抗议四二六社论。《人民日报》社是当天游行返校前最后一站。

当天的标语口号包括：
平等对话，坚持到底，
争取民主、人权、自由，为正义而战，
自由万岁，爱国无罪，
改革不能拖延，民主不能拖延，
打倒腐败的官僚，不要无能的官僚，不要虚假的安定团结，
声援首都新闻工作者，新闻要说实话，
支持《世界经济导报》， 要（钦）本立，不要（袁）立本，
等等。

下午，万里主持召开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会议，会议决定：6月20日在北京召开第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八次会议，会议议题包括：
一、听取关于清理整顿公司惰况的汇报；
二、听取关于学生游行示威和罢课问题的汇报；
三、审议国务院提请审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集会游行示威法（草案）》；
四、听取关于新闻法起草情况的汇报等。

晚上，人大工会青年部在八百人大教室组织报告会，戴晴、包遵信等人发表了演讲。戴晴在演讲中说：四二七游行，学生取得了胜利，从1989年4月27日开始，我们国家统治了中国人上千年之久的权威统治，从此就要结束了。四二七大游行，使中国知识分子看到了光明与希望。一定要争取言论的自由，办报的自由，出版的自由。包遵信在演讲中说：这次学潮，强调民主，强调自由，这是头等重要的，不是什么自由化。。。将会在中国历史上大书特书，它标志着中国的现代化、民主化进程进入重要阶段。这次学潮，并不像袁木讲的，有什么长胡子的黑手，并不是什么动乱。四二六社论就是文化大革命的语言和思维方式。。。

同一天晚上，天津市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在南开大学召开天津各高校自治会负责人会议，宣布，为了把本次学生爱国民主运动推向新的高潮，将组织500人的‘和平民主请愿团’，于5月14日骑车进京。进京目的：1、欢迎戈尔巴乔夫先生访华；2、声援北大，敦促政府尽快与学生进行平等对话；3、要求深化政改，加快民主化进程。

附：10日上午政治局全体会议部分发言（摘录自《中国六四真相》）。

赵紫阳说：这次学潮，由于党和政府采取了非常克制和容忍的态度，也由于大多数学生日益表现出理智，注意了秩序和纪律，避免了事态的激化。现在大部份学生都已经复课了。情况比预料的好一些。当然，学潮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如果我们在处理这次学潮中措施得当，说不定能使坏事变好事，真正把广大青年学生和人民群众的爱国热情引导到建立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新秩序的轨道上来。

李铁映说：到昨天为止，全国的学潮总的还算平静，京、津、沪三大市的学生基本都在校园内集会游行，搞所谓的校园民主建设。。今天下午北京高自联将发动大学生骑自行车上街游行。
。。。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前一阵闹得凶的一些城市的学生这几天不太闹了，而前一阵不怎么闹的太原、兰州、西宁、海口等地的学生昨天开始又闹开了。。。

李锡铭说：。。。我只想说两点。一是，北京的学潮已与一些知识分子相结合，并掺杂了外国人在里面。现在虽然各大校园都严格限制外国人进入，但每天都能发现不少外国佬。。。戈尔巴乔夫过几天要来，这帮学潮骨干分子肯定还会搞什么名堂，今天的自行车游行就是他们的一招。所以，我们丝毫不敢懈怠。

李锡铭继续说：第二点是，要注意北京工人的动向。北京工人已有闹事的苗头。问题最严重的是北京矿务局。从四月二十五日到昨天，已经发生十次请愿事件，最多一次达到二百八十人。全局六千多名家属工中，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参加过请愿。

万里问：具体是些什么人？

李锡铭答：主要是农民轮换工、矿区农民和一些家属工，主要是要求提高生活待遇，解决农转非和参加养老保险等问题。。。

杨尚昆说：千万不能因此而影响社会安定。工人闹事可了不得呵。戈尔巴乔夫来华访问，一定要让全国人民知道。。。特别是北京的学生和市民一定不要做妨碍中苏高级会晤的事情。

赵紫阳说：我们不仅要与学生、新闻记者进行各种形式的对话，还应该与工人座谈，倾听工人的呼声。

李瑞环说：我说点天津的情况。。。我们的态度很明确，你要对话可以，但你首先得遵守宪法；你要游行不阻止，但你不能破坏整个社会的秩序。我说，你有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坚持实事求是。所以，天津总的社会秩序正常。。。不能把这次学潮单纯地归之于胡耀邦同志逝世，单纯地归之于极少数阴谋家的教唆挑衅。建国四十年来，我们党有过反右。、。文革等多次沉痛的教训。而根据目前的形势，如果我们再有重大的政治失误，很可能会大失民心。
。。。我们不宜再对学潮发表一些刺激性、对抗性的宣传，也不宜再强调反党反社会主义。现在社会，特别是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对‘反党反社会主义’这顶帽子望而生畏，显得特别神经过敏。结果是谁戴上这种帽子，大家就同情谁。我们应对这几年来社会老百姓强烈的逆反心理有足够的估计。。。

薄一波说：我同意瑞环同志的说法。。。我们完全有信心和能力采取温和的方式解决这次学潮。我们应当重申（？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关于不搞政治运动的方针。

江泽民说：上海的惰况介于北京和天津之间，这几天的局势稍稍平静些。对《世界经济导报》的整顿所造成的社会影响，我们原先也估计过，但实际引起的社会影响还是大于我们的估计。

赵紫阳说：处理《导报》问题，你们市委的处理显得仓促、草率，以至把并不复杂的问题搞被动了、搞糟了。

杨尚昆说：紫阳讲的在民主和法制的轨道解决问题，这个办法有利于平息学潮。在日前情况下是可行的。

李鹏说：我认为，要平息这次学潮，当前最重要的是让学生尽快复课。复课越早，对学生对社会的损失就越少。现在全国各高校实际己出现无政府状态。。。不要说起码的地方性法规如各省市制定的游行法规不能遵守，就是连最起码的校规都不能执行，这怎么能算是民主？这又是什么样的自由？这与文化大革命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听任发展下去，我们的国家很可能又将陷入内乱。为此，国务院已经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提交了《集会游行示威法（草案）》。
所以，对话是重要，但决不能被学生认为我们是在纵容学生，必须立场鲜明，决不能在原则问题上有丝毫退让。要求民主的问题，我们只能按照我们的国情在法制的轨道循序渐进，不能感情用事，失去准绳。

姚依林说：我一直认为党和政府必须要以鲜明的态度对待这次动乱。不能因为学潮而影响正当的社会生产和生活秩序，不能因为学生要对话就一味地接受对话；更不能因为学生指责我们工作中的一些错误就一味地认为学生所提的意见什么都对。我们是共产党，共产党是为人民谋利益的，我们的政府也是人民的政府。所以，我们没有什么理不直气不壮的，我们的克制和忍让态度全世界都知道。

吴学谦插话：据各驻外使馆反映，好多国家。。。对我们采取的克制和忍让态度表示吃惊，一些国家的官员私下里对我们的领馆人员说，学生做得过份了。

姚依林接着说：我们要象父母对待孩子那样。。。该严厉时就得严厉。。。我还是常委会的那句话，这次学潮已经牵扯了我们太多的精力。。。我们不能拖，我们拖不起。该强硬的就上要强硬起来，决不能因为学潮打乱我们正常的工作部署。

杨汝岱（四川省委书记）在介绍了四川学潮情况之后说：这次学生上街游行，为什么很多老百姓在街头拍手助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老百姓对我们的腐败现象很有意见，迫切希望中央能对惩治腐败拿出些实质性的过硬措施来。

田纪云说：要求惩治腐败好像是这次学潮中一个共同的呼声，这说明我们过去在惩治腐败方面工作做得很不够。当前我国经济改革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和障碍，在于我们的政治体制改革没有跟上展开。权力和经济利益的结合导致社会分配不公，官倒猖獗，党政官员腐败，党和政府的威信严重下降。因此，我们应该在廉政建设方面采取得力措施，同时加快民主政治建设的步伐。

胡启立说：进行新闻体制改革是加快民主政治建设的重要环节。正常的新闻舆论批评是使我们的党和政府永远保持活力的必不可少的手段之，要切实以立法手段来保障我们的新闻制度有法可依，真正做到重大事件让人民知道，新闻舆论确实反映人民的心声、起到监督的作用。

宋平：我们的确应该在惩治腐败方面采取过硬措施。。。

乔石：腐败问题的确十分严重。我们应该从亡党亡国的高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群众中很多失望和不满情绪是由腐败现象引发的，任建新（中共政法委副书记兼秘书长，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党组书记）同志对我说。。。刑事案件中很多是由腐败现象引发的。。。

赵紫阳说：惩治腐败的确刻不容缓。我的初步想法是，全国人大常委会先尽快听取关于清理整顿公司情况的汇报；由全国人大常委会组织专门委员会对涉及高干及其家属的举报案件进行独调查。

万里说：建议在全国人大常委会成立廉政委员会。

赵紫阳说：这是个好建议。我认为，惩治腐败问题，首先从我做起。反腐倡廉问题，我建议先从调查我的子女开始。。。还有，我们政治局应该作出表率，公布副部长以上高级干部的收入和身世。取消八十岁或七十五岁以下中央政治局委员的特供等。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认真加以讨论，并尽快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