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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衝突溯源
送交者: 震撼 2022年04月16日09:59:11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本文從歷史、文化、宗教、經濟、地緣政治等諸方面梳理和分析了俄羅斯和烏克蘭之間衝突的來龍去脈,供讀者全面了解這場衝突並作出自己的價值判斷。

全文2萬多字。

目錄

一、橙色的海洋   

二、外部勢力      

三、以革命的名義

四、革命的悖論   

五、文化的撕裂

六、黯淡的橙色 

七、“歐洲廣場“革命    

八、東南部分離運動   

九、走向戰爭之路      

主要參考文獻      


一、橙色的海洋

烏克蘭的危機最早可以追溯到2004年的“橙色革命”(烏克蘭語:Помаранчева революція,俄語:оранжевая революция,也譯作“栗子花革命”)。

在2004年10月31日的烏克蘭總統大選中由於沒有任何候選人達到法律規定的50%的多數,因此在同年11月21日在得票最多的兩名候選人之間重新選舉,一個是代表東部的維克托·亞努科維奇(Виктор Янукович),另一個是代表西部的維克多·尤先科(Виктор Ющенко)。亞努科維奇在烏克蘭西部特別不受歡迎;尤先科在烏克蘭西部看起來像是國家利益的救星,對抗來自“頓涅茨克幫”的親俄候選人。尤先科在選舉活動中使用橙色作為其代表色,因此這場運動使用橙色作為抗議的顏色,其標誌是橙色絲帶和一面書有“對!尤先科!”(Так! Ющенко!)的旗子。

距離11月22日第二輪總統選舉的正式結果公布還有一天的時間,支持尤先科的人就在基輔獨立廣場(Майда́н Незале́жності)和赫雷夏蒂克(Хреща́тик)大街上搭建帳篷和看台,準備一旦尤先科不能當選就立即展開抗議活動。

11月22日,烏克蘭中央選舉委員會宣布,以99%的選票計算,亞努科維奇獲得49.4%的選票,而尤先科僅獲得46.7%的選票。時任總理的亞努科維奇甚至成功地收到了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對他“令人信服的勝利”的祝賀。但幾乎同時,在外國觀察員的支持下,尤先科的支持者相信亞努科維奇獲勝的結果是舞弊導致的。反對派拒絕承認選舉結果,尤先科聲稱不相信中央選舉委員會,投票存在造假,呼籲支持者走上街頭抗議。烏克蘭西部四個主要城市的市議會,包括利沃夫和伊凡諾·弗蘭科夫斯,拒絕承認官方結果,並宣布尤先科贏得了選舉。

成千上萬尤先科的支持者聚集在烏克蘭首都基輔市中心的獨立廣場及赫雷夏蒂克大街上,建立了一個24小時不斷被占據的帳篷城。在這些支持者中有一個以年輕學生為主體的組織“是時候了”(Пора)尤為活躍。尤先科告訴支持者們要在廣場過夜,以確保帳篷營地不被拆安全部隊拆除。橙色革命的火炬點燃了。

革命的領導者是尤先科為主席的“我們的烏克蘭”和烏克蘭最富有的寡頭之一尤利婭·季莫申科(Юлия·Тимошенко)為黨魁的“祖國黨”這兩個政治團體所組成的“人民力量”聯盟。這個聯盟成立於2004年7月2日,其目的是制止“因為現任當局而變成烏克蘭特色的破壞性進程”,換言之就是對抗現任總統庫奇馬、打敗呼聲高漲的亞努科維奇,使尤先科成為烏克蘭的總統。該協定包括尤先科承諾若贏得2004年10月的總統選舉,將提名季莫申科為總理,而後者則在2004年選舉期間為尤先科助選。他們宣稱選舉存在嚴重舞弊,人民貧窮的根源在於腐敗橫行、財富掌握在少數寡頭手中,以亞努科維奇為代表的“頓涅茨克幫”首當其衝,他們要求更新和重新定位烏克蘭的外交政策,即親近歐美,加入歐洲大家庭。這些宣示迎合了一些民眾的心理,使得“人民力量”聯盟能夠迅速動員大量人員以獲得支持。在烏克蘭其他主要城市,特別是在利沃夫,也舉行了類似的抗議者聚會。

為了推翻亞努科維奇當選總統的結果,在野黨敦促他們的支持者封鎖政府機關和議會。季莫申科在獨立廣場發表演說,號召人們維持住街頭抗議的氣勢。烏克蘭前副總理尤莉亞.德蒙先科在獨立廣場上面對集會的人群發表講話說:“我們要繼續和平封鎖政府機關大樓和議會,並要強化對總統府大樓周圍的封鎖。庫奇馬政權到26日為止如果還不移交政權,那就封鎖所有的政府機關。”這個講話事實上就是對現政權的最後通諜。此外,尤先科還宣布成立救國委員會,並下達了6項指令,其中包括為“維持秩序和報道的自由”而創設所謂的“自衛軍”。日本時事社認為,救國委員會就是事實上的臨時革命政權,在野黨方面似乎已經開始奪權了。

為了營造更大的聲勢,反對派還從基輔郊區和其他各地用大巴運送人員前往基輔,每個參加者每天可以得到100美元的現金補助。毫無疑問,眾多的示威者並不是懷着高尚的政治目的,而是為了一份改善生活的額外收入而走上了街頭。獨立廣場和赫雷夏蒂克大街變成了橙色的海洋。

獨立廣場.jpg   獨立廣場 2004年 

赫利.jpg赫雷夏蒂克(Хреща́тик)大街,2004年

尤先科和季莫申科.jpg      尤先科和季莫申科及其支持者

二、外部勢力

在橙色革命期間,西方的政策被證明是相當功利的。一些高級官員在尤先科提出要求後立即宣布無條件支持反對派候選人。歐洲議會外交政策委員會主席以制裁威脅烏克蘭,美國根本拒絕承認選舉結果。11--12月期間,外國調解員多次抵達基輔,包括波蘭和立陶宛領導人亞歷山大·克瓦斯涅夫斯基和瓦爾達斯·亞當庫斯、歐盟外交政策和安全代表哈維爾·索拉納和歐安組織秘書長揚·庫比斯。波蘭前總統瓦文薩25日已先期抵達基輔,他還陪同尤先科出席了基輔的群眾集會。波蘭公開和官方地支持烏克蘭的民主化運動並支持烏克蘭加入歐洲聯盟。長期以來,西方試圖推動烏克蘭拉達通過修改憲法,將烏克蘭變成議會總統制共和國,並迫使亞努科維奇辭去總理職務。在波蘭和立陶宛總統的參與下,雙方甚至簽署了解決危機的協議,但即便如此,反對派也沒有停止封鎖政府大樓,堅持要舉行再次選舉,直至尤先科當選。庫奇馬在伏努科沃-2機場與普京會談後,烏克蘭領導人稱將拒絕支持西方提出的重新選舉的想法。全力支持亞努科維奇的俄羅斯對歐盟和美國極力支持尤先科的做法極為不滿。普京總統表示,烏克蘭的選舉結果不應通過街頭抗議,而應通過法院去解決。

歐洲人和美國人都希望看到尤先科擔任烏克蘭總統,但同時又不斷強調自己的公正性,聲稱烏克蘭的選舉要公平、透明。他們利用媒體反覆強調尊重言論自由和打擊腐敗的必要性,不僅在在道義上而且在物質上都支持反對派媒體,與此同時烏克蘭寡頭利用自己控制的媒體與西方媒體相呼應。誠然,對言論自由問題的強調成功地轉移了烏克蘭民眾對當下最重要的經濟和社會問題的注意力。這大大削弱了亞努科維奇總理的選舉前的社會影響。反對派控制的媒體沒有提供有關政府社會經濟成功的客觀信息,西方對此也視而不見。甚至連亞努科維奇提高最低養老金--顯然是積極的一步,因為它顯着改善了數百萬人的財務狀況--也遭到反對派的敵視,而西方也支持這樣的反對路線。

另外,西方政客和記者在烏克蘭的腐敗問題上,試圖製造只有當局參與腐敗的印象,而無視反對派陣營中有很多涉嫌腐敗的人(例如對季莫申科等人的腐敗問題裝聾作啞)。

雖然西方在口頭上支持烏克蘭的民主化,但實際上一直站在尤先科一邊,而無視他的團隊中充斥着徹頭徹尾的民族主義和反民主主義成員。西方政客從未公開表示支持烏克蘭實行政治改革,因為這可能會限制他們需要的候選人未來的權力。

美國對尤先科的支持比西歐要積極得多。一些文件顯示,美國制定了具體計劃,讓尤先科在烏克蘭掌權。

許多西方政府以及非政府組織向這這些街頭抗議運動提供了資金並訓練他們組織非暴力抵抗的戰術。據《衛報》報道,這些機構包括美國外交部、美國國際開發署、美國國際事務全國民主研究所、國際共和學會以及非政府組織自由之家和億萬富翁喬治·索羅斯的開放社會研究所。其中開放社會研究所在烏克蘭資助了主要為尤先科工作的政治、社會學和媒體項目。由這些基金贊助的政治研究所所長米科拉·托緬科是“橙色行動”的主要組織者。美國聯邦政府資助的全國民主基金會從1988年開始就支持烏克蘭的非政府民主建設活動。吉恩·夏普寫的關於非暴力鬥爭的文章是這些學生運動的戰略基礎。

在2004年總統選舉第三輪前不久,媒體上出現了有關華盛頓通過非政府機構撥款6500 萬美元用於“與選舉有關的項目”的信息。

另外,在野黨的親歐美路線得到了許多寡頭的支持。這其中包括庫奇馬總統的女婿維克托·平丘克,他多次訪問第比利斯會見米哈伊爾·薩卡什維利。這位格魯吉亞前總統後來甚至承認,他不僅參加還親自組織了“橙色革命”。據格魯吉亞前總檢察長伊拉克利·奧克魯阿什維利稱,除了西方和寡頭的支持外,尤先科團隊還得到了格魯吉亞政治精英代表的贊助,他為基輔的革命撥款數百萬美元。逃亡的俄羅斯寡頭鮑里斯·別列佐夫斯基幫助了抗議者。他承認自己將4500萬美元轉給了革命者,並稱這筆捐款是“最有效的資金投資”。福布斯後來的一項調查顯示,這位商人總共花費了大約7000萬美元來支持尤先科--這筆錢是通過俄羅斯企業家亞歷克斯·戈德法布和尤先科總部直接控制的公民自由基金分配的。對於別列佐夫斯基來說,烏克蘭成為了克里姆林宮的戰場,逃亡的寡頭試圖通過克里姆林宮將俄羅斯政治“烏克蘭化”。

三、以革命的名義

連日來,基輔的獨立廣場和赫雷夏蒂克大街上聚集着數以萬計的人群和一望無際的帳篷,到處飄揚着橙色橫幅、旗幟和氣球。尤先科的支持者聚集在帳篷營地附近,聽着 Greenjola 樂隊的歌曲“我們一下子變得富有,我們不能被打敗”,沉浸在節日般的狂歡之中。

尤先科呼籲烏克蘭人參加有組織的抵抗運動。季莫申科呼籲在工業界和更高層次的教育機構中開始大規模罷工,並關閉所有道路,機場和鐵路。尤先科的支持者占據了列寧圖書館作為總部,然後封鎖了議會,癱瘓了政府。11月23日,約10萬尤先科支持者走上基輔中央街道。他們正在等待召開烏克蘭議會最高拉達討論選舉是否造假,但由於共產黨員和亞努科維奇的支持者抵制,因此未達到法定人數。但這並沒有阻止尤先科任意宣布自己為總統並宣誓就職。尤先科及其支持者跨越了烏克蘭的盧比孔河。

迫於形勢,烏克蘭最高法院於25日做出決定,暫時停止公布總統選舉的結果,並定於29日開始審理尤先科方面提出的選舉舞弊和不公正的訴訟。根據這個決定,亞努科維奇的就職儀式將延期,現任總統庫齊馬將繼續履行總統職權。對最高法院的這個判決,尤先科表示歡迎,稱:“這只不過是走向勝利的開始。”

12月3日,烏克蘭最高法院迫於這些抗議運動宣布這次重選的結果無效,並規定在同年12月26日再重選。由於尤先科的支持者已經從烏克蘭最高法院獲得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儘管橙色革命的支持者仍停留在獨立廣場,但抗議活動在基輔平息了下來。

在12月的競選中,尤先科中毒的話題再次浮出水面。他的支持者聲稱,9月5日,總統候選人被證實二惡英中毒,臉被毀容,俄羅斯特種部隊顯然參與其中。尤先科將“俄羅斯毒藥”作為衝突升級的一個因素,並設法顯着提高了他的知名度,塑造了一個政治受害者的形象。

第二次重選受到嚴厲的觀察。烏克蘭國內和國際的觀察員均確認這次重選基本上沒有任何問題。尤先科在這次重選中以52%的結果獲勝、亞努科維奇獲44%。後者拒絕承認自己的失敗,指責美國干涉烏克蘭事務,但與他的對手不同,不敢帶人走上街頭。在重新投票前夕,亞努科維奇試圖在該國東部尋求支持,承諾聯邦化和俄語為第二法定語言的地位。但莫斯科的保守立場和缺乏來自庫奇馬的切實支持迫使亞努科維奇避免對抗。2005年1月23日尤先科入職,標誌着橙色革命的最終勝利。

毫無疑問,橙色革命的主要成果不僅是反俄親歐美政治力量的上台,而重要的是將烏克蘭內部一分為二,埋下了烏克蘭社會撕裂的禍根。畢竟,2008年後的亞努科維奇在總統位置上的一系列決策與“民族主義者”尤先科並沒有太大區別。這並不是亞努科維奇優柔寡斷,而是三心二意的民族主義政策兩次對他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沒有得到烏克蘭東南部的支持,對他的“親俄”政策感到失望,亞努科維奇註定了自己的政治悲劇。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顏色革命誘發了烏克蘭東南部的分離主義傾向。東部和南部地區的州長與亞努科維奇和莫斯科市長會面時提出,頓涅茨克,、盧甘斯克地區,即烏克蘭的俄語地區,應當獲得自治權或成立單獨的共和國。2004年11月,盧甘斯克地區委員會提出了創建一個自治的政治實體--烏克蘭東南部自治共和國,首都位於哈爾科夫,並向俄羅斯總統發出呼籲,請求協助烏克蘭實現聯邦化。

為支持改制,東南地區的領導人開始紛紛發聲。此時,哈爾科夫地區負責人葉夫蓋尼·庫什納列夫提出了一個想法,這後來確定了頓巴斯衝突發展的邏輯:“我們知道東部與加利西亞(烏克蘭西部)有最嚴重的差異,我們不會把我們的生活方式強加給加利西亞,但我們永遠不會讓加利西亞教我們如何生活。” 庫什納列夫建議所有城市就對當局的信任問題以及以聯邦共和國的形式進而建立一個新的烏克蘭國家進行公投。

這個聲明發表之後,解決衝突談判的參與者--波蘭總統克瓦斯涅夫斯基謹慎地指出,烏克蘭存在分裂成兩部分的風險。就連亞努科維奇也承認,烏克蘭“離深淵只有一步之遙”。頓涅茨克地區委員會開始準備於2004年12月5日舉行公投,以授予該地區在未來烏克蘭聯邦內的共和國地位。但烏克蘭安全局隨後準備開始反對任何分離主義的運動,很快東南部開始妥協了。然而,烏克蘭社會從顏色革命開始出現的裂痕就再也無法癒合。十年後,另一場革命更加加深了分裂,導致克里米亞的喪失和頓巴斯的流血事件。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顏色革命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革命。因為橙色革命的組織者,包括尤先科本人在內,根本不想要系統性的改變。右翼反對派(“我們的烏克蘭”和尤利婭季莫申科集團)積極抵制通過憲法修改法,使烏克蘭政體從總統制共和國轉變為議會總統制共和國。起初,他們解釋了他們的立場,說只要庫奇馬總統想要保住他的權力,政治改革才是必要的。但當庫奇馬因身體原因接受治療,實際上已經退出政治鬥爭時,反對派隨之改變了自己的主張,他們又反對地方自治政府的改革,不支持先前通過的關於比例選舉制度的法律,雖然該法律也是在他們的參與下制定的。這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就是總統候選人尤先科如果獲勝,他不想與任何人分享權力。橙色革命組織者目的並不是進行系統性變革,而是改變政治精英的成分,在革命的名義下,以激進的方式實現自己的目標。數十萬人憧憬着革命組織者為他們描述的美好藍圖:推翻邪惡統治者--庫奇馬、梅德韋丘克和亞努科維奇,並讓“好沙皇”尤先科擔任總統。

既然橙色革命不是真正的革命,那麼它爆發的原因就尤其耐人尋味。事實上,它並不是在國家走向衰落,反而是在經濟蒸蒸日上的時候爆發的。在過去五年中,烏克蘭的GDP以創紀錄的速度逐年增長,增速達到8%,平均失業率只有3.8%。貿易呈現一派繁榮景象,大多數烏克蘭民眾的生活水平明顯提高了,儘管沒有人們希望的那麼快,主要的是人們感受到了。據社會學家稱,在過去五年中,接受調查的公民評估經濟狀況的平均分數翻了一番。相反,認為這種情況非常糟糕的人數從40.7%下降到18.3%。雖然2004年仍有很多人不滿意自己的社會地位,但比五年前減少了20%。在同一時期,對自己的地位感到滿意的人數從8%增加到15.4%,幾乎翻了一番。對工作保障、個人安全、物質條件、醫療保健和娛樂條件的積極評價呈上升趨勢。

四、革命的悖論

顯然,烏克蘭的政權性質是顏色革命的主要誘因。烏克蘭於1991年獨立後採用的是總統議會制政體,大部分的行政權力都集中在總統一個人手裡,只是國家不再壟斷經濟。為了應對上世紀90年代襲擊烏克蘭的最嚴重的經濟危機,總統客觀上需要那些在“改革”期間和獨立頭幾年攫取大量資金的人的幫助。而這些人的財富幾乎總是通過嚴重違反法治或充其量繞過那些年完全不完善的立法賺取的。權力需要暴發戶的支持,而他們反過來又影響權力,從而助長了腐敗滋生蔓延。

由於權力垂直隸屬於總統一個人,因此烏克蘭最富有和最有權勢的人就是最接近總統及其周圍親信的那些人。在烏克蘭,這些人把持着能源部門、進口資源的重新分配和帶來外匯利潤的採礦、冶金和金屬加工行業。而當局對灰色經濟的泛濫視而不見甚至暗中支持,從而更加助長了腐敗的蔓延。就這些企業而言,它必須需要國家的支持才能獲取和藏匿超額利潤,並以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參與前國有企業的私有化併購。如此一來,到九十年代中期,烏克蘭建立了一種奇特的但絕不是獨一無二的權力體系--貴族寡頭政權,這種政體在拉丁美洲和一些第三世界國家尤為常見。

隨着經濟危機的消除和私有化進程的完成,大資本不再畏懼官僚的懲罰,並逐漸走向前台。寡頭們由於抓住了官僚們的軟肋而開始變得肆無忌憚,對權力的訴求也更加熱衷。當權的寡頭們在議會鬥爭中表現出越來越多的獨立性,有時甚至公開站到反對派一邊。2002年議會選舉後,寡頭開始在權力體系中占據決定性地位。當控制全烏克蘭採礦和冶金工業的最強大的“頓涅茨克幫”提議其代表--頓涅茨克州長維克托·亞努科維奇擔任總理時,這種特徵尤為明顯。儘管亞努科維奇的社會形象不佳,他有兩項刑事定罪,但“頓涅茨克幫”迫使庫奇馬同意他的候選人資格。於是,“商業精英”征服了權力。這是造成政治危機的第一個原因。

其次,在擺脫經濟危機的同時,不僅大企業,而且中型企業,甚至小企業的地位都得到了加強。在過去五年中,合法經商的人數翻了一番。中小型企業比大企業更容易受到官員腐敗的影響。一個非常富有的人甚至對腐敗更感興趣,因為它可以讓他在缺乏行政權力的情況下藉助金錢解決問題。尤其重要的是,發展中的中小企業在大資本主導的政府體系中的代表性明顯不足。中型企業試圖通過闖入議會來彌補這一缺陷,他們希望通過反對黨或單一授權選區遊說自己的利益。因此,中型企業更加傾向於支持尤先科的“我們的烏克蘭”。代表大中型企業的多數派代表起初支持執政黨,但當他們試圖通過比例代表選舉制贏得權力的努力受到威脅時,他們變成群結隊地開始投奔反對派。而反對派樂見其成地接受了他們,開始投票反對他們一直倡導的比例代表選舉制度。

與大中型企業相比,小企業成為政治生活主體的機會要小得多,但由於相對不受直接上級的壓力,它比其他社會階層和大多數人更容易接受批評當局的宣傳並隨時準備抗議政府。

看似自相矛盾的是,很大一部分工薪階層和農民不是在他們的生活條件絕對無法忍受的時候,而是在最近幾年生活變得稍微好一點的時候,才開始積極參與政治活動。事實上,這裡沒有悖論:當為一塊麵包而奮鬥時,所有的想法都只是關於如何生存;而當可以在麵包上抹黃油時,他們的訴求便“不僅僅是麵包......”

在中產階級開始逐漸形成的過程中,大學生和年輕人開始成為這個隊伍的後備力量。他們開始更積極地表明自己的立場,他們是最活躍的一個群體。這些年輕人已經在獨立的烏克蘭長大並接受了去俄羅斯化的教育和西方價值觀。

烏克蘭的寡頭統治政權似乎沒有注意到社會的這些變化。儘管隨着烏克蘭經濟的發展,中小型企業以及技術工人(即中產階級)的社會角色顯著增加,但當局並沒有讓這個階級充分參與政治烏克蘭的生活。雖然經濟取得了顯着進步,但仍有數百萬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而成為“局外人”。但“局外人”的力量亦不容小覷。在上一次選舉中,亞努科維奇就曾成功地贏得了一些養老金領取者的支持。很大一部分“局外人”也被直言不諱的民粹主義者季莫申科的蠱惑所吸引。不過,亞努科維奇為“局外人”提供社會福利項目的初衷並不是讓他們分享國家政治生活中的利益。於是,季莫申科和莫羅茲就充當了政治調解人的角色。底層民眾開始從生存需求的冷漠狀態中甦醒過來,開始關注公共利益,但他們無法在現有的權力體系和社會中影響政黨、議會、政府和總統。而反對派的“橙色”陽光下給了他們一席之地。新興的中產階級主要打着尤先科的旗幟,社會下層更喜歡季莫申科和莫羅茲。

隨着經濟形勢的改善,人們對政府的信任不僅沒有增加反而減弱。參與政治抗議的意願在過去五年中顯着增加--從39%上升到44%。此外,不僅為合法的,而且為非合法的抗議行動(從抵制到建立武裝)做好準備的人數也有所增加。1997年接受社會學家調查的公民中只有22%的人同意參加非法抗議活動,而到了2004年,這樣的人竟然達到了37%。公眾對政府的信任度如此之低,以至於數百萬人準備對它採取非法行動。不管怎樣,他們毫不猶豫地到處大聲抗議,因為他們知道周圍的人會理解和支持他們。

橙色革命的組織者在很大程度上成功地引導了公眾的不滿情緒,並在總統選舉期間獲得了它可以依賴的社會基礎。這就是“橙色革命”顯現的主要悖論:它的組織者只想改變政治精英的成分結構,而群眾示威的參與者想要徹底改變整個政治權力體系。

整個社會對當局的不信任和寡頭統治成為橙色革命成功的最重要因素。“革命”的輕鬆喜慶氣氛是因為他們確信當局不敢動武。即使在政府有合法權力這樣做的地方,例如在保護基輔的政府大樓時。如果庫奇馬在這種情況下使用武力,他不得不考慮大多數社會和西方輿論都不會承認他的行為是正當的,儘管從技術上講他們很可能會成功。但由于越來越多的抗議者占據的空間越來越大,庫奇馬已經無從下手。如果是為了鞏固他的個人權力,庫奇馬很可能會訴諸武力。但為了之前一個被頓涅茨克寡頭強加給他的人,他不值得冒險。庫奇馬是一個聰明的政治家,他認為烏克蘭處在俄羅斯與西方之間,無論是依俄羅斯還是選擇歐盟,甚至是北約,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對本國民眾不負責任的表現。烏克蘭必須通過充當俄與西方之間的聯繫紐帶,在多種政治力量中尋找平衡點。所以,在他擔任總統期間,奉行“東西方平衡”的外交策略,避免做出刺激俄羅斯抑或西方國家的決策,找到了平衡雙方的支點。

五、文化的撕裂

橙色革命爆發的另一個深層原因在於烏克蘭不同區域的文化、信仰、語言和經濟的差異和衝突。這些不可調和的因素不僅誘發了橙色革命,也適用於後來爆發的頓巴斯衝突。

雖然烏克蘭從1991年獨立成為一個主權國家,但由於烏克蘭的各個地區在歷史上曾長期分屬於不同的國家,各個地區都有各自不同的歷史特點,所以烏克蘭各個地區民族文化成份極為龐雜,也就始終沒有形成烏克蘭民族文化上的認同感。該國被分成數量大致相等的兩部分,從文化上和歷史上看則是三個烏克蘭並存。亞努科維奇早在2004年12月就指出烏克蘭似乎兼備“三個文化—經濟區域:歐洲的文化經濟區域、歐亞的文化經濟區域和內陸海的文化經濟區域”。這三個區域指的是西烏克蘭、東烏克蘭以及國家的南部地區(克里米亞和黑海的北部沿岸地區)。

從民族文化角度來看,烏克蘭可以清晰地劃分為三個人數大致相等的國家公民群體。第一個群體,是母語是烏克蘭語、在烏克蘭文化的觀念和價值觀薰陶下成長起來的烏克蘭族人。實際上西烏克蘭的所有居民以及共和國中部地區的大多數農業居民都屬於這一群體。第二個群體是從童年就說俄語、受的是俄羅斯文化教育的烏克蘭族人。這部分主要居住在第聶伯河沿岸的城市,以及斯洛博達烏克蘭(Слободская Украина)和波列西耶的村鎮。第三個群體是俄語是母語、世界觀是在俄羅斯文化基礎上形成的俄羅斯族人。

就政治取向來看,籠統地講,西烏克蘭居民支持烏克蘭融入歐洲和西方的組織,其中包括北約,而反對烏克蘭和俄羅斯一起參加任何一體化集團,支持自由市場經濟和政治改革,主張限制國家對經濟的干涉。而東部和部分南部居民保留了蘇聯政治文化的特點,在獨立初年反對市場改革,擁護國家對大工業的監督。東部居民大多數主張與俄羅斯緊密合作或一體化,主張宣布俄語為第二國語,堅決反對烏克蘭加入北約。

烏克蘭東部、南部和西部在宗教信仰方面也存在差異,東部和南部大和俄羅斯信仰一樣的東正教,教徒約占烏克蘭總人口的85%;而西部則信仰天主教,徒約占10%。

烏克蘭西部又稱西烏克蘭,它不僅是一個地理區域,更是一個文化概念。西烏克蘭包括了多個歷史地區,如加利西亞、布科維納、外喀爾巴阡和沃倫州的部分區域,本質上是西歐或西方基督教文明的外圍部分。加利西亞早在12世紀就與“大烏克蘭”分道揚鑣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它屬於奧匈帝國,它只在短暫的內戰期間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再次成為烏克蘭的一部分。奧匈帝國和後來的波蘭人對這些地區的影響非常深遠,梵蒂岡的影響也一直存在到今天。只有當穿着軍大衣的紅軍隊伍來到時,加利西亞人才不得不面對俄羅斯。俄國人不僅將他們從納粹主義的解放出來,而且還帶來了集體農場和殘酷的大規模鎮壓。俄語和俄羅斯文化在老一代加利西亞人心中是占領者的語言和文化。因此這些地區不但受俄羅斯文化的影響小,就是烏克蘭文化在這裡也影響不大。按羅伊·麥德維傑夫的說法,加利西亞實際上不僅不了解普希金的作品,也不了解塔拉斯·舍甫琴柯的作品。這一地區由於納入蘇聯的時間晚,受蘇聯的共產主義影響也不是很大,也“並不像其他地區那樣很樂意、很投入地建設共產主義”。在這裡烏克蘭民族主義比較受歡迎,特別是在利沃夫或伊萬諾--弗蘭科夫斯克。

西烏克蘭始終是烏克蘭經濟落後、蕭條的部分。在烏克蘭工業總量中,西烏克蘭的份額僅占6%略多一些。

在波格丹·赫麥爾尼茨基的哥薩克酋長國時代,哥薩克人拒絕接受波蘭貴族的控制,因波蘭強迫西烏克蘭改信天主教,經常與波蘭聯邦發生衝突,西部烏克蘭的利沃夫成為小波蘭的一部分,中部烏克蘭要求改為加入文化相同的俄羅斯基督教東正教派,最終哥薩克議會於1654年通過《佩列亞斯拉夫條約》,加入莫斯科公國。烏克蘭中部與東北部的土地成為莫斯科大公國的一部分。此後300多年烏克蘭的文化逐漸和俄羅斯統一。在酋長國時期,現在的烏克蘭東南部不在其自治領土上,而是直接在俄羅斯帝國境內。這一點很重要,因為管轄這一區域的是俄羅斯人,而不是烏克蘭人,這不能不顯着影響當地居民的心態和傳統。其中斯洛博達烏克蘭是俄國的歷史地區,它包括當今烏克蘭版圖上的如下地區:哈爾科夫州、蘇梅州、頓涅茨克州的一部分(到巴赫穆特卡河)和盧甘斯克州的一部分(到艾達爾河),

中部烏克蘭是指在第聶伯河的右岸以日托米爾州、文尼察州、基輔州和基洛沃格勒州為代表,在第聶伯河的左岸以契爾尼哥夫州和波爾塔瓦州為代表的區域。古羅斯的歷史中心基輔、契爾尼哥夫、佩列亞斯拉夫都在這裡。作為一個地區、民族及國家的烏克蘭正是在右岸和左岸的這個範圍內逐漸形成的。這裡實際上是烏克蘭民族國家的基礎。由於烏克蘭人和俄羅斯人在俄羅斯都被認為是東正教教徒,因此根據他們認為母語的語言,他們被歸類為大俄羅斯人或小俄羅斯人,以基輔為中心的烏克蘭也被稱作“小俄羅斯”,它是赫梅爾尼茨基建立哥薩克國家的地區,是烏克蘭的核心地區。然而,中部地區的城市化從未達到烏克蘭東部的水平,只有基輔是個例外,因此該國中部的俄羅斯化還不夠深入。儘管在1933年和隨後幾十年的集體農莊發生了可怕的人為饑荒,但中部始終保持着足夠強大的實力。

沙皇政府從19世紀開始烏克蘭東部和南部強制實施俄羅斯化政策,並大力推進該地區城市化和工業化。沙皇不僅對烏克蘭語施加壓力,還將新興的發展中城市(主要是哈爾科夫和敖德薩)變成大型大學中心,以增加俄羅斯的影響力。烏克蘭和俄羅斯合併的最初時期,烏克蘭東南部的大多數居民都是烏克蘭人,但隨着俄羅斯移民的增加,俄語成為該地區的主要語言。在整個烏克蘭,昨天在大城市裡的農民和他們的孩子們迅速轉向了統治精英的語言--例如,在利沃夫,變成了波蘭語,在烏克蘭中部和東部,變成了俄語。然而,在南部和東部,1861年之後的城市化和工業化比俄羅斯或奧匈帝國烏克蘭的其他地區要激烈得多。因此,烏克蘭東南部的俄羅斯化已經紮根最深,對於這些地區的幾代城市居民來說,俄語一直被認為是他們的母語。這裡與俄羅斯中部的聯繫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緊密。

從此,頓巴斯地區一直就是俄羅斯的重要的煤炭冶金工業基地。十月革命後,由於以列寧為首的布爾什維克黨堅持民族自決原則,從滿足烏克蘭政治精英的領土要求和提高烏克蘭蘇維埃共和國“工人階級百分比”的角度考慮,在劃分俄羅斯蘇維埃共和國與烏克蘭蘇維埃共和國邊界時堅持撤銷頓涅茨克--克里沃羅日共和國,成立頓涅茨克省,把頓巴斯地區從俄羅斯蘇維埃共和國劃歸烏克蘭蘇維埃共和國,從而為今天烏克蘭東部武裝衝突埋下了隱患。

東南部是烏克蘭全國的經濟重心,80%左右的工業集中這個區域,其對國家預算的貢獻最大。蘇聯解體後,由於烏克蘭的軍工體系急劇衰退,冶金工業成為90年代和21世紀初烏克蘭最有利可圖的領域。在這段時間,全國超過半數的工業產值都來自東部的四個州--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扎波羅熱、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這些地區擁有豐富的鐵礦和煤礦,是烏克蘭最主要的出口商品和鋼材的產地。烏克蘭國內生產總值不少於70%是東部各州創造的,其中大約40%來自頓涅茨克州和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州。在人均收入上,頓涅茨克等區域是烏克蘭最富有的區域,遠比加里西亞富有得多。

城市化和工業化決定了這裡人們的普遍生活方式,這與西部和中部地區的生活方式大不相同。因此,正如社會學研究表明的那樣,哈爾科夫和頓巴斯居民中的烏克蘭族和俄羅斯族在價值取向實際上沒有特別的差異。相反,哈爾科夫和伊萬諾--弗蘭科夫斯克的烏克蘭族人的價值體系差異巨大。

顯然,俄語問題與“橙色革命”直接相關。

根據2001年的人口普查,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兩個州俄羅斯族人達39%。而頓涅茨克地區65%的居民不分民族都認為俄語是母語。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的居民不是俄羅斯移民,而是邊疆區的原住民。因為這裡俄語居民多,所以無論是蘇聯的斯大林時期還是蘇聯解體後在這裡推行烏克蘭化都很困難。也正因為如此,烏克蘭民族主義在這裡沒有市場。

新俄羅斯,包括現在的赫爾松、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克里米亞半島等部分黑海北岸地區是18世紀末沙皇俄國征服的土地。這些地區在併入俄國前大部分實際上是無人居住的草原--“荒野”。併入俄國後,當局開始向新俄羅斯移民,移民來源主要是烏克蘭族人及俄羅斯人、希臘人、猶太人和德意志人。這是俄羅斯唯一可以出現猶太人土地所有者的部分。在新俄羅斯,民族主義思想從來都不流行。在俄國內戰期間,在烏克蘭的新俄羅斯部分最著名的人物不是彼得留拉或鄧尼金將軍,而是在烏克蘭南部草原建立了無政府主義共和國的涅斯托爾·馬赫諾。這種情況在敖德薩也非常典型。新俄羅斯居民本身所固有的烏克蘭認同要比中部烏克蘭地區的居民少得多。絕大多數新俄羅斯人不認為“俄羅斯自我意識”和“烏克蘭自我意識”之間及兩種文化之間存在根本性區別。蘇聯時期的烏克蘭化政策,如果對共和國中部地區來說,是對自己文化的某種回歸,那麼對蘇維埃烏克蘭的南部和東部而言它是異文化的強加。這裡的人們可能也不喜歡烏克蘭國家,但他們從來不會不理智地冒險去進行反對它的任何革命。在新俄羅斯,俄語是當地俄羅斯人及烏克蘭人的家庭語言,同時也是學校語言和社會生活語言。在這些地區俄語和烏克蘭語並行推廣,對絕大多數居民而言也同樣是日常語言。

在烏克蘭獨立前夕烏克蘭化就已經開始。雖然俄語在大城市仍占主導地位,烏克蘭語尚未將俄語書籍和電視產品趕出市場。但在教育領域的烏克蘭化的進程急劇加速。在宣布獨立前夕,該國俄語和烏克蘭學校的學生人數大致相同(俄語略有優勢)。五年內,接受俄語教育的學童人數下降到38%,到2001年達到26%,到橙色革命時低於20%。在高等教育中烏克蘭化更為劇烈,。大部分地區的大學教學主要以烏克蘭語進行。儘管三分之一以上的烏克蘭公民認為俄語是他們的母語,但1996年烏克蘭還是通過憲法,規定烏克蘭語為唯一官方語言,俄語和其他語言被列為少數民族語言。以俄語為母語的人感覺受到了歧視,因為他們無法在烏克蘭以母語實現自己的創造潛力。

在支持亞努科維奇的地區,烏克蘭化程度遠低於投票支持尤先科的17個地區。橙色革命的三年前,在這17個地區,教育系統的烏克蘭化幾乎完成。只有3.5%的學生在學校學習俄語,不到 1% 的學生在大學學習。即使在基輔,也幾乎沒有俄語學校(436所中只有7所)。雖然基輔市大部分人(60-70%)仍然講俄語,但年輕人不再接受俄語教育。因此,基輔的年輕人與俄羅斯文化的聯繫相當薄弱。因此,基輔的許多年輕人投票給烏克蘭民族主義者尤先科也就不足為奇了。

六、黯淡的橙色

尤先科就任總統後採取了激進的親西方政策,他從不掩飾自己對於歐盟、北約和美國的嚮往。他說:“我的心靈屬於歐洲,……烏克蘭的戰略目標是成為歐盟的一員。” 他多次強調烏克蘭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他希望在美俄歐三大勢力之間左右逢源。他全然不顧俄羅斯的反對,把加入歐盟,甚至加入北約看作國家外交戰略中的首要目標,致使俄烏兩國政治關係極度惡化。隨之,兩國經濟關係也陷入低谷,貿易、能源摩擦不斷。尤其在歷史、文化領域,尤先科政府採取“去俄羅斯化”政策,針對一些極易引起爭議的問題,運用帶有濃厚政治色彩的眼光去看待,致使歷史、文化問題政治化,不僅兩國政府,甚至民眾之間開始產生敵對情緒。由於反俄立場鮮明,加上親美和對俄不妥協,尤先科在任內與俄羅斯關係極度緊張,俄羅斯多次以切斷天然氣作威脅。2008年俄羅斯出兵格魯吉亞後,雙方關係更加緊張。

尤先科所採取的激進的親西方外交政策徹底打開了烏克蘭極端民族主義的潘多拉之盒。他強調:基輔羅斯並非烏俄兩個民族共同的歷史起點。他要求烏克蘭議會重新審議20世紀30年代“大饑荒”的歷史定位,並將“大饑荒”定義為“針對烏克蘭人民的種族屠殺”。俄羅斯對於烏克蘭的這一定位表示強烈反對,聲明稱沒有任何歷史證據證明烏克蘭官方對於“大饑荒”的定義,因此它不應該成為政治投機的對象。此外,尤先科還為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與蘇聯紅軍對抗的烏克蘭起義軍平反。劣跡斑斑的班德拉居然被尤先科政府授予烏克蘭的“國家英雄”稱號。班德拉是西烏克蘭地區的民族主義者,他曾支持希特勒,對波蘭、俄羅斯、猶太、羅馬尼亞等民族展開過瘋狂的打擊。在德國向東推進與占領烏克蘭地區的時候,班德拉不僅協助納粹迫害當地的猶太人,還於1943年在烏克蘭西北部製造了慘絕人寰的“沃倫大屠殺”,150個城鎮中約10萬平民遭到殺戮,其中包括6萬波蘭人。事實上,當時不但波蘭人和其他非烏克蘭人被殺,甚至連不願意和烏克蘭民族主義者合作的烏克蘭人也性命不保。在班德拉的烏克蘭民族主義面具下,還有另一張納粹主義的面具--後者由歷史見證,其罪孽無法洗清。在過去幾十年裡,他一直是無可爭議的納粹幫凶。2014年,在烏克蘭政權更迭期間,班德拉的畫像出現在首都基輔的獨立廣場上。2015年,為紀念班德拉的誕辰,數千名烏克蘭人在基輔街頭慶祝,如今基輔的“莫斯科大街”已被改名為“班德拉大街”。社會調查數據表明,絕大多數東、南部各州民眾不支持舉行與烏克蘭起義軍有關的慶祝活動:71%的被調查者對此持否定態度‘20%的被調查者持中立態度;只有9%的被調查者持肯定態度;近60%的被調查者認為,此類慶祝活動將加劇烏克蘭社會的分裂。

為了更加激起民眾的仇俄情緒,尤先科頒布了眾多的“限俄令”。截至2008年,烏克蘭關於限制俄語使用的法令一共頒布了70多條,涉及教育、大眾傳媒、政府公文事務等諸多領域。其中教育領域成為尤先科政府去俄羅斯化的主要場所。例如,大幅度減少烏克蘭境內的俄語學校,減少俄語學生所占的比重。另外,尤先科政府還頒布了諸多具有高度約束力的規定,如禁止在大學入學考試中使用俄語;學位論文必須使用烏克蘭語等。在大眾傳媒領域,規定烏克蘭境內播放的電影只能使用烏克蘭語轉播,甚至不允許市民在公共場合唱俄語歌曲。這些限俄規定的頒布引起了國內俄語居民的強烈反感。針對烏克蘭在國內文化領域的“去俄羅斯化”,俄羅斯方面多此發表聲明,烏克蘭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其國內俄羅斯族及講俄語的居民擁有的基本人權,此舉是烏克蘭民主的倒退。

在尤先科的統治下,“職業烏克蘭人”開始出現。政府的親西方政策使得成千上萬的烏克蘭年輕人對西方充滿着憧憬和崇拜,他們相信自己國家的唯一出路就是親近西方。2019年8月擔任烏克蘭總理的阿列克謝·貢恰魯克,其18名政府成員中有11名有西方教育背景。但烏克蘭政客似乎都沒有意識到該國內部一元化的危險性,正如一名烏克蘭記者所描述的那樣,去俄羅斯化是“一種將俄羅斯人、猶太人和烏克蘭人加工成政治烏克蘭人的機器”。

尤先科政府的“去俄羅斯化”政策培養了一批仇恨俄羅斯的烏克蘭人。橙色革命這一代後來成為了2013--2014年所謂的“尊嚴革命”的先鋒,這場革命永遠改變了烏克蘭。

尤先科在競選總統的時候曾經誇下海口,要儘快償還拖欠公務員、教職工的工資,提高民眾福利。但他堅持民粹主義,將公共福利開支占政府預算開支比重由35%提高到50%,此舉導致嚴重的通貨膨脹,嚴重影響了國家調節經濟的能力。特別是在遭遇2008年年末的全球金融危機之際,烏克蘭政府缺乏足夠的資金救助企業和銀行系統,導致2009年經濟下滑達17%,成為獨聯體國家中經濟萎縮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

尤先科大力推行土地私有化,又與寡頭們合作,把國有資產通過各種私有化手段交給了寡頭們。在尤先科的帶領之下,腐敗之風在烏克蘭迅速蔓延。原本已經十分猖獗的腐敗問題深入到烏克蘭的各個領域,無論是政壇、軍隊、醫療還是教育,所有領域無一例外。可以說,烏克蘭的腐敗已經深入骨髓。烏克蘭成為全球最腐敗的國家之一,也成為全世界營商環境最為糟糕的國家之一。

由於烏克蘭的工業產品輸出能力不強,因此烏克蘭能夠在國際市場上占據一席之地的只有農產品出口和開採礦物。這就導致烏克蘭的經濟高度依賴大宗商品的物價漲跌,讓烏克蘭的GDP漲幅搖擺不定。

因為失敗的經濟政策導致通貨膨脹,減少稅收導致政府瀕臨破產,學校醫院不能正常運作,其政黨代表又在選舉中輸給被推翻的亞努科維奇。

貧富差距的進一步加大,失業率越來越高,民眾的抱怨不斷。烏克蘭似乎已經無力回天。至2009年,尤先科的承諾基本落空,他既沒有杜絕腐敗,也沒能提高民眾收入,更沒有創造GDP高速增長的奇蹟。他曾信誓旦旦地保證,烏克蘭只要經過三年的改革就能加入歐盟。然而,由於烏克蘭的經濟發展水平遠低於歐盟其它國家,以及歐盟國家顧忌與俄羅斯的關係,他的想法只是鏡中撈月。而眼見烏克蘭不斷惡化的經濟環境,歐盟最終卻沒有對烏克蘭施以援手。

在尤先科的五年任期內,幾乎每年都出現嚴重的政治危機。新上任的親西方政府迅權鬥不斷,尤先科的執政黨“我們的烏克蘭”和占內閣議會主導地位季莫申科聯盟發生內鬥,他於9月8日解除了其只擔任七個月的總理職務。在2006年的國會選舉中親西方政府下台,親俄的亞努科維奇再任總理,第二度上台執政。2007年尤先科解散國會提前國會選舉,與“祖國黨”聯合取得僅過半的國會席次,季莫申科其後再次出任總理。其後尤先科的施政受制於季莫申科,他更在2009年11月表示:“我相信,每個禮拜只要季莫申科還坐在總理寶座,就將帶領國家走向災難。因為季莫申科是個危機,一切的危機。”由於失去季莫申科的支持,加上他剛愎自用的政治作風,尤先科的支持度大幅下降至個位數字,季莫申科更聯同在野黨通過法案限制總統權力。

烏克蘭人對尤先科失望至極,而他的老對手亞努科維奇在2010年烏克蘭總統選舉中,在第二輪投票中以48.95%取得勝利,再度上台執政。

七、“歐洲廣場“革命

亞努科維奇上台後推行“新實用主義”的平衡外交,2010年出台《烏克蘭內外政策原則法》,宣稱“烏克蘭外交原則為不結盟”。調整本國與俄羅斯的政策:延長黑海艦隊駐紮期限;在能源、航空、船舶、飛機製造、天然氣等領域與俄羅斯合作;在人文領域,淡化有爭議的歷史問題,提高俄語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俄烏關係得以改善。

俄語地位這一敏感問題是俄烏人文關係的最大障礙。亞努科維奇政府在明確烏克蘭語為官方語言的同時,對尤先科時期頒布的一系列歧視俄語的命令和立法進行廢除,“規定倘若在某一地區,以某種語言作為母語的居民人數超過10%,則該語言將獲得地區語言地位,當地居民有權在各類場合使用地區語言並用該語言接受教育等。”2012年7月烏克蘭最高拉達通過《國家語言政策基本法》。根據這部法律,俄語在烏克蘭27個行政區中的13個獲得地區官方語言地位。在法律通過的兩個月內,敖德薩州、扎波羅熱州、頓涅茨克州、盧甘斯克州、第聶伯羅彼得洛夫斯克州、赫爾松州、哈爾科夫州、尼古拉耶夫州紛紛宣布俄語是本周的地區官方語言。而烏克蘭西部各州則異口同聲抵制這一法律,切爾諾夫策州甚至宣布禁止在該州執行這一法律。

由於烏克蘭特殊的地理位置,被稱為歐亞大陸的“夾縫國家“,這使得烏克蘭同周邊地區的地緣關係錯綜複雜。因此,烏克蘭的外交政策牽涉到多方利益,必須在其中尋找平衡的支點。

亞努科維奇無疑從尤先科手中接過了一個爛攤子。政府預算赤字常年在8%--10%,外債占到了GDP的70%,公共債務也占到了GDP的40%;外匯儲備接近衰竭,政府目前只能通過市場上的短期貸款維持運轉,俄羅斯停止購買烏克蘭政府債務後,烏克蘭財政更是陷入極度困難,部分公務員的工資已經停發;經濟一直未從危機中復甦,近些年GDP增幅基本為零,人均GDP不到4000美元,通貨膨脹率連續幾年達到13%,失業率也一直居高不下。2013年烏克蘭預算赤字已經逼近國內生產總值的5%,烏克蘭急需大量資金的注入以緩解國內的經濟壓力,而歐盟的經濟援助又附帶重重條件。根據時任烏克蘭總理尼古拉·阿扎羅夫的說法,烏克蘭向歐洲工業標準過渡的成本驚人,已經花費了該國1500億至1600億歐元。相反,與俄羅斯的合作更加現實和誘人。據專家測算,如果烏克蘭加入俄白哈關稅同盟後,即可換取折扣力度接近45%的天然氣價格優惠,每年在能源領域就將節省80億美元,在化學工業、金融冶煉等領域的GDP將增加50億美元,GDP增幅將達到6.5%。11月,烏俄雙方首腦先後舉行兩次非正式會晤。之後,亞努科維奇宣布暫停同歐盟簽訂聯繫過協定,轉而同俄羅斯進行合作。

這一決定立即產生強烈反彈。2013年11月21日,烏克蘭博客作者穆斯塔法·納耶姆在社交網絡上發布呼籲:“我們將於22時30分在獨立紀念碑下會面,要穿得暖和,帶上雨傘、茶、咖啡,朋友也要帶上。”正是這一號召拉開了“歐洲廣場”(Євромайдан)革命的序幕。抗議活動開始後不久,一些政界重量級人物介入其中,隨後活動演變成騷亂。

像2004年的橙色革命一樣,抗議者搭建了一個由軍用帆布帳篷和遮陽篷組成的帳篷城。11月24日,第一次大規模集會聚集了3萬到10萬人,並與安全部隊發生了第一次大規模衝突。11月30日,示威者被別爾庫特部隊暴力驅散,導致接下來數天基輔全市範圍內發生動亂。示威者的目標,卻從最初反對政府暫停簽署長達四年的烏歐聯繫國協議、主張與歐洲一體化,逐步轉變為要求民選總統亞努科維奇下台,廣場示威的手段也逐漸脫離和平抗議的軌道。到了2013年11月末,基輔市的示威人數一周之內就突破了十萬,並開始向其他主要城市蔓延。警察與示威者幾輪折衝震盪後,示威者越發激進和暴力。他們戴着面具和各式頭盔,手持木棍、燃燒瓶等武器,阻斷交通,占領政府建築,武力對抗警方。甚至有戴面具的示威者駕駛推土機,沖向警方的人肉封鎖線,造成100多名警察受傷……流血事件隨着暴力對抗加劇不斷激增。

獨立廣場 2014.jpg獨立廣場 2014

示威者.jpg示威者組成人牆

在被稱為“最血腥一天”的2014年2月18日,據現場親歷者對記者描述,當時基輔市中心到處是燃燒的輪胎、毀棄的汽車殘骸、警察和示威者構築的臨時路障,甚至沾滿鮮血的屍體。抗議者向警方投擲石塊和汽油彈,警方則回之以催淚彈、水炮及鎮暴閃光手榴彈。在隨後幾天裡,甚至有身份不明的第三方槍手同時向示威者及警方開槍,令本已緊繃的緊張態勢進一步惡化,警方和示威者都被點燃了。一些報道稱,來自格魯吉亞的狙擊手參與槍擊抗議者。格魯吉亞精銳部隊Avaza的前指揮官特里斯坦·特西特拉什維利將軍後來表示,他的一名前下屬與另一人參加了這次行動。

燃燒瓶.jpg示威者自製燃燒瓶對抗警方

基輔街頭.jpg暴力衝突後的基輔街頭

2014年2月22日,烏克蘭最高拉達投票通過解除總統亞努科維奇職務。隨後,亞努科維奇逃亡俄羅斯。親西方政府在烏克蘭掌權。

根據烏克蘭衛生部事後統計,為期93天的示威運動共造成123人死亡,兩千多人受傷。死傷者中有年輕的示威者,也有同樣年輕的警察和內務部隊士兵。

在示威運動中,西方毫不掩飾對示威者的支持。西方政界人士公開發表講話支持。歐盟外交政策專員阿什頓、格魯吉亞前總統薩卡什維利、德國外長基多、歐洲議會自由黨團領導人伏思達等西方各國頭面人物,紛紛帶着慰問品親臨現場加油打氣。他們一方面向當時的烏克蘭政府和領導人施壓,以制裁相威脅,令其不得實施緊急狀態或對示威者採取限制措施;另一方面又在廣場上發表講話,對示威者多方許諾,贏得了年輕人熾熱的掌聲。美國助理國務卿紐蘭 (Victoria Nuland)不僅現身獨立廣場,還討論了烏克蘭未來統治者的任命問題。她後來承認,美國已向烏克蘭撥款50億美元,用於“促進民主”。2013年12月15日,美國參議員約翰.麥凱恩和克里斯托弗.墨菲不遠萬里飛臨基輔。在獨立廣場的舞台上,麥凱恩對台下的觀眾說,他來支持烏克蘭人的正義事業,並許諾美國會支持烏克蘭融入歐盟一體化進程,“烏克蘭將使歐洲變得更好,歐洲也會使烏克蘭變得更好”。站在一旁的墨菲不失時機地補充道:“烏克蘭的未來在歐洲,美國支持烏克蘭做出這一選擇……你們正在創造歷史!”台下掌聲雷動,震耳欲聾。

在美國和歐盟成員國的積極支持下,發起和組織抗議活動以及部署媒體的準備工作早在亞努科維奇決定推遲與歐盟簽署協議之前就開始了。報道基輔廣場運動最引人注目的媒體是一個名為Hromadske.tv(公共電視)的互聯網頻道,該頻道於2013年9月收到美國駐烏大使館5萬美元贈款,荷蘭大使館又追加9.5萬美元。烏克蘭安全部門前負責人亞基門科在後來的報告中披露,就在那時外交郵件的數量增加了,美元鈔票開始不間斷地資助廣場抗議活動。

《華爾街日報》副編輯Paul Craig Roberts報道指出美國和歐盟給反政府示威者發了工資。

然而,獨立廣場的鮮血與掌聲過後,歷史並沒有翻開更美好的篇章。參與領導示威行動的彼得.波羅申科2014年5月當選新一任總統後將烏克蘭帶向更深的災難之中。

八、東南部分離運動

在解除亞努科維奇總統職務的第二天,烏克蘭議會第二天(2014年2月23日)就急匆匆地宣布廢除《國家語言政策基礎法》,取消俄語的官方地位,烏克蘭語成為烏克蘭唯一法定語言,包括使用人口眾多的俄語也在全國範圍內剔除。此舉引起烏克蘭東部及南部俄語地區民眾的強烈不滿,誘發了烏克蘭東部及南部脫離烏克蘭加入俄羅斯聯邦的政治運動。民眾騷亂席捲了烏克蘭講俄語的東南部,其中一些居民拒絕接受新政府。在哈爾科夫、敖德薩、頓涅茨克、盧甘斯克,支持者和反對者之間發生了衝突。

77%以俄語為母語的克里米亞率先發難。2014年3月16日,克里米亞經過全民公投宣布克里米亞獨立,並申請加入俄聯邦。普京接受了克里米亞,但引發了西方的制裁。

與此同時,烏克蘭其他東部地區的局勢正在升溫。東烏克蘭各地在克里米亞公投後亦爆發親俄示威。3月11日,他們也要求在東烏克蘭舉行像克里米亞一樣的公投,加入俄羅斯聯邦。兩天后,烏克蘭政府軍宣布在頓巴斯衝突地區實施所謂“反恐怖行動”的軍事行動,並開始部署軍隊。示威者屢次與警察發生衝突,更於4月初攻占了頓涅茨克的政府行政大樓及盧甘斯克的安全部門大樓,並決定在5月11日舉行公投決定是否獨立。

2014年4月7日“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宣布獨立。

4月13日,政府軍發起“反恐行動”,一場使用重型設備、大炮和飛機的全面戰爭爆發。

4月17日,頓涅茨克州南部城市馬里烏波爾爆發親俄武裝人員與烏克蘭軍隊的衝突。

4月27日,“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宣布獨立。

5月2日,在敖德薩,騷亂造成46人死亡,200多人受傷。

5月11日,東烏克蘭如期舉行獨立公投,烏克蘭國民衛隊為了阻止公投,在公投當日試圖控制紅軍城市政廳,遂與建築外群眾發生衝突,國民衛隊在衝突中更向群眾開火,至少造成一死兩傷,但公投還是繼續下去。親俄部隊隨後宣布公投結果,稱於頓涅茨克州有89%的人支持獨立;盧甘斯克更有96%,親俄份子遂宣布兩州正式獨立並申請加入俄羅斯聯邦。

烏東衝突亦間接導致馬來西亞航班被擊落的空難。2014年7月17日,從荷蘭阿姆斯特丹飛往吉隆坡的馬航MH17客機在烏克蘭靠近俄羅斯邊界被防空導彈擊落,機上280名乘客和15名機組人員全部遇難。墜毀地點在烏克蘭頓涅茨克州。烏政府軍與民間武裝相互指責,均否認擊落了客機。

令人不安的是,剛上台的波羅申科親西方政府為解決兵員問題,授權從平民中創建新的準軍事部隊,開始重用暴力傾向嚴重的新納粹主義團體。極右翼組織亞速營(Azov Battalion)作為一支準軍事力量加入到政府軍其中,它因極端種族主義、屠殺平民而臭名昭著,從而造成大量講俄語的頓巴斯平民傷亡。儘管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呼籲進行調查,但烏克蘭當局沒有做任何調查。 

亞速營.jpg亞速營

美化納粹在烏克蘭已經成為一種普遍做法,政府打着對年輕人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幌子資助新納粹組織。新納粹主義已經深入滲透到烏克蘭的政府和執法機構。

美國國會曾提出將2014年11月併入烏克蘭國民警衛隊的亞速營正式列入美國“外國恐怖組織名單”,但沒有通過,從而禁止資助亞速營和其他烏克蘭新納粹民兵的禁令也沒有得到實施。

納粹符號.jpg噴塗在烏克蘭建築物上的納粹符號

萬人坑.jpg萬人坑

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設立了專門機構,負責找尋在頓巴斯衝突中失蹤的人。盧甘斯克境內亂葬坑的技術鑑定結果計劃發給歐洲人權法院和國際刑事法院。盧甘斯克政府去年開始挖掘頓巴斯地區的萬人坑,這些墳墓大多出現在2014—2015年的敵對行動中。

尋墓工作組負責人安娜•索羅卡向記者表示:“我們在發掘2014年因烏軍用迫擊炮和國際人道主義法律所禁止的重型火炮殘酷炮擊五一鎮及其下轄行政區域而出現的墳墓。”索羅卡強調,自頓巴斯衝突爆發以來,盧甘斯克一直在收集有關頓巴斯炮擊遇難者以及實施炮擊的烏克蘭強力人員的信息。她說,專家在周一打開了該地區10個亂葬坑中的第一個,發現8具以上屍體。她表示,專家在確定這個亂葬坑中的具體屍骸數量。 

發掘1.jpg

發掘2.jpg發掘遇難者屍骸

索羅卡補充道:“今天我們打開了第一個亂葬坑。坑裡的景象讓人不寒而慄。屍骸身上衣服的特點讓我們可以大膽地說,他們都是平民。這是對種族滅絕以及烏軍對頓巴斯居民犯下且一直在犯的軍事罪行的無聲證明。”

對於美國政府拒絕承認烏克蘭東部頓巴斯地區發生俄羅斯人種族滅絕的事實,俄駐美國大使回應道:“過於諷刺,這令人憤慨。不然怎麼解釋烏克蘭武裝部隊使用多管火箭發射器炮擊居民區,又怎麼解釋在盧甘斯克附近發現的近300名平民的萬人坑,這些平民僅僅因為把俄語當作母語而被殺害。”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早些時候指責莫斯科聲稱在烏克蘭東部發生種族滅絕,以此作為“入侵”的藉口。過去幾個月來,西方國家一直在積極傳播這種說法,但俄羅斯一再否認這種說法是胡說八道。

據聯合國稱,截至2017年8月,自2014年4月頓巴斯衝突爆發以來,由於敵對行動,共有10225人被殺害,24541人受傷。這個數字包括烏克蘭軍人,親俄羅斯武裝團體的成員和平民。據俄媒稱,至2014年9月4日烏克蘭東部武裝衝突共造成至少3000平民死亡,包括老人、兒童和婦女,東正教堂遭焚毀,約2萬軍人死亡,70-100萬難民流離失所,其中大部分去了俄羅斯。還有大量遺體停留在頓涅茨克市太平間而來不及被驗屍證實身份者不計算在聯合國的死亡名單內

而據法國女記者統計,烏克蘭空軍從2014年以來,多次轟炸頓巴斯地區,造成人員傷亡。八年以來,造成超過13000名平民傷亡,當地的老百姓都是躲藏在地窖里,躲避轟炸,居民生活受到嚴重影響。

人權觀察表示,烏克蘭政府軍、親烏克蘭政府準軍事組織和分離主義群體在襲擊平民區時使用了BM-21火箭炮,稱“在人口稠密地區不分青紅皂白地使用火箭彈違反了國際人道主義法或戰爭法,並可能構成戰爭罪”。 《紐約時報》報導說,平民的高死亡率“使烏克蘭東部的民眾對烏克蘭的親西方政府充滿怨恨”,這種情緒有助於“刺激招募”叛亂分子。

九、走向戰爭之路

頓巴斯戰爭爆發後,經過歐洲多國斡旋,有關各方先後簽署了兩份協議。一份是2014年9月5日由烏克蘭、歐安組織、俄羅斯(三方聯絡小組)與烏東兩個共和國代表簽署的明斯克協議;一份是2015年2月11—12日由德國、法國、烏克蘭、俄羅斯(諾曼底四方)烏東兩個共和國代表簽署的新明斯克協議。大規模武裝衝突在此之後得到控制。

新明斯克協議簽署後不久,2015年3月8日,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簽署了關於頓巴斯個別地區地方自治特殊制度的法律修正案。烏克蘭民間武裝方面稱,該修正案中涉及選舉的內容違反了新明斯克協議第12條,即所有與選舉有關的內容均應同兩個共和國代表協調。頓涅茨克聯絡小組全權代表普希林表示,“什麼都沒有協調,也沒有提交討論,措施條款未得到履行”,基輔拒絕賦予頓巴斯特殊地位,公然違反了明斯克協議,講談判進程引入死胡同。

2015年4月17日,美國第173空降旅近300名軍人抵達烏克蘭,對烏克蘭軍人進行培訓。俄羅斯外交部對此評論稱,“此舉公然違反(明斯克協議)基輔應承擔的義務。奧巴馬政府雖然口頭上支持解決烏克蘭危機,實則進一步破壞明斯克協議”。按照新明斯克協議,所有外國軍隊、軍事裝備和外國僱傭應在歐安組織監督下撤離烏克蘭。2015年9月3日,俄羅斯外交部就美國和烏克蘭在黑海舉行軍事演習發表聲明:“美國軍人加強在烏克蘭的存在是基輔對新明斯克協議的粗暴破壞。”2017年12月,美國國務院批准向基輔出售反坦克導彈、M197AI狙擊步槍、彈藥和零配件等武器,總價值4000多萬美元。俄方稱此舉將導致衝突進一步升級。

2018年1月18日,烏克蘭最高拉達通過“頓巴斯重新一體化”法案,將俄羅斯稱為“侵略國”,將頓巴斯地區認定為“被占領”地區。對此,俄羅斯外交部聲明稱,該法案正式確立了烏克蘭當局武力解決頓巴斯問題的方針,事實上已經埋葬了明斯克協議以及現有克服危機的機制。該法案徹底中斷了明斯克協議進程,對頓巴斯人民的權利、利益和生命構成巨大威脅。法案把俄羅斯稱為“侵略國”是粗暴踐踏國際法,是對俄羅斯赤裸裸的挑釁。2018年11月11日,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兩個共和國舉行領導人和議會代表選舉。歐盟認為本次選舉“非法”,是對明斯克協議的破壞。烏克蘭外長克利姆金更威脅稱,國際社會將因此次選舉對俄羅斯實施新制裁。俄羅斯方面稱,兩地的選舉不違反明斯克協議。

從2015年起,烏克蘭就呼籲國際社會向衝突地區派遣維和人員,但俄烏雙方各持己見,始終未能達成妥協。普京表示,支持向頓巴斯派遣維和人員,但只能部署在頓巴斯分界線上,且需要與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方面協商。而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則回應:烏克蘭不會和這兩個地區的領導人磋商,也不接受他們參與為維和行動,且維和行動應當部署在這兩個州及俄烏邊境,有關維和行動的談判不能取消對俄羅斯的制裁,並強調俄羅斯絕對不能成為維和部隊的一部分。

北約旨在利用烏克蘭在歐亞大陸繼續遏制俄羅斯的“帝國野心”。近些年北約不斷加強在波羅的海三國、波蘭和羅馬尼亞的軍力部署,升級在俄羅斯邊境地區軍演的規模和頻次,明顯具有針對俄羅斯的戰略意圖。在談到烏克蘭加入北約問題時,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直言:“一個主權獨立、穩定、堅定維護人權和法制至上的烏克蘭對於歐洲大西洋安全的作用至關重要。”美國在烏克蘭衝突爆發以來向烏克蘭方面提供了大量軍事援助。從2014年以來,美國向烏克蘭撥款超過13億美元,以提升烏克蘭的國防能力。在2020財政年度美國計劃撥款2.5億美元用於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計劃撥款6.61億美元用於對抗俄羅斯在歐洲、、歐亞和中東的影響力。對於俄羅斯而言,烏克蘭是俄羅斯對抗北約東擴的戰略緩衝地帶。克里米亞併入俄羅斯版圖後,烏克蘭義無反顧地走上加入北約地道路,俄烏關係出現根本性逆轉,俄羅斯以歐亞聯盟為核心的整合獨聯體戰略意圖嚴重受挫。俄羅斯將北約東擴、在俄羅斯周邊國家不斷加強軍力部署視為俄羅斯國家安全面臨的主要外部問些。在此背景下俄羅斯不惜採用一切手段,遲滯烏克蘭加入北約的進程,儘管西方國家的制裁給俄羅斯帶來重大經濟損失,但俄羅斯沒有選擇退讓。

美國國會參議院2014年12月11日通過“支持烏克蘭自由”法案。根據該法案,美國將給予烏克蘭、格魯吉亞、摩爾多瓦北約之外盟友的地位;對俄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俄國防產品出口公司等大型公司施加新的制裁措施;在2015財年劃撥3.5億美元向烏提供反坦克炮和穿甲彈等武器裝備,並賦予美國總統向烏提供軍事設備的權力;劃撥5000萬美元專項基金,通過歐洲“回流”天然氣的方式向烏提供緊急能源支持,並幫助烏克蘭維修能源基礎設施;從法案生效日起至2017年底,擴大美國在前蘇聯加盟共和國中的俄語宣傳力度。俄羅斯外交部表示抗議。

作為回應,烏克蘭議會於12月23日表決通過總統波羅申科18日提交的關於烏克蘭放棄不結盟地位的法案,決定深化與北約的合作。

2019年5月29日,喜劇演員出身的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正式就任烏克蘭總統。但他仍然沒有找到解決東部武裝衝突的方案。他堅持在收回克里米亞、不給東部衝突地區特殊地位的前提下進行和談,而普京堅持認為,明斯克協議是解決衝突的唯一途徑,烏克蘭必須履行明斯克協議。

2021年底,俄羅斯向美國和北約分別提交雙邊安全保證協議草案,內容包括北約停止東擴、承諾不吸收烏克蘭為成員國等。今年1月,美國和北約向俄羅斯書面回復,拒絕不吸收烏克蘭、不在俄羅斯邊境附近部署進攻性武器等核心訴求。

而美國進一步向烏克蘭提供軍事援助,並向周邊國家部署軍隊;北約決定向東歐成員國增派部隊、軍艦和戰機。俄羅斯則展開一系列軍演。與此同時,歐洲國家在要求俄撤軍同時展開穿梭外交,欲降溫局勢。

2月17日,在“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和“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親俄民間武裝與烏政府軍發生炮戰,並向俄羅斯大規模集中疏散當地居民。俄南部州隨後宣布,從烏東地區湧入難民數量持續增加,因此進入緊急狀態。

2月21日,俄聯邦安全會議就烏東部局勢舉行會議。普京隨後簽署命令承認“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和“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命令俄國家武裝力量提供和平保障。美國、歐盟、英國、日本和澳大利亞隨後宣布對俄實施新的制裁措施。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23日晚簽署法令,烏克蘭將於當地時間24日零時起在全國範圍內(除頓涅茨克州與盧甘斯克州)實施為期30天的國家緊急狀態。烏政府稱,俄近期簽署多項涉及烏領土的法律文件,這些文件“無效”,烏必須對俄作出回應。

2月24日清晨,普京發表電視講話稱,決定在頓巴斯地區發起特別軍事行動,並表示俄沒有占領烏的計劃。普京在講話中說,30年來俄一直試圖就北約不東擴達成協議,“但卻受到欺騙、施壓和訛詐”。他還指出,北約的戰車正在朝着俄邊境移動。

澤連斯基24日發表講話說,烏克蘭決定與俄羅斯斷絕外交關係。他在講話中表示,烏克蘭軍隊正在頓巴斯等地進行艱苦戰鬥。他號召烏克蘭民眾保衛國家,表示將給需要的人發放武器。

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正式對烏克蘭發動了戰爭。頓巴斯戰爭已與俄羅斯的東烏克蘭攻勢相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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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lenta.ru/articles/2019/11/22/maydan_kak_sudba/

5.  Сотни тел: на неподконтрольном Донбассе начались раскопки массовых захоронений

https://klymenko-time.com/novosti/sotni-tel-na-nepodkontrolnom-donbasse-nachalis-raskopki-massovyh-zahoronenij-ol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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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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