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二回 竹林七俠顯絕技 瓊江單傑壓群芳

（接上期）

他會拿出一包藥，明說，是毒藥，以毒攻毒，和水吃進去，一個晚上肚子嘰里咕嚕亂叫亂響，有時痛得瓜瓜亂叫，有時沉得像有塊石頭，第二天上幾次茅房，肚子癟下去了，好了；膿瘡的病患，他就在膿瘡周圍擦點藥水，然後掏出螞蝗，或是別的奇怪蟲子來吸血，血一吸完，那些蟲就紛紛落地而死，隔個兩三天，頭上的膿瘡也就乾癟下去，結疤好了，可說是手到病除。除此之外，譚青竹還精通音律，喜吹尺八，用尺八指揮他的毒蟲們，尤其是幾十條不同種類的蛇，那對“纏綿”青竹只是其中一對，他武功平平，但只要知其名者，無人敢靠近他，因他周身是毒。

譚青竹又引薦了他的表姐馬新竹。閨名原是新煙，雖生於平常人家，卻是位既愛紅妝又愛武功的不凡女子，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均善，口才尤其出眾，因年齡稍長一點，反倒成了三妹。竹林清談從此以她為中心，劉石竹每每聽得如痴如醉，佩服得不行，兩人日久便生了情愫，劉石竹的心裡話從此有了代言人。他心裡想說的話，馬新竹只要瞧一眼他，立即心領神會，十拿九穩，而劉石竹也覺得馬師妹說的，句句是他心裡話，就連吟詩填詞，兩人也是心有靈犀。是竹林七俠聚齊了之後，有一回，大家飲酒高談闊論，盡興之後，彭大哥出題“詠梅”，詞牌不限，韻部自挑，各人分頭作去，作完了都得仔細摺疊了，放進擺在正中那塊大石上的竹籃里，他們倆交上來的詞作，嚇了眾人一跳！因所選詞牌與韻部一模一樣，詞牌均為《桃園憶故人》，且一個詠相思，一個嘆分離，馬新竹作的是：

園林萬木凋零盡。惟是寒梅香噴。

不許雪霜欺損。迥有天然性。

南枝漸吐紅苞嫩。冠絕夭桃繁杏。

不記故人音信。對影成離恨。*

劉石竹作的是：

南枝向暖清香噴。誰付騷人詞詠。

一種隴頭春信。不借胭脂暈。

梢頭誰把輕黃搵。渾似不忺施粉。

疑是壽陽孤冷。染得相思病。*

大家念罷哈哈哈大笑！兩人既羞且喜，喜的是一詞互訴衷腸，羞的是心中的秘密無意中同時在眾人面前袒露，漲紅了臉，恨不得地下裂開條縫鑽下去。黎箬竹更是調皮，馬上依葫蘆畫瓢，當場也作了一首《桃園憶故人》：

劉郎采黛清香噴。何遜騷人詞詠。

半紙相思憑信。新竹胭脂暈。

馬姝輕吐心苞嫩。艷過夭桃繁杏。

一字休提離恨。石竹相思病。

（註：作者自填）

她矯揉造作地念來，引得大家又是一場歡快的大笑。馬新竹顧不得作為三姐的威嚴，過來就想擰箬竹的臉蛋，她做一個鬼臉就跑，一路追逐在竹林里奔跑，兩人輕功都甚了得，只見衣裙飄飄之影，嬌笑陣陣之聲，青翠的竹林里，陽光閃耀着零碎、眩目的光芒，伴隨着微微沙沙的竹葉聲……

許氏孿生兄弟是在竹林里練功時相遇的。他們是縣城裡最大布店“隆恆源”老闆許大昌的兩位公子，取名原是“茂隆”和“盛恆”，是要布店生意永遠茂盛隆恆。可這兩位少爺從上私塾開始，就表現出對習武的狂熱，經常逃堂，纏着布店的武師樓三爺到竹林去教他們武功，許老闆平日對這對寶貝溺愛有加，樓三爺哪裡扭得過他們的苦苦哀求？況且，他也有意將自身的武功傳授給少爺們，遂秘密約定時辰在竹林相候，但不許他們再逃堂。

樓三爺是普州“竹聯幫”的元老，收山後返回老家崇龕縣養老，受許老闆聘用為武師爺，他的“竹沙掌”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在竹聯幫里的餘威仍在，所以布店以往被敲詐勒索的事沒再發生。

他一天也無甚事，叼着個煙斗，拖着雙木屐，在縣東頭本店轉轉，下午晃到縣西的分店逛逛，照舊沒啥動靜，就折到縣南的竹林里，虎頭虎腦的許氏兄弟早候於此，遠遠聽見木屐“啪嗒啪嗒”聲，兩人連忙又躲藏在怪石後面，屏住氣，忍着笑。

樓三爺還是假裝不懂，坐在石頭上，敲敲煙斗罵道：“這兩個兔崽子，老爺說的沒錯！學文也不成，練武又遲到偷懶！許家產業怕是要敗在他們手裡，唉！我樓三爺也是年老糊塗啊，收了這兩個不肖之徒，還是趁早洗手不幹了，免得到頭自毀一世英明！”說罷，起身就走，唬得茂隆、盛恆急忙跳出來，大聲喊道：“哎呦，師傅，師傅！我們早來了，今天在私塾我們也認了字！我們不是兔崽子，您別走啊！”又怕又氣說着，一左一右，伸出胖手攔住師傅。

樓三爺忍住笑，故作嚴肅道：“哼！作我樓三爺的弟子，就得守竹聯幫幫規，記住了！第一規：如竹高潔（節），文武全涉，忠心義膽，如天日月！”兩兄弟連忙跪下，大聲背誦，樓三爺才笑眯眯地點點頭。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67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