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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溯源
送交者: 震撼 2022年04月16日09:59:11 于 [天下论坛] 发送悄悄话

本文从历史、文化、宗教、经济、地缘政治等诸方面梳理和分析了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冲突的来龙去脉,供读者全面了解这场冲突并作出自己的价值判断。

全文2万多字。

目录

一、橙色的海洋   

二、外部势力      

三、以革命的名义

四、革命的悖论   

五、文化的撕裂

六、黯淡的橙色 

七、“欧洲广场“革命    

八、东南部分离运动   

九、走向战争之路      

主要参考文献      


一、橙色的海洋

乌克兰的危机最早可以追溯到2004年的“橙色革命”(乌克兰语:Помаранчева революція,俄语:оранжевая революция,也译作“栗子花革命”)。

在2004年10月31日的乌克兰总统大选中由于没有任何候选人达到法律规定的50%的多数,因此在同年11月21日在得票最多的两名候选人之间重新选举,一个是代表东部的维克托·亚努科维奇(Виктор Янукович),另一个是代表西部的维克多·尤先科(Виктор Ющенко)。亚努科维奇在乌克兰西部特别不受欢迎;尤先科在乌克兰西部看起来像是国家利益的救星,对抗来自“顿涅茨克帮”的亲俄候选人。尤先科在选举活动中使用橙色作为其代表色,因此这场运动使用橙色作为抗议的颜色,其标志是橙色丝带和一面书有“对!尤先科!”(Так! Ющенко!)的旗子。

距离11月22日第二轮总统选举的正式结果公布还有一天的时间,支持尤先科的人就在基辅独立广场(Майда́н Незале́жності)和赫雷夏蒂克(Хреща́тик)大街上搭建帐篷和看台,准备一旦尤先科不能当选就立即展开抗议活动。

11月22日,乌克兰中央选举委员会宣布,以99%的选票计算,亚努科维奇获得49.4%的选票,而尤先科仅获得46.7%的选票。时任总理的亚努科维奇甚至成功地收到了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对他“令人信服的胜利”的祝贺。但几乎同时,在外国观察员的支持下,尤先科的支持者相信亚努科维奇获胜的结果是舞弊导致的。反对派拒绝承认选举结果,尤先科声称不相信中央选举委员会,投票存在造假,呼吁支持者走上街头抗议。乌克兰西部四个主要城市的市议会,包括利沃夫和伊凡诺·弗兰科夫斯,拒绝承认官方结果,并宣布尤先科赢得了选举。

成千上万尤先科的支持者聚集在乌克兰首都基辅市中心的独立广场及赫雷夏蒂克大街上,建立了一个24小时不断被占据的帐篷城。在这些支持者中有一个以年轻学生为主体的组织“是时候了”(Пора)尤为活跃。尤先科告诉支持者们要在广场过夜,以确保帐篷营地不被拆安全部队拆除。橙色革命的火炬点燃了。

革命的领导者是尤先科为主席的“我们的乌克兰”和乌克兰最富有的寡头之一尤利娅·季莫申科(Юлия·Тимошенко)为党魁的“祖国党”这两个政治团体所组成的“人民力量”联盟。这个联盟成立于2004年7月2日,其目的是制止“因为现任当局而变成乌克兰特色的破坏性进程”,换言之就是对抗现任总统库奇马、打败呼声高涨的亚努科维奇,使尤先科成为乌克兰的总统。该协定包括尤先科承诺若赢得2004年10月的总统选举,将提名季莫申科为总理,而后者则在2004年选举期间为尤先科助选。他们宣称选举存在严重舞弊,人民贫穷的根源在于腐败横行、财富掌握在少数寡头手中,以亚努科维奇为代表的“顿涅茨克帮”首当其冲,他们要求更新和重新定位乌克兰的外交政策,即亲近欧美,加入欧洲大家庭。这些宣示迎合了一些民众的心理,使得“人民力量”联盟能够迅速动员大量人员以获得支持。在乌克兰其他主要城市,特别是在利沃夫,也举行了类似的抗议者聚会。

为了推翻亚努科维奇当选总统的结果,在野党敦促他们的支持者封锁政府机关和议会。季莫申科在独立广场发表演说,号召人们维持住街头抗议的气势。乌克兰前副总理尤莉亚.德蒙先科在独立广场上面对集会的人群发表讲话说:“我们要继续和平封锁政府机关大楼和议会,并要强化对总统府大楼周围的封锁。库奇马政权到26日为止如果还不移交政权,那就封锁所有的政府机关。”这个讲话事实上就是对现政权的最后通谍。此外,尤先科还宣布成立救国委员会,并下达了6项指令,其中包括为“维持秩序和报道的自由”而创设所谓的“自卫军”。日本时事社认为,救国委员会就是事实上的临时革命政权,在野党方面似乎已经开始夺权了。

为了营造更大的声势,反对派还从基辅郊区和其他各地用大巴运送人员前往基辅,每个参加者每天可以得到100美元的现金补助。毫无疑问,众多的示威者并不是怀着高尚的政治目的,而是为了一份改善生活的额外收入而走上了街头。独立广场和赫雷夏蒂克大街变成了橙色的海洋。

独立广场.jpg   独立广场 2004年 

赫利.jpg赫雷夏蒂克(Хреща́тик)大街,2004年

尤先科和季莫申科.jpg      尤先科和季莫申科及其支持者

二、外部势力

在橙色革命期间,西方的政策被证明是相当功利的。一些高级官员在尤先科提出要求后立即宣布无条件支持反对派候选人。欧洲议会外交政策委员会主席以制裁威胁乌克兰,美国根本拒绝承认选举结果。11--12月期间,外国调解员多次抵达基辅,包括波兰和立陶宛领导人亚历山大·克瓦斯涅夫斯基和瓦尔达斯·亚当库斯、欧盟外交政策和安全代表哈维尔·索拉纳和欧安组织秘书长扬·库比斯。波兰前总统瓦文萨25日已先期抵达基辅,他还陪同尤先科出席了基辅的群众集会。波兰公开和官方地支持乌克兰的民主化运动并支持乌克兰加入欧洲联盟。长期以来,西方试图推动乌克兰拉达通过修改宪法,将乌克兰变成议会总统制共和国,并迫使亚努科维奇辞去总理职务。在波兰和立陶宛总统的参与下,双方甚至签署了解决危机的协议,但即便如此,反对派也没有停止封锁政府大楼,坚持要举行再次选举,直至尤先科当选。库奇马在伏努科沃-2机场与普京会谈后,乌克兰领导人称将拒绝支持西方提出的重新选举的想法。全力支持亚努科维奇的俄罗斯对欧盟和美国极力支持尤先科的做法极为不满。普京总统表示,乌克兰的选举结果不应通过街头抗议,而应通过法院去解决。

欧洲人和美国人都希望看到尤先科担任乌克兰总统,但同时又不断强调自己的公正性,声称乌克兰的选举要公平、透明。他们利用媒体反复强调尊重言论自由和打击腐败的必要性,不仅在在道义上而且在物质上都支持反对派媒体,与此同时乌克兰寡头利用自己控制的媒体与西方媒体相呼应。诚然,对言论自由问题的强调成功地转移了乌克兰民众对当下最重要的经济和社会问题的注意力。这大大削弱了亚努科维奇总理的选举前的社会影响。反对派控制的媒体没有提供有关政府社会经济成功的客观信息,西方对此也视而不见。甚至连亚努科维奇提高最低养老金--显然是积极的一步,因为它显着改善了数百万人的财务状况--也遭到反对派的敌视,而西方也支持这样的反对路线。

另外,西方政客和记者在乌克兰的腐败问题上,试图制造只有当局参与腐败的印象,而无视反对派阵营中有很多涉嫌腐败的人(例如对季莫申科等人的腐败问题装聋作哑)。

虽然西方在口头上支持乌克兰的民主化,但实际上一直站在尤先科一边,而无视他的团队中充斥着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和反民主主义成员。西方政客从未公开表示支持乌克兰实行政治改革,因为这可能会限制他们需要的候选人未来的权力。

美国对尤先科的支持比西欧要积极得多。一些文件显示,美国制定了具体计划,让尤先科在乌克兰掌权。

许多西方政府以及非政府组织向这这些街头抗议运动提供了资金并训练他们组织非暴力抵抗的战术。据《卫报》报道,这些机构包括美国外交部、美国国际开发署、美国国际事务全国民主研究所、国际共和学会以及非政府组织自由之家和亿万富翁乔治·索罗斯的开放社会研究所。其中开放社会研究所在乌克兰资助了主要为尤先科工作的政治、社会学和媒体项目。由这些基金赞助的政治研究所所长米科拉·托缅科是“橙色行动”的主要组织者。美国联邦政府资助的全国民主基金会从1988年开始就支持乌克兰的非政府民主建设活动。吉恩·夏普写的关于非暴力斗争的文章是这些学生运动的战略基础。

在2004年总统选举第三轮前不久,媒体上出现了有关华盛顿通过非政府机构拨款6500 万美元用于“与选举有关的项目”的信息。

另外,在野党的亲欧美路线得到了许多寡头的支持。这其中包括库奇马总统的女婿维克托·平丘克,他多次访问第比利斯会见米哈伊尔·萨卡什维利。这位格鲁吉亚前总统后来甚至承认,他不仅参加还亲自组织了“橙色革命”。据格鲁吉亚前总检察长伊拉克利·奥克鲁阿什维利称,除了西方和寡头的支持外,尤先科团队还得到了格鲁吉亚政治精英代表的赞助,他为基辅的革命拨款数百万美元。逃亡的俄罗斯寡头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帮助了抗议者。他承认自己将4500万美元转给了革命者,并称这笔捐款是“最有效的资金投资”。福布斯后来的一项调查显示,这位商人总共花费了大约7000万美元来支持尤先科--这笔钱是通过俄罗斯企业家亚历克斯·戈德法布和尤先科总部直接控制的公民自由基金分配的。对于别列佐夫斯基来说,乌克兰成为了克里姆林宫的战场,逃亡的寡头试图通过克里姆林宫将俄罗斯政治“乌克兰化”。

三、以革命的名义

连日来,基辅的独立广场和赫雷夏蒂克大街上聚集着数以万计的人群和一望无际的帐篷,到处飘扬着橙色横幅、旗帜和气球。尤先科的支持者聚集在帐篷营地附近,听着 Greenjola 乐队的歌曲“我们一下子变得富有,我们不能被打败”,沉浸在节日般的狂欢之中。

尤先科呼吁乌克兰人参加有组织的抵抗运动。季莫申科呼吁在工业界和更高层次的教育机构中开始大规模罢工,并关闭所有道路,机场和铁路。尤先科的支持者占据了列宁图书馆作为总部,然后封锁了议会,瘫痪了政府。11月23日,约10万尤先科支持者走上基辅中央街道。他们正在等待召开乌克兰议会最高拉达讨论选举是否造假,但由于共产党员和亚努科维奇的支持者抵制,因此未达到法定人数。但这并没有阻止尤先科任意宣布自己为总统并宣誓就职。尤先科及其支持者跨越了乌克兰的卢比孔河。

迫于形势,乌克兰最高法院于25日做出决定,暂时停止公布总统选举的结果,并定于29日开始审理尤先科方面提出的选举舞弊和不公正的诉讼。根据这个决定,亚努科维奇的就职仪式将延期,现任总统库齐马将继续履行总统职权。对最高法院的这个判决,尤先科表示欢迎,称:“这只不过是走向胜利的开始。”

12月3日,乌克兰最高法院迫于这些抗议运动宣布这次重选的结果无效,并规定在同年12月26日再重选。由于尤先科的支持者已经从乌克兰最高法院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尽管橙色革命的支持者仍停留在独立广场,但抗议活动在基辅平息了下来。

在12月的竞选中,尤先科中毒的话题再次浮出水面。他的支持者声称,9月5日,总统候选人被证实二恶英中毒,脸被毁容,俄罗斯特种部队显然参与其中。尤先科将“俄罗斯毒药”作为冲突升级的一个因素,并设法显着提高了他的知名度,塑造了一个政治受害者的形象。

第二次重选受到严厉的观察。乌克兰国内和国际的观察员均确认这次重选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尤先科在这次重选中以52%的结果获胜、亚努科维奇获44%。后者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指责美国干涉乌克兰事务,但与他的对手不同,不敢带人走上街头。在重新投票前夕,亚努科维奇试图在该国东部寻求支持,承诺联邦化和俄语为第二法定语言的地位。但莫斯科的保守立场和缺乏来自库奇马的切实支持迫使亚努科维奇避免对抗。2005年1月23日尤先科入职,标志着橙色革命的最终胜利。

毫无疑问,橙色革命的主要成果不仅是反俄亲欧美政治力量的上台,而重要的是将乌克兰内部一分为二,埋下了乌克兰社会撕裂的祸根。毕竟,2008年后的亚努科维奇在总统位置上的一系列决策与“民族主义者”尤先科并没有太大区别。这并不是亚努科维奇优柔寡断,而是三心二意的民族主义政策两次对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没有得到乌克兰东南部的支持,对他的“亲俄”政策感到失望,亚努科维奇注定了自己的政治悲剧。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颜色革命诱发了乌克兰东南部的分离主义倾向。东部和南部地区的州长与亚努科维奇和莫斯科市长会面时提出,顿涅茨克,、卢甘斯克地区,即乌克兰的俄语地区,应当获得自治权或成立单独的共和国。2004年11月,卢甘斯克地区委员会提出了创建一个自治的政治实体--乌克兰东南部自治共和国,首都位于哈尔科夫,并向俄罗斯总统发出呼吁,请求协助乌克兰实现联邦化。

为支持改制,东南地区的领导人开始纷纷发声。此时,哈尔科夫地区负责人叶夫盖尼·库什纳列夫提出了一个想法,这后来确定了顿巴斯冲突发展的逻辑:“我们知道东部与加利西亚(乌克兰西部)有最严重的差异,我们不会把我们的生活方式强加给加利西亚,但我们永远不会让加利西亚教我们如何生活。” 库什纳列夫建议所有城市就对当局的信任问题以及以联邦共和国的形式进而建立一个新的乌克兰国家进行公投。

这个声明发表之后,解决冲突谈判的参与者--波兰总统克瓦斯涅夫斯基谨慎地指出,乌克兰存在分裂成两部分的风险。就连亚努科维奇也承认,乌克兰“离深渊只有一步之遥”。顿涅茨克地区委员会开始准备于2004年12月5日举行公投,以授予该地区在未来乌克兰联邦内的共和国地位。但乌克兰安全局随后准备开始反对任何分离主义的运动,很快东南部开始妥协了。然而,乌克兰社会从颜色革命开始出现的裂痕就再也无法愈合。十年后,另一场革命更加加深了分裂,导致克里米亚的丧失和顿巴斯的流血事件。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颜色革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革命。因为橙色革命的组织者,包括尤先科本人在内,根本不想要系统性的改变。右翼反对派(“我们的乌克兰”和尤利娅季莫申科集团)积极抵制通过宪法修改法,使乌克兰政体从总统制共和国转变为议会总统制共和国。起初,他们解释了他们的立场,说只要库奇马总统想要保住他的权力,政治改革才是必要的。但当库奇马因身体原因接受治疗,实际上已经退出政治斗争时,反对派随之改变了自己的主张,他们又反对地方自治政府的改革,不支持先前通过的关于比例选举制度的法律,虽然该法律也是在他们的参与下制定的。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就是总统候选人尤先科如果获胜,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权力。橙色革命组织者目的并不是进行系统性变革,而是改变政治精英的成分,在革命的名义下,以激进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目标。数十万人憧憬着革命组织者为他们描述的美好蓝图:推翻邪恶统治者--库奇马、梅德韦丘克和亚努科维奇,并让“好沙皇”尤先科担任总统。

既然橙色革命不是真正的革命,那么它爆发的原因就尤其耐人寻味。事实上,它并不是在国家走向衰落,反而是在经济蒸蒸日上的时候爆发的。在过去五年中,乌克兰的GDP以创纪录的速度逐年增长,增速达到8%,平均失业率只有3.8%。贸易呈现一派繁荣景象,大多数乌克兰民众的生活水平明显提高了,尽管没有人们希望的那么快,主要的是人们感受到了。据社会学家称,在过去五年中,接受调查的公民评估经济状况的平均分数翻了一番。相反,认为这种情况非常糟糕的人数从40.7%下降到18.3%。虽然2004年仍有很多人不满意自己的社会地位,但比五年前减少了20%。在同一时期,对自己的地位感到满意的人数从8%增加到15.4%,几乎翻了一番。对工作保障、个人安全、物质条件、医疗保健和娱乐条件的积极评价呈上升趋势。

四、革命的悖论

显然,乌克兰的政权性质是颜色革命的主要诱因。乌克兰于1991年独立后采用的是总统议会制政体,大部分的行政权力都集中在总统一个人手里,只是国家不再垄断经济。为了应对上世纪90年代袭击乌克兰的最严重的经济危机,总统客观上需要那些在“改革”期间和独立头几年攫取大量资金的人的帮助。而这些人的财富几乎总是通过严重违反法治或充其量绕过那些年完全不完善的立法赚取的。权力需要暴发户的支持,而他们反过来又影响权力,从而助长了腐败滋生蔓延。

由于权力垂直隶属于总统一个人,因此乌克兰最富有和最有权势的人就是最接近总统及其周围亲信的那些人。在乌克兰,这些人把持着能源部门、进口资源的重新分配和带来外汇利润的采矿、冶金和金属加工行业。而当局对灰色经济的泛滥视而不见甚至暗中支持,从而更加助长了腐败的蔓延。就这些企业而言,它必须需要国家的支持才能获取和藏匿超额利润,并以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参与前国有企业的私有化并购。如此一来,到九十年代中期,乌克兰建立了一种奇特的但绝不是独一无二的权力体系--贵族寡头政权,这种政体在拉丁美洲和一些第三世界国家尤为常见。

随着经济危机的消除和私有化进程的完成,大资本不再畏惧官僚的惩罚,并逐渐走向前台。寡头们由于抓住了官僚们的软肋而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对权力的诉求也更加热衷。当权的寡头们在议会斗争中表现出越来越多的独立性,有时甚至公开站到反对派一边。2002年议会选举后,寡头开始在权力体系中占据决定性地位。当控制全乌克兰采矿和冶金工业的最强大的“顿涅茨克帮”提议其代表--顿涅茨克州长维克托·亚努科维奇担任总理时,这种特征尤为明显。尽管亚努科维奇的社会形象不佳,他有两项刑事定罪,但“顿涅茨克帮”迫使库奇马同意他的候选人资格。于是,“商业精英”征服了权力。这是造成政治危机的第一个原因。

其次,在摆脱经济危机的同时,不仅大企业,而且中型企业,甚至小企业的地位都得到了加强。在过去五年中,合法经商的人数翻了一番。中小型企业比大企业更容易受到官员腐败的影响。一个非常富有的人甚至对腐败更感兴趣,因为它可以让他在缺乏行政权力的情况下借助金钱解决问题。尤其重要的是,发展中的中小企业在大资本主导的政府体系中的代表性明显不足。中型企业试图通过闯入议会来弥补这一缺陷,他们希望通过反对党或单一授权选区游说自己的利益。因此,中型企业更加倾向于支持尤先科的“我们的乌克兰”。代表大中型企业的多数派代表起初支持执政党,但当他们试图通过比例代表选举制赢得权力的努力受到威胁时,他们变成群结队地开始投奔反对派。而反对派乐见其成地接受了他们,开始投票反对他们一直倡导的比例代表选举制度。

与大中型企业相比,小企业成为政治生活主体的机会要小得多,但由于相对不受直接上级的压力,它比其他社会阶层和大多数人更容易接受批评当局的宣传并随时准备抗议政府。

看似自相矛盾的是,很大一部分工薪阶层和农民不是在他们的生活条件绝对无法忍受的时候,而是在最近几年生活变得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才开始积极参与政治活动。事实上,这里没有悖论:当为一块面包而奋斗时,所有的想法都只是关于如何生存;而当可以在面包上抹黄油时,他们的诉求便“不仅仅是面包......”

在中产阶级开始逐渐形成的过程中,大学生和年轻人开始成为这个队伍的后备力量。他们开始更积极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们是最活跃的一个群体。这些年轻人已经在独立的乌克兰长大并接受了去俄罗斯化的教育和西方价值观。

乌克兰的寡头统治政权似乎没有注意到社会的这些变化。尽管随着乌克兰经济的发展,中小型企业以及技术工人(即中产阶级)的社会角色显著增加,但当局并没有让这个阶级充分参与政治乌克兰的生活。虽然经济取得了显着进步,但仍有数百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而成为“局外人”。但“局外人”的力量亦不容小觑。在上一次选举中,亚努科维奇就曾成功地赢得了一些养老金领取者的支持。很大一部分“局外人”也被直言不讳的民粹主义者季莫申科的蛊惑所吸引。不过,亚努科维奇为“局外人”提供社会福利项目的初衷并不是让他们分享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利益。于是,季莫申科和莫罗兹就充当了政治调解人的角色。底层民众开始从生存需求的冷漠状态中苏醒过来,开始关注公共利益,但他们无法在现有的权力体系和社会中影响政党、议会、政府和总统。而反对派的“橙色”阳光下给了他们一席之地。新兴的中产阶级主要打着尤先科的旗帜,社会下层更喜欢季莫申科和莫罗兹。

随着经济形势的改善,人们对政府的信任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减弱。参与政治抗议的意愿在过去五年中显着增加--从39%上升到44%。此外,不仅为合法的,而且为非合法的抗议行动(从抵制到建立武装)做好准备的人数也有所增加。1997年接受社会学家调查的公民中只有22%的人同意参加非法抗议活动,而到了2004年,这样的人竟然达到了37%。公众对政府的信任度如此之低,以至于数百万人准备对它采取非法行动。不管怎样,他们毫不犹豫地到处大声抗议,因为他们知道周围的人会理解和支持他们。

橙色革命的组织者在很大程度上成功地引导了公众的不满情绪,并在总统选举期间获得了它可以依赖的社会基础。这就是“橙色革命”显现的主要悖论:它的组织者只想改变政治精英的成分结构,而群众示威的参与者想要彻底改变整个政治权力体系。

整个社会对当局的不信任和寡头统治成为橙色革命成功的最重要因素。“革命”的轻松喜庆气氛是因为他们确信当局不敢动武。即使在政府有合法权力这样做的地方,例如在保护基辅的政府大楼时。如果库奇马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武力,他不得不考虑大多数社会和西方舆论都不会承认他的行为是正当的,尽管从技术上讲他们很可能会成功。但由于越来越多的抗议者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库奇马已经无从下手。如果是为了巩固他的个人权力,库奇马很可能会诉诸武力。但为了之前一个被顿涅茨克寡头强加给他的人,他不值得冒险。库奇马是一个聪明的政治家,他认为乌克兰处在俄罗斯与西方之间,无论是依俄罗斯还是选择欧盟,甚至是北约,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对本国民众不负责任的表现。乌克兰必须通过充当俄与西方之间的联系纽带,在多种政治力量中寻找平衡点。所以,在他担任总统期间,奉行“东西方平衡”的外交策略,避免做出刺激俄罗斯抑或西方国家的决策,找到了平衡双方的支点。

五、文化的撕裂

橙色革命爆发的另一个深层原因在于乌克兰不同区域的文化、信仰、语言和经济的差异和冲突。这些不可调和的因素不仅诱发了橙色革命,也适用于后来爆发的顿巴斯冲突。

虽然乌克兰从1991年独立成为一个主权国家,但由于乌克兰的各个地区在历史上曾长期分属于不同的国家,各个地区都有各自不同的历史特点,所以乌克兰各个地区民族文化成份极为庞杂,也就始终没有形成乌克兰民族文化上的认同感。该国被分成数量大致相等的两部分,从文化上和历史上看则是三个乌克兰并存。亚努科维奇早在2004年12月就指出乌克兰似乎兼备“三个文化—经济区域:欧洲的文化经济区域、欧亚的文化经济区域和内陆海的文化经济区域”。这三个区域指的是西乌克兰、东乌克兰以及国家的南部地区(克里米亚和黑海的北部沿岸地区)。

从民族文化角度来看,乌克兰可以清晰地划分为三个人数大致相等的国家公民群体。第一个群体,是母语是乌克兰语、在乌克兰文化的观念和价值观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乌克兰族人。实际上西乌克兰的所有居民以及共和国中部地区的大多数农业居民都属于这一群体。第二个群体是从童年就说俄语、受的是俄罗斯文化教育的乌克兰族人。这部分主要居住在第聂伯河沿岸的城市,以及斯洛博达乌克兰(Слободская Украина)和波列西耶的村镇。第三个群体是俄语是母语、世界观是在俄罗斯文化基础上形成的俄罗斯族人。

就政治取向来看,笼统地讲,西乌克兰居民支持乌克兰融入欧洲和西方的组织,其中包括北约,而反对乌克兰和俄罗斯一起参加任何一体化集团,支持自由市场经济和政治改革,主张限制国家对经济的干涉。而东部和部分南部居民保留了苏联政治文化的特点,在独立初年反对市场改革,拥护国家对大工业的监督。东部居民大多数主张与俄罗斯紧密合作或一体化,主张宣布俄语为第二国语,坚决反对乌克兰加入北约。

乌克兰东部、南部和西部在宗教信仰方面也存在差异,东部和南部大和俄罗斯信仰一样的东正教,教徒约占乌克兰总人口的85%;而西部则信仰天主教,徒约占10%。

乌克兰西部又称西乌克兰,它不仅是一个地理区域,更是一个文化概念。西乌克兰包括了多个历史地区,如加利西亚、布科维纳、外喀尔巴阡和沃伦州的部分区域,本质上是西欧或西方基督教文明的外围部分。加利西亚早在12世纪就与“大乌克兰”分道扬镳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它属于奥匈帝国,它只在短暂的内战期间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再次成为乌克兰的一部分。奥匈帝国和后来的波兰人对这些地区的影响非常深远,梵蒂冈的影响也一直存在到今天。只有当穿着军大衣的红军队伍来到时,加利西亚人才不得不面对俄罗斯。俄国人不仅将他们从纳粹主义的解放出来,而且还带来了集体农场和残酷的大规模镇压。俄语和俄罗斯文化在老一代加利西亚人心中是占领者的语言和文化。因此这些地区不但受俄罗斯文化的影响小,就是乌克兰文化在这里也影响不大。按罗伊·麦德维杰夫的说法,加利西亚实际上不仅不了解普希金的作品,也不了解塔拉斯·舍甫琴柯的作品。这一地区由于纳入苏联的时间晚,受苏联的共产主义影响也不是很大,也“并不像其他地区那样很乐意、很投入地建设共产主义”。在这里乌克兰民族主义比较受欢迎,特别是在利沃夫或伊万诺--弗兰科夫斯克。

西乌克兰始终是乌克兰经济落后、萧条的部分。在乌克兰工业总量中,西乌克兰的份额仅占6%略多一些。

在波格丹·赫麦尔尼茨基的哥萨克酋长国时代,哥萨克人拒绝接受波兰贵族的控制,因波兰强迫西乌克兰改信天主教,经常与波兰联邦发生冲突,西部乌克兰的利沃夫成为小波兰的一部分,中部乌克兰要求改为加入文化相同的俄罗斯基督教东正教派,最终哥萨克议会于1654年通过《佩列亚斯拉夫条约》,加入莫斯科公国。乌克兰中部与东北部的土地成为莫斯科大公国的一部分。此后300多年乌克兰的文化逐渐和俄罗斯统一。在酋长国时期,现在的乌克兰东南部不在其自治领土上,而是直接在俄罗斯帝国境内。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管辖这一区域的是俄罗斯人,而不是乌克兰人,这不能不显着影响当地居民的心态和传统。其中斯洛博达乌克兰是俄国的历史地区,它包括当今乌克兰版图上的如下地区:哈尔科夫州、苏梅州、顿涅茨克州的一部分(到巴赫穆特卡河)和卢甘斯克州的一部分(到艾达尔河),

中部乌克兰是指在第聂伯河的右岸以日托米尔州、文尼察州、基辅州和基洛沃格勒州为代表,在第聂伯河的左岸以契尔尼哥夫州和波尔塔瓦州为代表的区域。古罗斯的历史中心基辅、契尔尼哥夫、佩列亚斯拉夫都在这里。作为一个地区、民族及国家的乌克兰正是在右岸和左岸的这个范围内逐渐形成的。这里实际上是乌克兰民族国家的基础。由于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在俄罗斯都被认为是东正教教徒,因此根据他们认为母语的语言,他们被归类为大俄罗斯人或小俄罗斯人,以基辅为中心的乌克兰也被称作“小俄罗斯”,它是赫梅尔尼茨基建立哥萨克国家的地区,是乌克兰的核心地区。然而,中部地区的城市化从未达到乌克兰东部的水平,只有基辅是个例外,因此该国中部的俄罗斯化还不够深入。尽管在1933年和随后几十年的集体农庄发生了可怕的人为饥荒,但中部始终保持着足够强大的实力。

沙皇政府从19世纪开始乌克兰东部和南部强制实施俄罗斯化政策,并大力推进该地区城市化和工业化。沙皇不仅对乌克兰语施加压力,还将新兴的发展中城市(主要是哈尔科夫和敖德萨)变成大型大学中心,以增加俄罗斯的影响力。乌克兰和俄罗斯合并的最初时期,乌克兰东南部的大多数居民都是乌克兰人,但随着俄罗斯移民的增加,俄语成为该地区的主要语言。在整个乌克兰,昨天在大城市里的农民和他们的孩子们迅速转向了统治精英的语言--例如,在利沃夫,变成了波兰语,在乌克兰中部和东部,变成了俄语。然而,在南部和东部,1861年之后的城市化和工业化比俄罗斯或奥匈帝国乌克兰的其他地区要激烈得多。因此,乌克兰东南部的俄罗斯化已经扎根最深,对于这些地区的几代城市居民来说,俄语一直被认为是他们的母语。这里与俄罗斯中部的联系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紧密。

从此,顿巴斯地区一直就是俄罗斯的重要的煤炭冶金工业基地。十月革命后,由于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坚持民族自决原则,从满足乌克兰政治精英的领土要求和提高乌克兰苏维埃共和国“工人阶级百分比”的角度考虑,在划分俄罗斯苏维埃共和国与乌克兰苏维埃共和国边界时坚持撤销顿涅茨克--克里沃罗日共和国,成立顿涅茨克省,把顿巴斯地区从俄罗斯苏维埃共和国划归乌克兰苏维埃共和国,从而为今天乌克兰东部武装冲突埋下了隐患。

东南部是乌克兰全国的经济重心,80%左右的工业集中这个区域,其对国家预算的贡献最大。苏联解体后,由于乌克兰的军工体系急剧衰退,冶金工业成为90年代和21世纪初乌克兰最有利可图的领域。在这段时间,全国超过半数的工业产值都来自东部的四个州--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扎波罗热、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这些地区拥有丰富的铁矿和煤矿,是乌克兰最主要的出口商品和钢材的产地。乌克兰国内生产总值不少于70%是东部各州创造的,其中大约40%来自顿涅茨克州和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在人均收入上,顿涅茨克等区域是乌克兰最富有的区域,远比加里西亚富有得多。

城市化和工业化决定了这里人们的普遍生活方式,这与西部和中部地区的生活方式大不相同。因此,正如社会学研究表明的那样,哈尔科夫和顿巴斯居民中的乌克兰族和俄罗斯族在价值取向实际上没有特别的差异。相反,哈尔科夫和伊万诺--弗兰科夫斯克的乌克兰族人的价值体系差异巨大。

显然,俄语问题与“橙色革命”直接相关。

根据2001年的人口普查,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两个州俄罗斯族人达39%。而顿涅茨克地区65%的居民不分民族都认为俄语是母语。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居民不是俄罗斯移民,而是边疆区的原住民。因为这里俄语居民多,所以无论是苏联的斯大林时期还是苏联解体后在这里推行乌克兰化都很困难。也正因为如此,乌克兰民族主义在这里没有市场。

新俄罗斯,包括现在的赫尔松、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克里米亚半岛等部分黑海北岸地区是18世纪末沙皇俄国征服的土地。这些地区在并入俄国前大部分实际上是无人居住的草原--“荒野”。并入俄国后,当局开始向新俄罗斯移民,移民来源主要是乌克兰族人及俄罗斯人、希腊人、犹太人和德意志人。这是俄罗斯唯一可以出现犹太人土地所有者的部分。在新俄罗斯,民族主义思想从来都不流行。在俄国内战期间,在乌克兰的新俄罗斯部分最著名的人物不是彼得留拉或邓尼金将军,而是在乌克兰南部草原建立了无政府主义共和国的涅斯托尔·马赫诺。这种情况在敖德萨也非常典型。新俄罗斯居民本身所固有的乌克兰认同要比中部乌克兰地区的居民少得多。绝大多数新俄罗斯人不认为“俄罗斯自我意识”和“乌克兰自我意识”之间及两种文化之间存在根本性区别。苏联时期的乌克兰化政策,如果对共和国中部地区来说,是对自己文化的某种回归,那么对苏维埃乌克兰的南部和东部而言它是异文化的强加。这里的人们可能也不喜欢乌克兰国家,但他们从来不会不理智地冒险去进行反对它的任何革命。在新俄罗斯,俄语是当地俄罗斯人及乌克兰人的家庭语言,同时也是学校语言和社会生活语言。在这些地区俄语和乌克兰语并行推广,对绝大多数居民而言也同样是日常语言。

在乌克兰独立前夕乌克兰化就已经开始。虽然俄语在大城市仍占主导地位,乌克兰语尚未将俄语书籍和电视产品赶出市场。但在教育领域的乌克兰化的进程急剧加速。在宣布独立前夕,该国俄语和乌克兰学校的学生人数大致相同(俄语略有优势)。五年内,接受俄语教育的学童人数下降到38%,到2001年达到26%,到橙色革命时低于20%。在高等教育中乌克兰化更为剧烈,。大部分地区的大学教学主要以乌克兰语进行。尽管三分之一以上的乌克兰公民认为俄语是他们的母语,但1996年乌克兰还是通过宪法,规定乌克兰语为唯一官方语言,俄语和其他语言被列为少数民族语言。以俄语为母语的人感觉受到了歧视,因为他们无法在乌克兰以母语实现自己的创造潜力。

在支持亚努科维奇的地区,乌克兰化程度远低于投票支持尤先科的17个地区。橙色革命的三年前,在这17个地区,教育系统的乌克兰化几乎完成。只有3.5%的学生在学校学习俄语,不到 1% 的学生在大学学习。即使在基辅,也几乎没有俄语学校(436所中只有7所)。虽然基辅市大部分人(60-70%)仍然讲俄语,但年轻人不再接受俄语教育。因此,基辅的年轻人与俄罗斯文化的联系相当薄弱。因此,基辅的许多年轻人投票给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尤先科也就不足为奇了。

六、黯淡的橙色

尤先科就任总统后采取了激进的亲西方政策,他从不掩饰自己对于欧盟、北约和美国的向往。他说:“我的心灵属于欧洲,……乌克兰的战略目标是成为欧盟的一员。” 他多次强调乌克兰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他希望在美俄欧三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他全然不顾俄罗斯的反对,把加入欧盟,甚至加入北约看作国家外交战略中的首要目标,致使俄乌两国政治关系极度恶化。随之,两国经济关系也陷入低谷,贸易、能源摩擦不断。尤其在历史、文化领域,尤先科政府采取“去俄罗斯化”政策,针对一些极易引起争议的问题,运用带有浓厚政治色彩的眼光去看待,致使历史、文化问题政治化,不仅两国政府,甚至民众之间开始产生敌对情绪。由于反俄立场鲜明,加上亲美和对俄不妥协,尤先科在任内与俄罗斯关系极度紧张,俄罗斯多次以切断天然气作威胁。2008年俄罗斯出兵格鲁吉亚后,双方关系更加紧张。

尤先科所采取的激进的亲西方外交政策彻底打开了乌克兰极端民族主义的潘多拉之盒。他强调:基辅罗斯并非乌俄两个民族共同的历史起点。他要求乌克兰议会重新审议20世纪30年代“大饥荒”的历史定位,并将“大饥荒”定义为“针对乌克兰人民的种族屠杀”。俄罗斯对于乌克兰的这一定位表示强烈反对,声明称没有任何历史证据证明乌克兰官方对于“大饥荒”的定义,因此它不应该成为政治投机的对象。此外,尤先科还为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与苏联红军对抗的乌克兰起义军平反。劣迹斑斑的班德拉居然被尤先科政府授予乌克兰的“国家英雄”称号。班德拉是西乌克兰地区的民族主义者,他曾支持希特勒,对波兰、俄罗斯、犹太、罗马尼亚等民族展开过疯狂的打击。在德国向东推进与占领乌克兰地区的时候,班德拉不仅协助纳粹迫害当地的犹太人,还于1943年在乌克兰西北部制造了惨绝人寰的“沃伦大屠杀”,150个城镇中约10万平民遭到杀戮,其中包括6万波兰人。事实上,当时不但波兰人和其他非乌克兰人被杀,甚至连不愿意和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合作的乌克兰人也性命不保。在班德拉的乌克兰民族主义面具下,还有另一张纳粹主义的面具--后者由历史见证,其罪孽无法洗清。在过去几十年里,他一直是无可争议的纳粹帮凶。2014年,在乌克兰政权更迭期间,班德拉的画像出现在首都基辅的独立广场上。2015年,为纪念班德拉的诞辰,数千名乌克兰人在基辅街头庆祝,如今基辅的“莫斯科大街”已被改名为“班德拉大街”。社会调查数据表明,绝大多数东、南部各州民众不支持举行与乌克兰起义军有关的庆祝活动:71%的被调查者对此持否定态度‘20%的被调查者持中立态度;只有9%的被调查者持肯定态度;近60%的被调查者认为,此类庆祝活动将加剧乌克兰社会的分裂。

为了更加激起民众的仇俄情绪,尤先科颁布了众多的“限俄令”。截至2008年,乌克兰关于限制俄语使用的法令一共颁布了70多条,涉及教育、大众传媒、政府公文事务等诸多领域。其中教育领域成为尤先科政府去俄罗斯化的主要场所。例如,大幅度减少乌克兰境内的俄语学校,减少俄语学生所占的比重。另外,尤先科政府还颁布了诸多具有高度约束力的规定,如禁止在大学入学考试中使用俄语;学位论文必须使用乌克兰语等。在大众传媒领域,规定乌克兰境内播放的电影只能使用乌克兰语转播,甚至不允许市民在公共场合唱俄语歌曲。这些限俄规定的颁布引起了国内俄语居民的强烈反感。针对乌克兰在国内文化领域的“去俄罗斯化”,俄罗斯方面多此发表声明,乌克兰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其国内俄罗斯族及讲俄语的居民拥有的基本人权,此举是乌克兰民主的倒退。

在尤先科的统治下,“职业乌克兰人”开始出现。政府的亲西方政策使得成千上万的乌克兰年轻人对西方充满着憧憬和崇拜,他们相信自己国家的唯一出路就是亲近西方。2019年8月担任乌克兰总理的阿列克谢·贡恰鲁克,其18名政府成员中有11名有西方教育背景。但乌克兰政客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该国内部一元化的危险性,正如一名乌克兰记者所描述的那样,去俄罗斯化是“一种将俄罗斯人、犹太人和乌克兰人加工成政治乌克兰人的机器”。

尤先科政府的“去俄罗斯化”政策培养了一批仇恨俄罗斯的乌克兰人。橙色革命这一代后来成为了2013--2014年所谓的“尊严革命”的先锋,这场革命永远改变了乌克兰。

尤先科在竞选总统的时候曾经夸下海口,要尽快偿还拖欠公务员、教职工的工资,提高民众福利。但他坚持民粹主义,将公共福利开支占政府预算开支比重由35%提高到50%,此举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严重影响了国家调节经济的能力。特别是在遭遇2008年年末的全球金融危机之际,乌克兰政府缺乏足够的资金救助企业和银行系统,导致2009年经济下滑达17%,成为独联体国家中经济萎缩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

尤先科大力推行土地私有化,又与寡头们合作,把国有资产通过各种私有化手段交给了寡头们。在尤先科的带领之下,腐败之风在乌克兰迅速蔓延。原本已经十分猖獗的腐败问题深入到乌克兰的各个领域,无论是政坛、军队、医疗还是教育,所有领域无一例外。可以说,乌克兰的腐败已经深入骨髓。乌克兰成为全球最腐败的国家之一,也成为全世界营商环境最为糟糕的国家之一。

由于乌克兰的工业产品输出能力不强,因此乌克兰能够在国际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只有农产品出口和开采矿物。这就导致乌克兰的经济高度依赖大宗商品的物价涨跌,让乌克兰的GDP涨幅摇摆不定。

因为失败的经济政策导致通货膨胀,减少税收导致政府濒临破产,学校医院不能正常运作,其政党代表又在选举中输给被推翻的亚努科维奇。

贫富差距的进一步加大,失业率越来越高,民众的抱怨不断。乌克兰似乎已经无力回天。至2009年,尤先科的承诺基本落空,他既没有杜绝腐败,也没能提高民众收入,更没有创造GDP高速增长的奇迹。他曾信誓旦旦地保证,乌克兰只要经过三年的改革就能加入欧盟。然而,由于乌克兰的经济发展水平远低于欧盟其它国家,以及欧盟国家顾忌与俄罗斯的关系,他的想法只是镜中捞月。而眼见乌克兰不断恶化的经济环境,欧盟最终却没有对乌克兰施以援手。

在尤先科的五年任期内,几乎每年都出现严重的政治危机。新上任的亲西方政府迅权斗不断,尤先科的执政党“我们的乌克兰”和占内阁议会主导地位季莫申科联盟发生内斗,他于9月8日解除了其只担任七个月的总理职务。在2006年的国会选举中亲西方政府下台,亲俄的亚努科维奇再任总理,第二度上台执政。2007年尤先科解散国会提前国会选举,与“祖国党”联合取得仅过半的国会席次,季莫申科其后再次出任总理。其后尤先科的施政受制于季莫申科,他更在2009年11月表示:“我相信,每个礼拜只要季莫申科还坐在总理宝座,就将带领国家走向灾难。因为季莫申科是个危机,一切的危机。”由于失去季莫申科的支持,加上他刚愎自用的政治作风,尤先科的支持度大幅下降至个位数字,季莫申科更联同在野党通过法案限制总统权力。

乌克兰人对尤先科失望至极,而他的老对手亚努科维奇在2010年乌克兰总统选举中,在第二轮投票中以48.95%取得胜利,再度上台执政。

七、“欧洲广场“革命

亚努科维奇上台后推行“新实用主义”的平衡外交,2010年出台《乌克兰内外政策原则法》,宣称“乌克兰外交原则为不结盟”。调整本国与俄罗斯的政策:延长黑海舰队驻扎期限;在能源、航空、船舶、飞机制造、天然气等领域与俄罗斯合作;在人文领域,淡化有争议的历史问题,提高俄语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俄乌关系得以改善。

俄语地位这一敏感问题是俄乌人文关系的最大障碍。亚努科维奇政府在明确乌克兰语为官方语言的同时,对尤先科时期颁布的一系列歧视俄语的命令和立法进行废除,“规定倘若在某一地区,以某种语言作为母语的居民人数超过10%,则该语言将获得地区语言地位,当地居民有权在各类场合使用地区语言并用该语言接受教育等。”2012年7月乌克兰最高拉达通过《国家语言政策基本法》。根据这部法律,俄语在乌克兰27个行政区中的13个获得地区官方语言地位。在法律通过的两个月内,敖德萨州、扎波罗热州、顿涅茨克州、卢甘斯克州、第聂伯罗彼得洛夫斯克州、赫尔松州、哈尔科夫州、尼古拉耶夫州纷纷宣布俄语是本周的地区官方语言。而乌克兰西部各州则异口同声抵制这一法律,切尔诺夫策州甚至宣布禁止在该州执行这一法律。

由于乌克兰特殊的地理位置,被称为欧亚大陆的“夹缝国家“,这使得乌克兰同周边地区的地缘关系错综复杂。因此,乌克兰的外交政策牵涉到多方利益,必须在其中寻找平衡的支点。

亚努科维奇无疑从尤先科手中接过了一个烂摊子。政府预算赤字常年在8%--10%,外债占到了GDP的70%,公共债务也占到了GDP的40%;外汇储备接近衰竭,政府目前只能通过市场上的短期贷款维持运转,俄罗斯停止购买乌克兰政府债务后,乌克兰财政更是陷入极度困难,部分公务员的工资已经停发;经济一直未从危机中复苏,近些年GDP增幅基本为零,人均GDP不到4000美元,通货膨胀率连续几年达到13%,失业率也一直居高不下。2013年乌克兰预算赤字已经逼近国内生产总值的5%,乌克兰急需大量资金的注入以缓解国内的经济压力,而欧盟的经济援助又附带重重条件。根据时任乌克兰总理尼古拉·阿扎罗夫的说法,乌克兰向欧洲工业标准过渡的成本惊人,已经花费了该国1500亿至1600亿欧元。相反,与俄罗斯的合作更加现实和诱人。据专家测算,如果乌克兰加入俄白哈关税同盟后,即可换取折扣力度接近45%的天然气价格优惠,每年在能源领域就将节省80亿美元,在化学工业、金融冶炼等领域的GDP将增加50亿美元,GDP增幅将达到6.5%。11月,乌俄双方首脑先后举行两次非正式会晤。之后,亚努科维奇宣布暂停同欧盟签订联系过协定,转而同俄罗斯进行合作。

这一决定立即产生强烈反弹。2013年11月21日,乌克兰博客作者穆斯塔法·纳耶姆在社交网络上发布呼吁:“我们将于22时30分在独立纪念碑下会面,要穿得暖和,带上雨伞、茶、咖啡,朋友也要带上。”正是这一号召拉开了“欧洲广场”(Євромайдан)革命的序幕。抗议活动开始后不久,一些政界重量级人物介入其中,随后活动演变成骚乱。

像2004年的橙色革命一样,抗议者搭建了一个由军用帆布帐篷和遮阳篷组成的帐篷城。11月24日,第一次大规模集会聚集了3万到10万人,并与安全部队发生了第一次大规模冲突。11月30日,示威者被别尔库特部队暴力驱散,导致接下来数天基辅全市范围内发生动乱。示威者的目标,却从最初反对政府暂停签署长达四年的乌欧联系国协议、主张与欧洲一体化,逐步转变为要求民选总统亚努科维奇下台,广场示威的手段也逐渐脱离和平抗议的轨道。到了2013年11月末,基辅市的示威人数一周之内就突破了十万,并开始向其他主要城市蔓延。警察与示威者几轮折冲震荡后,示威者越发激进和暴力。他们戴着面具和各式头盔,手持木棍、燃烧瓶等武器,阻断交通,占领政府建筑,武力对抗警方。甚至有戴面具的示威者驾驶推土机,冲向警方的人肉封锁线,造成100多名警察受伤……流血事件随着暴力对抗加剧不断激增。

独立广场 2014.jpg独立广场 2014

示威者.jpg示威者组成人墙

在被称为“最血腥一天”的2014年2月18日,据现场亲历者对记者描述,当时基辅市中心到处是燃烧的轮胎、毁弃的汽车残骸、警察和示威者构筑的临时路障,甚至沾满鲜血的尸体。抗议者向警方投掷石块和汽油弹,警方则回之以催泪弹、水炮及镇暴闪光手榴弹。在随后几天里,甚至有身份不明的第三方枪手同时向示威者及警方开枪,令本已紧绷的紧张态势进一步恶化,警方和示威者都被点燃了。一些报道称,来自格鲁吉亚的狙击手参与枪击抗议者。格鲁吉亚精锐部队Avaza的前指挥官特里斯坦·特西特拉什维利将军后来表示,他的一名前下属与另一人参加了这次行动。

燃烧瓶.jpg示威者自制燃烧瓶对抗警方

基辅街头.jpg暴力冲突后的基辅街头

2014年2月22日,乌克兰最高拉达投票通过解除总统亚努科维奇职务。随后,亚努科维奇逃亡俄罗斯。亲西方政府在乌克兰掌权。

根据乌克兰卫生部事后统计,为期93天的示威运动共造成123人死亡,两千多人受伤。死伤者中有年轻的示威者,也有同样年轻的警察和内务部队士兵。

在示威运动中,西方毫不掩饰对示威者的支持。西方政界人士公开发表讲话支持。欧盟外交政策专员阿什顿、格鲁吉亚前总统萨卡什维利、德国外长基多、欧洲议会自由党团领导人伏思达等西方各国头面人物,纷纷带着慰问品亲临现场加油打气。他们一方面向当时的乌克兰政府和领导人施压,以制裁相威胁,令其不得实施紧急状态或对示威者采取限制措施;另一方面又在广场上发表讲话,对示威者多方许诺,赢得了年轻人炽热的掌声。美国助理国务卿纽兰 (Victoria Nuland)不仅现身独立广场,还讨论了乌克兰未来统治者的任命问题。她后来承认,美国已向乌克兰拨款50亿美元,用于“促进民主”。2013年12月15日,美国参议员约翰.麦凯恩和克里斯托弗.墨菲不远万里飞临基辅。在独立广场的舞台上,麦凯恩对台下的观众说,他来支持乌克兰人的正义事业,并许诺美国会支持乌克兰融入欧盟一体化进程,“乌克兰将使欧洲变得更好,欧洲也会使乌克兰变得更好”。站在一旁的墨菲不失时机地补充道:“乌克兰的未来在欧洲,美国支持乌克兰做出这一选择……你们正在创造历史!”台下掌声雷动,震耳欲聋。

在美国和欧盟成员国的积极支持下,发起和组织抗议活动以及部署媒体的准备工作早在亚努科维奇决定推迟与欧盟签署协议之前就开始了。报道基辅广场运动最引人注目的媒体是一个名为Hromadske.tv(公共电视)的互联网频道,该频道于2013年9月收到美国驻乌大使馆5万美元赠款,荷兰大使馆又追加9.5万美元。乌克兰安全部门前负责人亚基门科在后来的报告中披露,就在那时外交邮件的数量增加了,美元钞票开始不间断地资助广场抗议活动。

《华尔街日报》副编辑Paul Craig Roberts报道指出美国和欧盟给反政府示威者发了工资。

然而,独立广场的鲜血与掌声过后,历史并没有翻开更美好的篇章。参与领导示威行动的彼得.波罗申科2014年5月当选新一任总统后将乌克兰带向更深的灾难之中。

八、东南部分离运动

在解除亚努科维奇总统职务的第二天,乌克兰议会第二天(2014年2月23日)就急匆匆地宣布废除《国家语言政策基础法》,取消俄语的官方地位,乌克兰语成为乌克兰唯一法定语言,包括使用人口众多的俄语也在全国范围内剔除。此举引起乌克兰东部及南部俄语地区民众的强烈不满,诱发了乌克兰东部及南部脱离乌克兰加入俄罗斯联邦的政治运动。民众骚乱席卷了乌克兰讲俄语的东南部,其中一些居民拒绝接受新政府。在哈尔科夫、敖德萨、顿涅茨克、卢甘斯克,支持者和反对者之间发生了冲突。

77%以俄语为母语的克里米亚率先发难。2014年3月16日,克里米亚经过全民公投宣布克里米亚独立,并申请加入俄联邦。普京接受了克里米亚,但引发了西方的制裁。

与此同时,乌克兰其他东部地区的局势正在升温。东乌克兰各地在克里米亚公投后亦爆发亲俄示威。3月11日,他们也要求在东乌克兰举行像克里米亚一样的公投,加入俄罗斯联邦。两天后,乌克兰政府军宣布在顿巴斯冲突地区实施所谓“反恐怖行动”的军事行动,并开始部署军队。示威者屡次与警察发生冲突,更于4月初攻占了顿涅茨克的政府行政大楼及卢甘斯克的安全部门大楼,并决定在5月11日举行公投决定是否独立。

2014年4月7日“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宣布独立。

4月13日,政府军发起“反恐行动”,一场使用重型设备、大炮和飞机的全面战争爆发。

4月17日,顿涅茨克州南部城市马里乌波尔爆发亲俄武装人员与乌克兰军队的冲突。

4月27日,“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宣布独立。

5月2日,在敖德萨,骚乱造成46人死亡,200多人受伤。

5月11日,东乌克兰如期举行独立公投,乌克兰国民卫队为了阻止公投,在公投当日试图控制红军城市政厅,遂与建筑外群众发生冲突,国民卫队在冲突中更向群众开火,至少造成一死两伤,但公投还是继续下去。亲俄部队随后宣布公投结果,称于顿涅茨克州有89%的人支持独立;卢甘斯克更有96%,亲俄份子遂宣布两州正式独立并申请加入俄罗斯联邦。

乌东冲突亦间接导致马来西亚航班被击落的空难。2014年7月17日,从荷兰阿姆斯特丹飞往吉隆坡的马航MH17客机在乌克兰靠近俄罗斯边界被防空导弹击落,机上280名乘客和15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坠毁地点在乌克兰顿涅茨克州。乌政府军与民间武装相互指责,均否认击落了客机。

令人不安的是,刚上台的波罗申科亲西方政府为解决兵员问题,授权从平民中创建新的准军事部队,开始重用暴力倾向严重的新纳粹主义团体。极右翼组织亚速营(Azov Battalion)作为一支准军事力量加入到政府军其中,它因极端种族主义、屠杀平民而臭名昭著,从而造成大量讲俄语的顿巴斯平民伤亡。尽管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呼吁进行调查,但乌克兰当局没有做任何调查。 

亚速营.jpg亚速营

美化纳粹在乌克兰已经成为一种普遍做法,政府打着对年轻人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幌子资助新纳粹组织。新纳粹主义已经深入渗透到乌克兰的政府和执法机构。

美国国会曾提出将2014年11月并入乌克兰国民警卫队的亚速营正式列入美国“外国恐怖组织名单”,但没有通过,从而禁止资助亚速营和其他乌克兰新纳粹民兵的禁令也没有得到实施。

纳粹符号.jpg喷涂在乌克兰建筑物上的纳粹符号

万人坑.jpg万人坑

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设立了专门机构,负责找寻在顿巴斯冲突中失踪的人。卢甘斯克境内乱葬坑的技术鉴定结果计划发给欧洲人权法院和国际刑事法院。卢甘斯克政府去年开始挖掘顿巴斯地区的万人坑,这些坟墓大多出现在2014—2015年的敌对行动中。

寻墓工作组负责人安娜•索罗卡向记者表示:“我们在发掘2014年因乌军用迫击炮和国际人道主义法律所禁止的重型火炮残酷炮击五一镇及其下辖行政区域而出现的坟墓。”索罗卡强调,自顿巴斯冲突爆发以来,卢甘斯克一直在收集有关顿巴斯炮击遇难者以及实施炮击的乌克兰强力人员的信息。她说,专家在周一打开了该地区10个乱葬坑中的第一个,发现8具以上尸体。她表示,专家在确定这个乱葬坑中的具体尸骸数量。 

发掘1.jpg

发掘2.jpg发掘遇难者尸骸

索罗卡补充道:“今天我们打开了第一个乱葬坑。坑里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尸骸身上衣服的特点让我们可以大胆地说,他们都是平民。这是对种族灭绝以及乌军对顿巴斯居民犯下且一直在犯的军事罪行的无声证明。”

对于美国政府拒绝承认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发生俄罗斯人种族灭绝的事实,俄驻美国大使回应道:“过于讽刺,这令人愤慨。不然怎么解释乌克兰武装部队使用多管火箭发射器炮击居民区,又怎么解释在卢甘斯克附近发现的近300名平民的万人坑,这些平民仅仅因为把俄语当作母语而被杀害。”

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早些时候指责莫斯科声称在乌克兰东部发生种族灭绝,以此作为“入侵”的借口。过去几个月来,西方国家一直在积极传播这种说法,但俄罗斯一再否认这种说法是胡说八道。

据联合国称,截至2017年8月,自2014年4月顿巴斯冲突爆发以来,由于敌对行动,共有10225人被杀害,24541人受伤。这个数字包括乌克兰军人,亲俄罗斯武装团体的成员和平民。据俄媒称,至2014年9月4日乌克兰东部武装冲突共造成至少3000平民死亡,包括老人、儿童和妇女,东正教堂遭焚毁,约2万军人死亡,70-100万难民流离失所,其中大部分去了俄罗斯。还有大量遗体停留在顿涅茨克市太平间而来不及被验尸证实身份者不计算在联合国的死亡名单内

而据法国女记者统计,乌克兰空军从2014年以来,多次轰炸顿巴斯地区,造成人员伤亡。八年以来,造成超过13000名平民伤亡,当地的老百姓都是躲藏在地窖里,躲避轰炸,居民生活受到严重影响。

人权观察表示,乌克兰政府军、亲乌克兰政府准军事组织和分离主义群体在袭击平民区时使用了BM-21火箭炮,称“在人口稠密地区不分青红皂白地使用火箭弹违反了国际人道主义法或战争法,并可能构成战争罪”。 《纽约时报》报导说,平民的高死亡率“使乌克兰东部的民众对乌克兰的亲西方政府充满怨恨”,这种情绪有助于“刺激招募”叛乱分子。

九、走向战争之路

顿巴斯战争爆发后,经过欧洲多国斡旋,有关各方先后签署了两份协议。一份是2014年9月5日由乌克兰、欧安组织、俄罗斯(三方联络小组)与乌东两个共和国代表签署的明斯克协议;一份是2015年2月11—12日由德国、法国、乌克兰、俄罗斯(诺曼底四方)乌东两个共和国代表签署的新明斯克协议。大规模武装冲突在此之后得到控制。

新明斯克协议签署后不久,2015年3月8日,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签署了关于顿巴斯个别地区地方自治特殊制度的法律修正案。乌克兰民间武装方面称,该修正案中涉及选举的内容违反了新明斯克协议第12条,即所有与选举有关的内容均应同两个共和国代表协调。顿涅茨克联络小组全权代表普希林表示,“什么都没有协调,也没有提交讨论,措施条款未得到履行”,基辅拒绝赋予顿巴斯特殊地位,公然违反了明斯克协议,讲谈判进程引入死胡同。

2015年4月17日,美国第173空降旅近300名军人抵达乌克兰,对乌克兰军人进行培训。俄罗斯外交部对此评论称,“此举公然违反(明斯克协议)基辅应承担的义务。奥巴马政府虽然口头上支持解决乌克兰危机,实则进一步破坏明斯克协议”。按照新明斯克协议,所有外国军队、军事装备和外国雇佣应在欧安组织监督下撤离乌克兰。2015年9月3日,俄罗斯外交部就美国和乌克兰在黑海举行军事演习发表声明:“美国军人加强在乌克兰的存在是基辅对新明斯克协议的粗暴破坏。”2017年12月,美国国务院批准向基辅出售反坦克导弹、M197AI狙击步枪、弹药和零配件等武器,总价值4000多万美元。俄方称此举将导致冲突进一步升级。

2018年1月18日,乌克兰最高拉达通过“顿巴斯重新一体化”法案,将俄罗斯称为“侵略国”,将顿巴斯地区认定为“被占领”地区。对此,俄罗斯外交部声明称,该法案正式确立了乌克兰当局武力解决顿巴斯问题的方针,事实上已经埋葬了明斯克协议以及现有克服危机的机制。该法案彻底中断了明斯克协议进程,对顿巴斯人民的权利、利益和生命构成巨大威胁。法案把俄罗斯称为“侵略国”是粗暴践踏国际法,是对俄罗斯赤裸裸的挑衅。2018年11月11日,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两个共和国举行领导人和议会代表选举。欧盟认为本次选举“非法”,是对明斯克协议的破坏。乌克兰外长克利姆金更威胁称,国际社会将因此次选举对俄罗斯实施新制裁。俄罗斯方面称,两地的选举不违反明斯克协议。

从2015年起,乌克兰就呼吁国际社会向冲突地区派遣维和人员,但俄乌双方各持己见,始终未能达成妥协。普京表示,支持向顿巴斯派遣维和人员,但只能部署在顿巴斯分界线上,且需要与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方面协商。而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则回应:乌克兰不会和这两个地区的领导人磋商,也不接受他们参与为维和行动,且维和行动应当部署在这两个州及俄乌边境,有关维和行动的谈判不能取消对俄罗斯的制裁,并强调俄罗斯绝对不能成为维和部队的一部分。

北约旨在利用乌克兰在欧亚大陆继续遏制俄罗斯的“帝国野心”。近些年北约不断加强在波罗的海三国、波兰和罗马尼亚的军力部署,升级在俄罗斯边境地区军演的规模和频次,明显具有针对俄罗斯的战略意图。在谈到乌克兰加入北约问题时,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直言:“一个主权独立、稳定、坚定维护人权和法制至上的乌克兰对于欧洲大西洋安全的作用至关重要。”美国在乌克兰冲突爆发以来向乌克兰方面提供了大量军事援助。从2014年以来,美国向乌克兰拨款超过13亿美元,以提升乌克兰的国防能力。在2020财政年度美国计划拨款2.5亿美元用于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计划拨款6.61亿美元用于对抗俄罗斯在欧洲、、欧亚和中东的影响力。对于俄罗斯而言,乌克兰是俄罗斯对抗北约东扩的战略缓冲地带。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版图后,乌克兰义无反顾地走上加入北约地道路,俄乌关系出现根本性逆转,俄罗斯以欧亚联盟为核心的整合独联体战略意图严重受挫。俄罗斯将北约东扩、在俄罗斯周边国家不断加强军力部署视为俄罗斯国家安全面临的主要外部问些。在此背景下俄罗斯不惜采用一切手段,迟滞乌克兰加入北约的进程,尽管西方国家的制裁给俄罗斯带来重大经济损失,但俄罗斯没有选择退让。

美国国会参议院2014年12月11日通过“支持乌克兰自由”法案。根据该法案,美国将给予乌克兰、格鲁吉亚、摩尔多瓦北约之外盟友的地位;对俄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俄国防产品出口公司等大型公司施加新的制裁措施;在2015财年划拨3.5亿美元向乌提供反坦克炮和穿甲弹等武器装备,并赋予美国总统向乌提供军事设备的权力;划拨5000万美元专项基金,通过欧洲“回流”天然气的方式向乌提供紧急能源支持,并帮助乌克兰维修能源基础设施;从法案生效日起至2017年底,扩大美国在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中的俄语宣传力度。俄罗斯外交部表示抗议。

作为回应,乌克兰议会于12月23日表决通过总统波罗申科18日提交的关于乌克兰放弃不结盟地位的法案,决定深化与北约的合作。

2019年5月29日,喜剧演员出身的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正式就任乌克兰总统。但他仍然没有找到解决东部武装冲突的方案。他坚持在收回克里米亚、不给东部冲突地区特殊地位的前提下进行和谈,而普京坚持认为,明斯克协议是解决冲突的唯一途径,乌克兰必须履行明斯克协议。

2021年底,俄罗斯向美国和北约分别提交双边安全保证协议草案,内容包括北约停止东扩、承诺不吸收乌克兰为成员国等。今年1月,美国和北约向俄罗斯书面回复,拒绝不吸收乌克兰、不在俄罗斯边境附近部署进攻性武器等核心诉求。

而美国进一步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并向周边国家部署军队;北约决定向东欧成员国增派部队、军舰和战机。俄罗斯则展开一系列军演。与此同时,欧洲国家在要求俄撤军同时展开穿梭外交,欲降温局势。

2月17日,在“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和“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亲俄民间武装与乌政府军发生炮战,并向俄罗斯大规模集中疏散当地居民。俄南部州随后宣布,从乌东地区涌入难民数量持续增加,因此进入紧急状态。

2月21日,俄联邦安全会议就乌东部局势举行会议。普京随后签署命令承认“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命令俄国家武装力量提供和平保障。美国、欧盟、英国、日本和澳大利亚随后宣布对俄实施新的制裁措施。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23日晚签署法令,乌克兰将于当地时间24日零时起在全国范围内(除顿涅茨克州与卢甘斯克州)实施为期30天的国家紧急状态。乌政府称,俄近期签署多项涉及乌领土的法律文件,这些文件“无效”,乌必须对俄作出回应。

2月24日清晨,普京发表电视讲话称,决定在顿巴斯地区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并表示俄没有占领乌的计划。普京在讲话中说,30年来俄一直试图就北约不东扩达成协议,“但却受到欺骗、施压和讹诈”。他还指出,北约的战车正在朝着俄边境移动。

泽连斯基24日发表讲话说,乌克兰决定与俄罗斯断绝外交关系。他在讲话中表示,乌克兰军队正在顿巴斯等地进行艰苦战斗。他号召乌克兰民众保卫国家,表示将给需要的人发放武器。

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正式对乌克兰发动了战争。顿巴斯战争已与俄罗斯的东乌克兰攻势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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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Линия раскола 15 лет назад началась «оранжевая революция». Она стала первым шагом к войне в Донбассе

https://lenta.ru/articles/2019/11/22/maydan_kak_sudba/

5.  Сотни тел: на неподконтрольном Донбассе начались раскопки массовых захоронений

https://klymenko-time.com/novosti/sotni-tel-na-nepodkontrolnom-donbasse-nachalis-raskopki-massovyh-zahoronenij-ol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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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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