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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與宋謙
送交者: 嗣源 2021年12月04日09:20:39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一對少男少女,騎着兩輛自行車,行進在興國路上。他們一路說笑,旁若無人,似乎這世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男孩叫宋謙,女孩叫唐瑩,

 

興國路是條小馬路,沒有高樓,沒有商店,沿街大多是圍牆,行人很少,西邊有招待國家級高官的賓館,東邊有專供高級幹部居住的豪華公寓,很少有普通百姓知道,這裡其實是個受到監控的區域。唐瑩和宋謙的家就在這裡。

 

兩年前,他們都考進上海音樂學院附中,在新生報到的第一天,宋謙看到同班的一個女生有點面熟,在回家的路上又遇到她,而且跟他一起走進高級公寓小區。“哦,原來還是鄰居,怪不得面熟”宋謙心裡這麼說着,瞧見女孩對他笑着點頭:“嘿,你好,同學”,“同學,你好”,“我住8號二樓,你呢?”,宋謙說:“2號三樓”,“我叫唐瑩”,“我叫宋謙”,“同學加鄰居,以後天天見面了”,“是、是,太好了!”。

 

兩年後的他們倆已經像兄妹那樣親密,星期六一起回家,星期日相伴回校。唐瑩長得嬌小,秀美,爽朗活潑,給人以容易親近的感覺。宋謙長得微胖,童顏,常帶笑臉,給人以敦厚的印象。他們在同一個教室學習文化課及音樂基礎課,大部分時間學專業,她專修小提琴,他專修長笛。他們不但在學校天天見面,周末回到家裡也設法粘在一起,不是複習功課,就是到南邊的小樹林練習樂器,到後來,相約去電影院、圖書館,在一起的時間愈來愈多。雙方的父母看到自己的獨生子女有了個伴,且對方都是高官子女,真是門當戶對,兩小無猜,歡樂相伴,情趣相投,所以也為他們高興。

 

這天是1966下半年的一個周末,他們倆推着自行車從興國路走進小區,正要分手各自回家,剛走了幾步,宋謙忽然想到什麼,停步回頭問:“賀綠汀被批鬥了,你知道嗎?”,“什麼?我們的院長?”(賀是上海音樂學院院長),“真的,聽說大學部院子裡貼滿了大字報,明天一起去看看,好嗎?”,唐瑩搖頭:“不要,我害怕”,見她臉色有變,他轉身推車走到她身邊:“為什麼害怕?”,她沒回答,偏過頭去,他發覺她的眼睛裡閃着淚光,她輕聲說:“我爸爸……”,“你爸爸怎麼了?”,她低頭,像要哭出來,他急了:“到我家坐一會,好嗎?”,她搖頭,“那到小樹林去,唔?”,她點頭。兩人在小樹林的水泥凳上坐下,他柔聲問:“你爸爸出什麼事了?”,她忽然哇的一聲哭起來,這個爽朗活潑的少女一下子變成受了驚嚇的小女孩,他趕緊抱住她,一時靜默無話。她擦了擦眼淚,他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她讓他握着,抬眼看着他,兩雙眼睛對視,都同時感受着一種從未有過的溫甜柔情,她平靜下來開始訴說:“上周六的半夜,我家闖進幾個人來,都是成年人,卻帶着紅衛兵的袖套,他們跟爸爸輕聲地說了幾句,爸爸的臉色很難看,接着他們就抄家,裝了一麻袋的書信,走的時候把我爸也抓了,這些人很少說話,輕手輕腳,神秘兮兮的”,“怪不得,這星期你有點悶,幾次要逗你,不見反應”,“對不起,媽媽說不要對外人說”,“我不說”,“看見遊街、批鬥、抄家這些事我就害怕”,“不怕,我媽說,現在有點亂,但過一陣子會好的”。

 

唐瑩的爸爸唐達、媽媽吳筠都是華僑,抗日戰爭時回國加入新四軍,都在軍部工作,唐達搞宣傳,吳筠做文書。五十年代,唐達是大型文學刊物《豐收》的社長、上海文聯副主席,吳筠在僑聯工作。唐達跟當時全國文聯副主席周揚交情很深,周揚是“文革”第一批打倒的對象,被關進秦城監獄。唐達深知自己難逃一劫,早就要求妻子做好心裡準備,對愛女卻無法開口,那天來抓他的人在他耳邊說:“我們是周揚專案組的,你要配合,別說話”,離家時他緊緊地抱住女兒嬌小的身子,也說不出一句話。

 

宋謙的父親宋正華、母親李淑貞都是投奔延安的大學生,宋正華曾是南京軍區所轄部隊的首長,後來是駐上海部隊的首長,李淑貞則任上海衛生局局長。調至上海後不久,李淑貞發現丈夫有外遇,夫妻多次吵架,她無法忍受卻又要為丈夫保密,於是對上級組織打報告,稱兩人性格相衝,多年不和,主動提出離婚,上級批准。她帶着兒子住在興國路,宋正華住在一棟花園洋房,後又娶妻生子,兩人從此不再見面,只是兒子偶然被父親派車接去見面,但宋謙很不情願,父子關係不好。長期的怨屈和鬱悶導致李淑貞患上乳腺癌,經過一年的治療修養,身體終於恢復如初。“文革”初期,毛澤東的一句話:“城市老爺衛生部”,引爆衛生系統大批鬥,衛生局長李淑貞首當其衝,遇到了從未有過的巨大壓力,但她怕引起癌症復發,儘量顯出樂觀情緒,對兒子說:“別看現在有些亂,過一陣子就會好的”。衛生局造反派的頭頭還比較溫和,知道局長曾有癌症病史,仍讓她每天回家、有車接送。

 

有母親的寵愛,還有宋謙的體貼,讓受了驚嚇的唐寅心情慢慢好轉。1967年的春節到了,當時人們很少有娛樂的機會,卻有一場演出墊補這一空缺,那天唐寅興致勃勃來找宋謙,說在戲劇學院小劇場有演出:“我的同學在戲劇學院中專部,她說她看過的,很開心,喏,還送我兩張票”,“什麼演出?”,“少兒演出”,“今天?”,“今天下午”。他們到達劇場的時候,看到擠滿了人群,出乎意料的熱鬧。自演出開始到結束,掌聲不斷,笑聲連綿。一個五歲的女娃報幕,蘋果似的臉龐,卻裝出嚴肅的表情,奶聲奶氣的,卻盡力拔高音調,剛剛開口,就被一陣掌聲淹沒了。演員都是幼兒園的小娃娃,穿了各色服裝,藏族的,蒙族的,維族的,軍人的、工人的,農民的,還扮演老頭老太,帶了白髮,粘上鬍子,沒有布景,沒有布光,奏樂的是一架手風琴,節目都是唱唱跳跳,有“我愛北京天安門”,“北京的金山上”,“打靶歸來”,“我是一個兵”,“咱們工人有力量”,“草原小姐妹”等等。在約兩小時的演出中,台上台下都沉浸在忘我的歡樂之中,……。

 

“我就是喜歡音樂,它給大家傳播快樂”,走出劇場,唐寅頗有感觸地這麼說,她抬頭對着斜掛在空中的太陽,眼裡閃閃發光,臉上顯出少女的紅暈。回家的路上,他們還在談論這場演出:“我覺得老師們說得不錯呀,音樂就是陶冶心情,傳播快樂,怎麼說是文藝黑線?”,宋謙說:“什麼是白,什麼是黑,我弄不懂”,“古典音樂多美妙,說是封資修!”,“你是說封資修很美妙吧”,“宋謙,你壞!,這種話不能亂說!”,“開玩笑的——”,“將來,我們一起在交響樂團演出,給觀眾送去美妙的音樂”,“這叫做與人同樂”,“對,與人同樂,哎,宋謙,你說的同樂的樂,跟音樂的樂是同一個字,不就是說音樂和快樂是同一件事,對嗎?”,“你的小腦瓜子很靈巧啊!”,“呸,你壞”……。

 

兩個星期後的一個早晨,唐瑩來到宋謙家,非常興奮地說:“你想到北京去嗎?”,“你要去北京?”,“不,我們一起去北京”,“究竟怎麼回事?”,她說那個少兒演出隊邀請他們倆參加,到北京去演出。演出隊只有一架手風琴伴奏,唐瑩在戲劇學院附中的同學把他們介紹給演出隊的組織者,那是導演系的幾個高年級學生,這些大哥哥當然求之不得,所以找上門來。那時候,能夠去北京,是年輕人十分嚮往的事情。宋謙聽了也非常興奮:“到北京去幾天?”,“說是一個星期”,“你媽同意你去?”,“嗯,我說,同學們都外出串連,我也想去外面見見世面,音樂學院、戲劇學院有一大幫子人一起去北京,請她放心,想不到,一口答應了”,“那我媽也會同意的”。

 

少兒演出隊就像一陣春雨,灌澆着枯乾的娛樂天地,短短幾天就在上海引起轟動,北京市革命委員會的秘書長在上海出差,他看了演出後馬上邀請他們到北京演出。在一個周末,唐瑩和宋謙隨演出隊在火車上待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抵達北京,當晚就在市府禮堂演出。緊接着,團中央、總工會、全國婦聯、中央直屬機關管理局等單位都發出邀請,原定一個星期的行程即將結束。這時演出隊的大人們產生了爭執,部分人決定要繼續演出,理由是要爭取得到江青的接見,部分人要求按計劃回上海,認為江青接見是不可能的事。唐瑩和宋謙支持後者,他們向母親保證過一周后回去。爭論後的一天,兩位隨隊家長擔心小兒在寒冷的北京得病,擅自離隊帶孩子去了北京的親戚家,於是軍心渙散,唐瑩和宋謙也決定馬上行動。他們到中山公園去領取火車票,一走進公園,就被淹在人海之中,空地上搭了幾個大草棚,數以千計來自全國各地的年輕學生,爭先恐後地互相擁擠着,就拍領不到車票。

 

唐瑩和宋謙幸運地領到兩張車票,兩人順便去天安門轉了一圈。第二天他們一早去火車站,八點鐘就到了,以為提早了兩個小時一定有座位,哪知道,到了現場大失所望,不但沒有座位,而且車上已經站滿了人,連車廂門口也擠不進去。唐瑩急得快要哭:“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宋謙安慰她:“今天一定要回去!”,說着,他向車上靠窗口的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商量幾句,隨後一把抱她起來,上面有人拉着她的手臂,廢了好大的勁總算把她送進去,他遞上樂器箱子和背包,雙手拉着窗框,抬起右腿,輕鬆一躍而入。車上大都是外出串連的學生,女生不多,看到唐瑩這樣嬌小的身子,男生們讓她坐到茶几上,有兩個男孩似乎早有準備,攤開幾張報紙,鑽到座椅底下躺平,於是空間不再那麼擁擠。火車開到安徽符離集車站停了一會,符離集鎮以燒雞聞名,車子還未停穩,就有人把腳伸出窗外準備跳車,買燒雞要趁早,一會兒就搶光。從早飯到此刻已過九個小時,唐瑩早就嘆苦:“我餓,胃裡挺難受”,宋謙一看這情勢,也馬上跳窗,但已經遲了,可是他看到遠處有村婦提着籃子正趕過來,就奮力跑過去搶購,總算拎了一隻回到車廂,唐寅樂得拍手叫好,隨手撕了一根雞腿大嚼起來,一面對他眯眼一笑,突然把雞腿塞進他嘴裡。

 

到達浦口車站後擺渡過了長江,忽然接到通知,說滬寧鐵路因兩派武鬥而斷線,等待派汽車來送大家回滬。人們趕忙到附近買食品填肚子,等到晚上八點多,來了四十倆大卡車,像是軍隊派來的運兵車。每輛卡車都擠滿了人,很少可以抓手的地方,車子一開動就不停顛簸,身子晃來晃去,宋謙抱住唐寅背靠擋板,唐寅心裡甜甜的,巴不得依偎在他懷裡。到達常州地帶時,車隊被一伙頭戴鋼盔手持長矛的人攔住,說是要檢查,前面幾輛車的司機上前說明情況請求放行,對方卻不依不撓,車上的學生們紛紛跳下車來,一會兒就湧上百十號人,對方見勢不妙就溜走了。

 

車隊經過的大都是土路,車後捲起的塵土被吸進車內,宋謙脫下外衣把唐瑩的上身包裹起來。畢竟都是年輕人,雖然在顛簸的車上站了八九個小時,還能堅持到最後。天亮時到達上海,下車後唐寅把外衣還給宋謙時忽然大笑起來,他奇怪地問:“笑什麼?”,她指着周圍的人:“你看看,都變成白毛女了!”,他這時才注意到所有乘客的頭髮、眉毛、鼻子、肩膀都蒙上一層灰土,真的個個成了“白毛女”了。在大笑聲中人們互相揮手道別,各自回家。

 

回到興國路,他把她送到家門口,正要轉身時,只聽得唐寅輕聲叫他,他剛要問什麼事,唐寅已經撲到他的懷裡,緊緊地抱着他,他一時不知所措,過一會她才說:“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會,當然會”,“我是說一輩子”,“一輩子?是的,一輩子”,“真的?”,“真的”,她抬頭,閃着淚光的雙眼深情地望着他:“這幾天是我最快樂的日子,你知道嗎?——好了,你回吧”。

 

少男少女,情竇初開,他們開始構建未來共同的美夢,幾乎忘掉了現實的嚴酷。

 

宋謙的媽媽李淑貞,作為“城市老爺衛生局”的第一把手,在那個人人都爭相在批鬥中顯示自己革命性的年代,她面臨着機關內部以及下屬單位連續不斷的批鬥,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睡不好,吃不下,精神負擔太重,終於到了撐不住時候。開始是連續的低熱,覺得渾身無力,腹部時有隱痛。有一天兒子發現她的眼白有點泛黃,他跟保姆商量,保姆要他趕緊送醫院。幾天以後,李淑貞的皮膚全都發黃,已經無法救治。宋謙的父親來探望過幾次,也安排處理了一切後事,最後要求兒子跟他一起生活,兒子沒有答應。宋謙離不開和媽媽一起長期生活過的地方,更離不開近在身邊的唐寅。宋正華不允許未成年的兒子單獨生活,但也知道父子感情很差,只好耐着性子說服教育,兒子只答應每周一次去父親家吃晚飯。沒料想,第一次去父親家,父子倆就鬧翻了。

 

宋正華住在一坐花園洋房,四五米寬的鐵皮大門經常關閉,除非有車輛進出,大門上又開扇小門,供人出入,小門上開了個小窗口,宋謙敲門,窗口打開,露出一個士兵稚氣的臉蛋。走進客廳,見父親半躺在沙發上抽煙,他上前叫聲爸爸,父親示意他在身邊坐下。父親開始抱怨工作太忙,很少時間陪伴家人,更少關照兒子,還問起兒子的身體狀況、學校情況等等。閒談之間天色已晚,勤務兵告知晚飯已經準備好。主婦帶着兩個兒子下樓,跟宋謙打了個招呼,此後就不再搭理。父親喝酒,宋謙默聲吃飯,兩個兒子跟父親鬧個沒完,宋謙只當沒看見。父親喝完酒叫喚勤務兵:“來一碗餛飩”。原來,父親除了有司機、廚師、後勤、衛生等勤務兵為他服務以外、還特地物色了一個擅長製作江南小吃的保姆,專門為一家子做點心。父親在等餛飩送來之前,趁着一股酒興對宋謙說:“你不能一個人過日子,趕快搬過來,馬上,明天就搬!”,宋謙臉色一變悶聲不語,“聽見沒有?我說明天,怎麼樣啊?”,宋謙漲紅了臉還是悶聲不語。父親突然站起來,拍着桌子大喊:“你這小子,好言好語聽不進,非要我發脾氣?聽着,這事由不得你,必須搬過來,給你一個星期“,宋謙實在忍不住,索性離席朝門外奔去,負責衛生事務的女兵正好端着一碗餛飩迎面而來,兩人相撞,餛飩撒落一地……。

 

第二天,宋謙去看唐瑩,見她樣子像是變了一個人,說話輕聲,動作緩慢,臉無笑容,又見她媽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他奇怪地問:“出什麼事?“,唐寅轉過臉,雙手掩面,像要哭泣,”究竟出什麼事了?“,唐寅哭泣:“我爸爸……”,接着泣不成聲,倒在宋謙虛的胸前。原來,唐寅父親吃了半瓶安眠藥,沒救過來。

 

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從初戀甜蜜的夢境中一下子跌入痛苦的深淵,既是猝不及防,又是不知如何應對,除了相擁互慰,聽憑命運的安排,想不出該做什麼。不過,他們的父母卻正在安排他們的未來。

 

宋謙的無禮惹怒了宋正華,讓這位部隊首長當着家人和勤務兵的面丟盡了面子,不過一個星期,他已經設想好一個計劃,確保兒子聽從。他的第一個決定,是把兒子送去南京軍區下屬文工團,憑藉他以往在南京軍區的地位和人際關係,對方是否同意接收不會成為問題。第二個決定,是要求音樂學院附中、部隊文工團跟家長一起做兒子的工作,三重壓力下,不怕宋謙不肯就範。畢竟是老謀深算,宋謙無力違抗,不過一個月的功夫,老子送兒子踏上了去南京的火車。

 

唐寅的母親吳筠也正在努力,想帶着女兒去香港。她和丈夫唐達都是華僑,兩人的兄弟姐妹有的在香港,有的在台灣,都是做生意的富商。跟她保持經常聯繫的是在香港的大哥,聽說妹妹的遭遇之後,他再三敦促母女倆去香港生活。吳筠在僑聯工作,通過僑務辦公室完成各種手續後,被告知三個月內抵達香港。這一切她都瞞着女兒,等所有事宜敲定以後再告之。

 

自從宋謙向唐寅說到父親要安排他去參軍以後,失去家人的痛苦加上即將離別的憂傷,驅走了這對初嘗愛戀溫情的少男少女對生活的熱情。不過,他們也談到南京上海兩地相距不遠,有見面的機會,書信來往很方便,兩三年後宋謙可復員回滬,甚至還想象着將來一起在上海交響樂團參加演出……。

 

在送走宋謙後不久,吳筠開始做女兒的工作,先是跟女兒談及她和唐達的身世,談及她的娘家親人,談到分別二十幾年對家人的思念,小心地問女兒是否想去香港玩玩,等等。唐寅也在猜想母親的話外之意,一想到可能會移居香港,那就跟宋謙再無見面之日,頓時感到一陣酸痛,哭着跟宋謙寫信。宋謙看到信紙上幾處淚痕,也是心如刀割,可是他們除了發泄內心的傷痛,就只能一切聽其自然,互相叮囑一定要堅強面對等等。

 

唐寅的最後一封信這樣寫着:“明天去香港了,請一定記住,我一定回來,你一定等着”。

 

唐寅的舅舅阿姨們早就在為她張羅,所以到香港後不久,她就得到英國梅紐因音樂學校的錄取通知,從該校畢業後,她有幸被費城交響樂團聘用。這時的宋謙則在上海交響樂團工作。1973年5月,費城交響樂團將在北京、上海演出,唐寅聽到這個消息後,興奮了好幾天,趕緊要媽媽設法在上海找到宋謙的聯繫方式,並與他相約見面。他們約好在她抵達上海後第二天的中午,在陝西路的“紅房子西菜社“見面。她一見到他就忘乎所以地撲上去,緊緊的無聲的擁抱,良久才平靜下來。

 

坐定以後,宋謙第一句話就是:“五年了,我一直守着你的指示”,“什麼指示?”,“用官方套話,叫三個一定”,“官方套話?聽來不太習慣”,“你的最後一封信,記得嗎?”,“哦,記得”,“你說,一定記住,一定回來,一定等我”,“那是我的真心話”,“那我也說真心話,你一定記住,我一定去美國,你一定等我”,“一定,一定,一定”,她拉起他的手,貼着臉頰,再加上一句:“一定會的,美國是實現我們夢想的地方“,他輕輕撫摸着她的臉,感受着女性肌膚的溫軟和光滑。此刻,這一對熱戀的青年已經不知身在何時何處,時間就像停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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