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片戰爭後，中國的文人志士就開始探索洋人船堅炮利的原因。以嚴復（1854-1821）為代表把西方的思想制度科學技術介紹到中國。戊戌變法後，君主立憲與民主共和之爭變得更加尖銳。辛亥革命後，共和沒有建立起來，袁世凱的君主立憲失敗，使先生們認識到，立國的根本普羅大眾太愚昧是所有貧窮落後的最主要原因。由此，他們在1917發起一場運動旨在提倡新文化，提倡通俗白話文，提倡大同世界主義，提倡個性解放，提倡民主和科學，反對封建禮教，反對舊文學，反對專制迷信盲從。新文化運動有兩大基本口號，民主和科學，即德先生（Democracy）和賽先生（Science）。並斷言只有民主和科學可以救治中國政治上，道德上，學術上，思想上一切的腐朽黑暗。從性質上看：新文化運動是追求個人主義（individualism），要走英美的方向。新文化運動的代表人物有梁啓超，蔡元培，胡適，陳獨秀等。一戰結束後，中國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勝國，未能收回戰敗國德國在山東的權益，各國把德國在山東的權益轉讓給日本，由此引發1919年5月4日廣泛的抗議，即“五四”運動。五四運動是一場學生和知識分子發動的政治運動，在愛國救國的口號下，用近乎暴力的手段激發民眾的民族文化認同感，國家至上意識和集體精神（collectivism）。明顯要走日本軍國主義或蘇俄社會主義的道路。五四運動使蘇俄的社會主義得以在中國青年知識分子中傳播開來，並導致中國共產黨的建立。100年多來，對新文化及五四運動已經有眾多褒貶評價，但當下最值得探討的可能是為什麼一種文化運動會轉變為一種政治運動？這種向左偏轉決定了後來一百多年的國運，或許會更長。

    對中國新文化和五四運動性質轉變的影響因素有很多，很難說他們是必然的還是偶然的，如蘇俄十月革命的勝利，一戰後的《凡爾賽條約》關於中國山東的條款，美國外交的孤立主義/種族主義和排華政策，歐洲的衰落，第三國際的援助和孫中山國民黨的聯俄聯共扶助工農，還與當時信息傳播的主要媒體（電報，報紙，書籍）有關，尤其是文學作品。

    當我們反省那段歷史的時候，不可否認，蘇俄的文學藝術對中國歷史向左偏轉有最持久最重大的影響，如果不把五四運動看作是一個短暫的事件，而是一個過程的話，尤其如此。回過頭來看，胡適是對的，非常具有先見之明。重讀一下蘇俄名著會有更深切的體會：民眾的價值意識主要不是受政治口號影響的，而受文學藝術作品（精神食糧）的影響。比較一下高爾基（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肖洛霍夫（靜靜的頓河），鮑里斯·帕斯捷爾納克（日瓦戈醫生），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等，與歐美作家毛姆（月亮和六便士），巴爾扎克（高老頭），斯湯達爾（紅與黑），哈里特·斯托（湯姆叔叔的小屋），馬克·吐溫（百萬英鎊，湯姆·索亞歷險記），瑪格麗特·米切爾（飄），不難理解為什麼中國人會選擇蘇俄。因為生產力水平，價值觀，社會管理體系太接近了。在信奉物竟天擇弱肉強食的20世紀初，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可能認定只有通過強權，集中國力與歐美大資本競爭，否則都會象印地安人那樣滅亡。

    毛澤東很巧妙地把蘇俄的馬列主義與法家的權謀相結合，用孫子的韜略最大限度地獲取太平洋戰爭的好處，從而得了天下。但七十多年來，中共跟國民黨台灣比，似乎沒有占什麼上風。隨着蘇聯的解體和三年的疫情加貿易戰，中國似乎又回到100年前的窘境：跟普金走還是跟拜登玩？是否應該再來一次新文化運動？

    這跟ChatGPT 有什麼關係？

    首先假設民主並不一定會勝過強權。在人類歷史上，皇權和專制比民主議會有更長的歷史和更廣泛的應用。近現代美英民主每每占得先機，主要得益於美國的地利人和優勢。在這種優勢下，資本的充裕和良好的流動性，加上受法律保護的個人主義，最大限度地讓個人的主動性創造性得以發揮，使美國的科學技術得到充分地發展。而專制集權壓抑個性，連同主動性和創造性，因而，科技進步受阻。科學技術的進步基本上都是由貪婪推動，為了懶惰貪生的人而成就的。如果科技的進步抑平人的貪慾，使個人的主動性和創造性不能給他自己帶來利益，並使懶惰躺平成為一種時尚，民主大概率就要到頭了。

    這個或許能使民主制度走到頭的東東可能就是ChatGPT！

    ChatGPT 是一款人工智能聊天軟件。Chat是聊天的意思，但ChatGPT 不僅僅用於聊天，她是一個萬能工具，集 Google, Excel等等為一身，比Google，Excel有更強大的搜索和計算統計功能，主要還能按指令創作音樂，電視劇，童話故事，寫詩歌和論文，寫博客段子，求職信和推薦信，回答任何心身健康與疾病的問題，還有軟件編程，房屋設計等等在工農業和軍事上的應用。隨着其智能的提高，ChatGPT 幾乎是無敵的。很多工作將消失，上大學是否有必要可能將成為現實問題，很多大學可能像圖書館那樣該關門了。社會低層的人不再有機會通過讀書改變命運，不再有阿廖沙和保爾柯察金的故事。但聚核反應之類的重大技術，恰恰是專制集權的長處。也就是說，有可能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明年輪到老趙家。

    這不需要什麼新文化運動，只要個ChatG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