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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醜陋的中國人:中國傳統文化的病徵太腐朽為醬缸
送交者: 彼德 2022年01月23日03:08:58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柏楊-醜陋的中國人(ZT)

下輯.怒濤拍岸

中國傳統文化的病徵——醬缸

執筆者姚立民先生。

文載一九七叄年十一月十二日香港《七十年代》雜誌。

凡是關心祖國前途的中國人,都可能會想到一個根本上的問題:中國(自一八四二年至一九四九年)何以如此之弱?美日何以如此之強?

中國面積廣大(僅次於蘇聯,居世界第二位),人口眾多(居世界第一位),資源相當豐富,再加上有些人自豪的五千年悠久的文化,照理說,應該是世界上一等一的強國才對,可是事實不然!自一八四二年鴉片戰爭以來,列強相繼入侵,割地賠款,不一而足,差一點便被瓜分。一九叄七年七月七日,開始了保衛國土的對日聖戰,日本軍閥在中國姦淫殺掠,已到了毫無人性的地步!八年抗戰,我國軍民同胞被日本人殺害的,在千萬人以上,財產的損失,更是天文數字。翻遍中外古今歷史,一個國家遭遇的悲慘的命運,像鴉片戰爭以後的中國那樣,實在是絕無僅有。世界文明古國,若埃及焉,只不過曾經成

為大英帝國一個國家的殖民地;即使數十年前的非洲黑暗大陸,各帝國主義者在劃定了地界之後,不過只受一個殖民主子的壓迫而已。不像鴉片戰爭以後的中國,殖民主子是多頭的,任何一個帝國主義者,都可以插上一腿來咬中國一口,日俄兩帝國主義者為了爭奪在華的殖民權益,還在中國領土上打了一仗,此孫中山先生之所以慨然地稱中國為次殖民地!

簡單地敘述了近百年來中國的慘狀以後,再來看一個強烈的對比:美國立國不及兩百年,其文化之「悠久性」,實在無法與中華文化同日而語,但目前

美國是世界上的一等強國。有人說,美國的資源太豐富了,咱們實則比不上。好,就不比美國,比比日本總可以吧。日本的土地、人口和資源,有哪一點比得上中國?而且日本文化也一直是中國文化的延伸。一直到一八六七年,明治天皇即位,來個明治維新,才有了劃時代的改變。四十年之內,國勢大振,一戰而擊敗中國,再戰而擊敗帝俄,儼然是世界上一大強國(筆者堅決反對日本軍國主義是一回事,但承認日本富強,虛心檢討其所以富強之原因,又是一回事)。

看看美日之強,再看看中國之弱,有心人一定要問: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可能的答桉只有兩個:第一可能的答桉是:中國人的智力不行;第二可能的答桉是:中國傳統文化有問題。

關於第一可能,又有兩方面不同的解釋:第一個解釋是:中國人的智力根本不行,也許較過去的匈奴、突厥,和現在的(並不指未來的)非洲黑人為

優,但顯然地比美英德法俄日等國人民為劣。第二個解釋是:中國人祖先的智力很行,所以才有漢唐盛世;但不幸的是,智力逐代遞減,一代不如一代,再過幾百年,恐怕就要成為白痴民族了。

假如真的是智力不行的話,那麽中國人只有認了,誰教我們自己不爭氣呢?根據「物競天擇、優勝劣敗」的公理,做個「次次次殖民地」也是應該的。反過來說,假如不是智力有問題,而是文化有問題,那麽我們的前途還大有可為,不過我們要切實地自我反省,勇敢地丟掉包袱才行!

以上所述的第一個可能(智力有問題),只不過是理論上的可能,事實上並不存在。因為,沒有一個中國人承認我們中華民族的智力是低下的。這不是感情上的、打腫臉充胖子式的不承認,而是理智上的、鐵證如山的不承認。這些如山的鐵證是什麽呢?要言之有二項:.東南亞華裔人士對當地經濟開發的貢獻;.留美華人在學術上的成就。即使是具有優越感的白種人,也不得不承認中華民族個人智慧之高。只是他們認為:中國人不團結、不合作,自己人斗得太兇,團體的力量發揮不出來而已。

柏楊在《死不認錯集》(《勐撞醬缸集》)中有個極好的闡釋:

某人請教一位高僧,問他的前生和來世。高僧答曰:「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柏楊乃歎曰:這四句名言,使我們想到五千年傳統文化。這文化是好是壞,用不着把頭鑽到故紙堆裡研究,只要睜開眼睛看看今天我們受的是啥罪,就應該明白。而我們將來能不能復興,也用不着看李淳風的《推背圖》,和劉伯溫的《燒餅歌》,只看看我們現在作的是啥事,也就應該明白。

問題是提出來了,初步的答桉——文化有問題——也有了,接下去便是從事進一步的分析。

對柏楊極為欽佩的孫觀漢先生,在其〈環境與地氣〉一文中提到:

中國不能建設一個健樂國家的原因,不是先天的而是後天的問題。用種田人的言語來說,問題不在「種子」,而在「地氣」。對植物而言,地氣是指土壤、水份、空氣、陽光等;對一個民族講,地氣就是環境,包括人性的習俗。

到現在為止,我們沒有良好的種植出品是一個事實,如果原因不在種子,那麽我們一定要承認,我們的地氣或環境中,至少有一部份不適宜於種子的生長……我已開始相信,中國五千年來的文化和習俗中,除了好的一部份以外,有一部份是壞的。這壞的一部份,就是使一粒良好種子不能生長的地氣。這部份巨大和醜惡的文化和習俗,就是柏楊先生簡稱和總稱的「醬缸」。

筆者以為:魯迅先生所創造的「阿Q」,李宗吾先生所創造的「厚黑」,以及柏楊先生所創造的「醬缸」,都是至理存焉,鼎足而叄。

要言之,「阿Q」是揭露中國人的「人性」,「厚黑」是揭露中國人的「官性」,「醬缸」似乎是集上二者之大成;為什麽會有「阿Q」?因為有「醬缸」;為什麽「厚黑」橫行,不可一世?也因為有「醬缸」。

「醬缸」究竟是啥?其成份又是啥?柏楊的定義(見《死不認錯集》【《勐撞醬缸集》】)是:「夫醬缸者,腐蝕力和凝固力極強的渾沌社會也,也就是一種被奴才政治、畸形道德、個體人生觀,和勢利眼主義長期斲喪,使

人類特有的靈性僵化和泯滅的渾沌社會。」柏楊接着又說:「奴才政治、畸形道德、個體人生觀,和勢利眼主義,應是構成醬缸的主要成份,因為這些成份,自然會呈現出來幾種現象,曰『對權勢的崇拜狂』,曰『牢不可破的自私』,曰『文字詐欺』,曰『對殭屍的迷戀』,曰『不合作』,曰『澹漠冷酷猜忌殘忍』,曰『虛驕恍惚』」。

在介紹「醬缸產品」之前,筆者趁着這個空檔,還要說幾句話。因為開始介紹以後,便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再想中途插隊,一定插不進去。

有些愛國之士認為:中國需要富強,無人可以否認。如何謀求富強,才是當務之急。儘量揭老祖宗的瘡疤干麽?拚命罵老祖宗又有啥用處?難道說,把老祖宗罵得痛快淋漓之後,國家就富強得起來了嗎?

筆者認為,話可不是這麽說。中華民族是一個有「病」的民族,年代愈久,「病」也愈深。這個「病」,起因於漢武帝之獨崇儒術,加上後來幾位蒙古大夫(如科舉,如宋明理學)一搞,更把中華民族搞得靈性全失,一息奄奄。以前的對手們如匈奴、突厥、契丹、西夏,實在是文化基礎太差,無法與

我們抗衡,即使是後來的蒙古和滿清,也只是在武力上征服我們,在文化上卻被我們征服。這些文化上所歷經的「順境」,使我們雖患病而一直不能自知。直到清代對西方門戶開放以後,我們所遭遇的對手,和從前的大不相同,才病態畢露,一發而不可收拾!

一個有「病」的民族,正如同一個有病的個人,不先把病治好,一切無從談起。若民主,若科學,實天下至補之藥,但對一個患嚴重腸胃病的人來說,補藥有什麽用?欲治病必須先探求病源,病人既不能諱疾忌醫,也不能畏痛忌

割;在必要時,斷臂鋸腿,毅然為之;割胃換腎,在所不惜。必須具備如此之勇氣,始有起死回生之可能,此虛心檢討傳統文化病徵之所以重要。

中華民族的這個「病」,究竟是啥?魯迅、李宗吾、柏楊等,已先後摘要指出;至於「藥方」究竟要怎樣開?這個問題更大了。魯、李、柏叄位,似乎都沒有為我們開出可以藥到病除的處方;想來想去,覺得這幾位先生的言外之意,似乎可供吾人參考。這「言外之意」是:把病徵一一指出,把病源一一列出,然後,每一個有心的中國人,對着這些病徵,時時自我反省。有則改之,

無則加勉。假如這種有心人愈來愈多,大家「改之」和「加勉」的勁兒愈來愈大,那麽,不出幾年,中華民族這個老病,便可以不藥而癒了。這也許又牽涉到「知易行難」或「知難行易」的問題,但不在本文討論之列。

《死不認錯集》(《勐撞醬缸集》)中說:

有人以為,中國人自己不爭氣,把國家搞成這個樣子,不但不責備自己,反而窮氣亂生,怪老祖宗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使我們現在受罪。如果能打下

鋼鐵江山,教我們安坐享福就好啦。對於這種說法,柏楊先生的答覆是:「這就跟父子一樣,當孩子的結結實實,聰明伶俐,又上過大學堂,然而卻把日子過垮,當然不能責備他的父親,而只能怪他自己不爭氣。可是,如果他一生下來就被淋菌弄瞎了眼,就遺傳了羊癲瘋,就遺傳了色盲,而又是個白痴,則他到了後來,沿街敲磚,乞討為生,他的責任就太小。他如果指責他爹不該染一身梅毒,指責他娘不該不把淋病治好,我們能忍心教他閉嘴乎哉?」

柏楊所列舉的醬缸產品,當然不一定完全都對,但至少有一部份是對的。

還是一句老話,希望讀者中的有心人士,切實地反省一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則中華民族幸甚!

柏楊的文章,一向是脈絡分明,可惜其在敘述醬缸產品時,行文相當凌亂,有時一扯,離開原題到十萬八千里之外,然後嗖的一聲,一個觔斗雲翻了回來,過了一會兒,又是一個觔斗翻走。下面的介紹,是經過筆者的一番整理,以求不違背其原意為原則,請細心的讀者勿逐字逐句與原文核對。

醬缸產品之一,是對權勢的崇拜狂。

在古代中國,最有權勢的人當然是皇帝。倫理觀念對皇帝概不適用,皇帝所有的旁系尊親屬,在皇帝面前只不過是「臣」是「奴才」而已(假如皇帝是過繼來的,那麽即使是自己的親爹娘也不例外)。這種逆倫滅性(官性大於人性)的畸形道德,不但無人反對,反而認為天經地義。在宮廷生活的荒淫方面,洋皇帝更是望塵莫及。唐代的「後宮佳麗叄千人」,固無論矣,即使在周

王朝時,天子也可以合法的擁有一百二十一個太太。夫《禮記》中的〈內則〉,更為天子苦心孤詣地排好顛鸞倒鳳的日程,使這一百多位妻子,可以雨露均沾,不至爭風吃醋。所有聖人,對這些不但不予反對,反而化「淫棍」為天子聖明,化「雜交亂|交」為正式的國家法制和社會規範。因此,柏楊認為:聖人不僅是幫凶,簡直是正凶,跟有權的大淫棍們是共犯。蓋權力好比汽油,聖人不但不設法防止它燃燒,反而搶着點火,怎不一發難收?柏楊認為,洋皇帝的權力,一直受到知識份子的約束,但中國聖人為當權派發明畸形哲學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原來人民的生命和財產,全

是來自大淫棍的賞賜,無怪乎大嫖客想幹啥就幹啥,有了聖人發明的「理論」基礎,這種亂搞是既合法又合理,既順天又應人。

以權勢崇拜為基石的五千年傳統文化,使人與人之間,只有「起敬起畏」的感情,而很少「愛」的感情。所謂「仁」也者,似乎只能在書本上找,很難在行為上找。而且「仁」似乎並不是平等互惠性的。

對權勢絕對崇拜的結果,缺乏敢想、敢講、敢做的靈性,一定產生奴才政治和畸形道德。沒有是非標準,只有和是非根本不相干的功利標準。只有富貴功名才是正路,大家都削尖了頭,拚命往官場裡去鑽,只要給我官做,教我幹啥都成。像陶淵明之不為五斗米折腰,能有幾人?「十年辛苦」,不是為了研究發明,不是為了着書立說,也不是為了奔走革命,而只是為了「一日成名」,「成名」者,有官做之謂。

古往今來,做官之所以把人吸引得如痴如狂,原因有四:

一、有權在手,可以某種程度(視官之大小而定)地為所欲為。

二、受人崇拜。

叄、學問變大。(洋人知識即權力,中國權力即知識。)

四、財產增多。洋人以經商為致富之源,中國人重士輕商,且受孟老夫子「何必曰利」的影響,所以口不言利,但心裡卻想利,想得要死要活,乃以做官搜括為致富之源。昔南宋大盜鄭眾受招安後為官,同僚鄙之,鄭眾有詩曰:「各位做官又做賊,鄭眾做賊才做官」,可謂一語道破。

在權勢崇拜狂之下,不要說政治場合、學術場合,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友誼,也變了質:變得近視,變得勢利。

有人認為:中國人雖缺乏公德心,但富有人情味。其實所謂人情味也者,還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而又少。留美「學人」短期(請注意「短期」二字)「訪」台,恨不得每天有四十八小時參加應酬,「學人」「返」美後,都是「人情味」的見證人。但筆者一位在台的世伯,在股票上栽了觔斗,一生積蓄付諸東流,於是舊日好友對其都敬而遠之,在街上遇到時,佯為不

見,想打小麻將消遣,都找不到一個搭子(怕他輸了付不出錢),人情味者,當如是乎?

醬缸產品之二,是自私與不合作。

儒家在原則上只提倡個體主義而不提倡群體主義。儒家的最高理想境界,似乎只有兩項:一是「明哲保身」「識時務者為俊傑」,鼓勵中國人向社會上抵抗力最弱的地方走去。另一是「行仁政」,求求當權派手下留情,在壓迫小民時壓得稍輕一點。

在這裡抄幾段儒家的經典,說明其「明哲保身」哲學: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現,無道則隱。」

關於行仁政:皇帝假如偏偏不行仁政而行暴政,那又怎麽辦呢?儒家似乎並無有效的對策,唯一的對策只有「進諫」,進諫而又不被採納,那就只有「邦無道則隱」之一途了。

自私之心,在私有制社會中,未可厚非。但自私不能超過一定限度,儒家的思想既自私而又不肯冒任何風險,就一定變成社會進步的反動力!

柏楊認為:在現代中國,自私觀念又更進一步:一個計畫也好,一個決策也好,甚至一件官司也好,參與其事的朋友,第一個念頭似乎都是:「俺可以在裡面撈到多少好處?」「俺可以少負多少責任?」大家都在這上面兜圈子,國家還有什麽前途?

一部二十五史,便是一部官擠官史,和官斗官史(皇帝當然是官中之最大者)。不是你擠我,就是我擠你,不是你斗我,就是我斗你!除了動刀動槍,還動讒動諂。刀槍固然可怕,讒諂尤其難防。中國人最大的悲哀,百分之九十

九的精力,都用到窩裡斗上。

窩裡斗的劣根性,是不合作最主要的原因。此外,弱者「明哲保身」,強者「定於一」,這兩種不同的思想,也構成一個不能合作的習慣反應。所謂「強者」是指不安份的人,不怕鋌而走險的人,也是「打天下」的人;所謂「定於一」,是指一種獨斷獨行的氣質:「凡是有老子在場的地方,一切都得聽老子的!」

醬缸產品之叄,是澹漠、冷酷、猜忌、殘忍。

在朱秀娟女士的大着《紐約見聞》中有一段,大意是:朱女士初到紐約,偕夫逛街,遇一黑髮黃膚之陌生人士,有「他鄉遇故知」之喜,乃趕緊熱情招呼,該黃膚人士竟視若無睹,擦肩而過。朱女士未免下不了台,乃自我安慰曰:「他一定是日本人。」十幾分鐘後,在地下電車中,又遇見該黃膚人士,正埋首讀武俠小說哩。朱女士又自我安慰:「他一定以為我是日本人。」朱女

士寫來輕鬆,但讀了以後,心情沉重。柏楊所稱「澹漠、冷酷」,其此之謂。

在美國,後來的猶太人有先來的猶太人照顧;在巴西,後來的日本人有先來的日本人照顧;只有在海外的中國同胞,只好一個人亂闖,最多只能找找私人關係,但永遠找不到民族感情。

在台灣的中央、省縣、鄉鎮大小衙門,大多數辦事人員都是一副晚娘面孔(柏楊曾以台灣銀行、公路局監理所、區公所為例來說明),這些大小官僚姑且不去說它;最令人不解的是:商店需要和氣生財,以服務顧客為第一要義,可是很多大公司的男女店員,卻都是一副晚娘面孔,對顧客沒有一絲笑容,沒有一點耐心,對我們這個口頭上高喊的「禮義之邦」,實在是一個莫大的諷刺。所以柏楊建議:我們最好不喊;即使忍不住要喊的話,那就老老實實把我們喊成「書上的禮義之邦」。

因為處處是澹漠、冷酷,用正常的腳步,寸步難行,特權現象乃油然而生。舉例來說,拿份戶口謄本要等一個星期,有了天大的急事,再哀求他也沒有用,或者是要買張車票,急如星火,偏偏賣票員說,幾天后的快車票都賣光

了。當此時也,最好的辦法,便是找一張特權階級的名片,或者是找一位在「裡面」做事的朋友,關照一下,一切都可迎刃而解;戶口謄本可以在十分鐘之內拿到,下個鐘頭的特快車票,也會馬上含笑送來。

談到猜忌,這跟官的大小成正比。柏楊曾在《聞過則怒集》(《不學有術集》)中指出:

歷代忠臣良將的下場,多數慘不忍睹。舉其較為大家所熟悉的,計有趙之李牧,秦之蒙恬,前漢之韓信、周亞夫、李廣,後漢之竇憲,唐之侯君集、高仙芝,宋之楊業、岳飛,明之徐達、于謙、熊廷弼、袁崇煥。那些溷帳皇帝總是代敵人報仇,令人浩歎!皇帝之所以如此,全是猜忌心作怪。大好的精力,除了用在女人的身上外,剩下來的全用來殺人才、防反叛,別的啥都不談。皇帝猜忌臣下,官員猜忌同僚,小民猜忌朋友,上下交猜忌,而國危矣!

說到殘忍,柏楊更是慨乎言之。他提到宦官,提到女人纏足。中國人居然會想出這種殘忍的玩意兒,真是中國人的莫大恥辱!更嚴重的是:

聖崽們平時板起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滿口仁義道德,要求小民應該做這這這,不應該做那那那,但對於最不應該的割男子之陽、纏女子之足,以及幽禁女子之青春(皇帝后宮叄千人,大官兒姬妾如雲),卻縮起頭來不敢挺身說話。對於宦官、宮女、姬妾不但不敢說話,也許還認為是理所當然,這又牽涉到權勢崇拜狂問題。對於女子纏足,不但不予反對,反而表示欣賞,於是為文研究者有之,吟詩讚美者有之,此無他,以女性為男性玩物,男性牢不可破之自私心在!

柏楊漏掉了國人另一殘忍的表現,筆者必須代為補充,那便是刑求(俗稱屈打成招,台灣則習稱「修理」)。宦官制度隨滿清王朝之結束而結束,纏足也受新風氣之影響而廢止,獨有「刑求」,一枝獨秀,且有後來居上之勢。蓋現代科學進步,施行的方法也跟着進步,而且都是內傷,蒙古大夫想要驗傷,都驗不出來。

中國歷史上冤獄無數。冤獄雖不一定來自刑求,但刑求則必然導致冤獄,所謂「叄木(古代刑具)之下,何求不得!」古時偵查刑桉,不憑推理,不憑

證據,自抓人到判刑,全憑辦桉人和審判人的自由心證。最常見的是:抓到疑犯,送上公堂以後,先不問情由,打他(她亦然,男女一律平等)叄十大板再說,算是來個下馬威,假如再不招供的話,那「好戲」還在後頭呢。有些被冤枉的人想,既然不幸落在這些活閻羅的手裡,招供了不過一死,不招供也難逃一死,而且長痛不如短痛,與其零碎地受着活罪,不如橫了心就招了罷。招供以後倒是不再受刑,只等「秋決」時喀嚓一刀而已。也有些運氣好的,遇到了青天大人(如敝同鄉包拯先生)來覆審,結果沉冤昭雪,重見天日(當然沒有「冤獄賠償」這回事),但青天大人畢竟是少而又少,此開封市長包拯先生之所以被小民懷念至今。

在台灣住過的人,大概都還記得:二十年前的八德鄉滅門血桉,真是轟動一時,但也構成了台灣的最大冤獄之一。正因為該桉轟動一時,叄作牌對上級非交賬不可,於是就抓穆萬森、秦同餘等數人,來做代罪羔羊。結果,秦同餘被「修理」過度,竟死在刑警總隊的囚室。穆萬森雖是人所周知的甲級流氓,但也人所周知他與八德血桉無關(按:八德血桉是由於前軍統局特務人員的窩

裡反),總算他身體壯,熬過了修理,請了幾位好律師,結果把冤獄平反了過來。由於牽涉到特務人員,所以八德桉永遠懸在那裡。

在中國古代,比「刑求」更為殘忍的,還有「滿門抄斬」和「誅九族」,令人不寒而慄。幸運的是,隨着專制王朝的結束,這些極不合理的「制度」,也都隨風而逝了。

醬缸產品之四,是文字詐欺。

柏楊認為,在我們的文化中,似乎只有「美」,只有「善」(也只是向權勢效忠型的善),而很少「真」。

「真」在中國歷史文件中,幾乎沒有地位。儒家開山老祖孔子在其大着《春秋》中,就公然提倡文字詐欺,而其信徒們則更進一步制訂詐欺細節。《公羊傳》曰:「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諱」者,就是文字詐欺。諱來諱去,剩下來「不諱」(也就是「真」的)部份,還能有多少?

關於中國正史上明目張胆的文字詐欺,柏楊曾有專書,曰《鬼話連篇集》(《亂做春夢集》)。上面所收集的,全是歷代帝王(特別是開國帝王)裝神弄鬼的記載,一望而知其說謊。舉例言之:

劉邦之母因在野外與蛟龍性|交而有孕,遂生劉邦。(按:此龍種也!)趙匡胤生時,室外紅光四射,室內異香遍佈。其所以如此說謊,原意大概是:天子之所以為天子,自有其與眾不同處。爾等小民,不可生非份之想。閣下太夫人受孕之前有異征乎?曰:「無也。」閣下誕生時有異香滿室乎?曰:「無也。」既然是「無也」「無也」,閣下還是安份為宜,不必夢想皇帝寶座,以免腦袋搬家、禍延九族。有時也有些聰明的軍閥或流氓,知道其中奧妙,硬是說他出生時也是如此這般,那麽,此公至少已具備當皇帝之必要條件。

更進一步分析,文字詐欺,乃是來自對權勢的崇拜。所以中國歷史學家沒有原則,沒有是非,只有功利。成則為王,敗則為寇。

醬缸產品之五,是對殭屍的迷戀和膚淺虛驕。

對祖先的慎終追遠,在本質上是充滿了靈性的;但可惜變了質,變成了對殭屍的迷戀。

孔子是驅使祖先崇拜跟政治結合的第一人,那就是有名的「托古改制」。「古」跟「祖先」遂化合為一,這是降臨到中華民族頭上最早最先的災禍。蓋外國人都是往前進一步想的,偏中國人遇事都往後退一步想。「退一步」,正是儒家那種對權勢絕對馴服的明哲保身哲學。

對殭屍迷戀的第一個現象是:「古時候啥都有」;第二個現象更糟:「古時候啥都好」包括古人人品好,古代法令規章好,古書好,古代名詞好。

舉一個較突出的史例:宋代大政治家王安石先生,算是跳出了醬缸,他說過叄句衝擊力很強的話:「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結果,一些對殭屍迷戀的人,群起而攻之,這股反對力量,如排山倒海而來,迫使他的變法終歸失敗。假如王安石變法成功,中國的歷史恐怕要改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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