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三回  箬竹芳心初若許 明流郎意早相傳

（接上期）

他急忙把臉往旁一別，說道：“姑娘休怪！我並非故意過來，只為見那竹林甚是秀美，欲過來尋芳探幽，更……更不知道有你‘本姑娘’在此……戲水！還有，我唱的也不是艷詞，只是，只是……”

他一時緊張，竟語無倫次起來，本想說洗澡，一時又感覺不妥，急改口為戲水；又細想，剛填的思春之詞，不是艷詞，又是什麼？！裡面又是想佳人，又是雙鯉，還“紅日薄侵羅綺，魚遊春水，梅妝淡洗。”，竟句句仿溫庭筠的詞境，彷如描寫眼前人和物一般！怎知天下事竟如此巧合？碧漁子感覺一下百口莫辯！

那姑娘見占了理，更咄咄逼人，嚷道：“只是什麼？我在水上、水裡都聽得清清楚楚！誰是你的燕子！紅日薄侵羅綺，你分明是看見本姑娘的衣物才過來，想偷看我洗澡，不然怎麼竟唱些什麼‘魚遊春水’？誰又是你的佳人！誰盼過你歸來了？你再遲也與我無關！還自詡為孤雁，你既然沒偷看，又唱什麼‘望斷澄波無雙鯉’？我穿的紅色衣服，鯉魚不也是紅的麼？”

碧漁子一聽，壞了壞了！這人怎地如此這般蠻橫不講理？天還黑着呢，哪來的紅日？我怎看得見地上衣物？又怎看得見她穿的是紅兜兜？天下的巧事都碰一塊去了，而且加上她這靈牙利嘴，竟是連得密不透風，這下怎麼辦？如果承認自己是個偷看人家姑娘洗澡的下流人物，今後我阮明流在江湖上還怎麼行走？如若說不是，又怎麼解釋自己唱得的詞？他不禁後悔起來，一是後悔填了這首詞，二是後悔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船搖到這邊來。

但後悔也不濟事，他感覺那個口口聲聲“本姑娘”的本姑娘，正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自己，急忙說道：“這位……本姑娘！現在我也不便跟你解釋，我還有要事趕着去辦，下回相見，再給你賠罪！”

“哼！下回相見，本姑娘要用打狗棒狠狠揍你一頓！讓你嘗嘗偷看人家的滋味，你最好不要再跟本姑娘再見！……”

阮明流扭着頭，把槳倒着劃，將船頭轉過去，還是一眼都不敢往後面看，後來，甚至把眼睛也閉緊緊的，生怕張開着眼不小心又看見了。但那個“本姑娘”的面容和胴體，包括她甜甜脆脆的聲音，已經深深印在他的腦海里和心裡了，就是不再看一眼，這一生怕是永遠也忘不掉了。

突然，聽見那“本姑娘”在後面大聲問道：“喂！對了，你要去哪裡？你可別藉機偷跑了！”他大聲回答：“我要到陳友道府去！報告一個重要的消息！咱們後會有期！”說完，就拼命地划起來，逃也似的離開，身後仿佛聽到“本姑娘”一陣低低的笑聲，還有窸窸窣窣蹚水的聲音，她要上岸了吧？

而此時，那個“本姑娘”就站在場中央，嘴角微微上揚望着他，似乎充滿嘲笑之意，手裡拿着的，正是那根她提起過的，碧綠晶瑩的打狗棒，尾部別着一條玉件穗子。

阮明流心中雖既慚且愧，臉上卻一直面帶微笑，他不敢直視“本姑娘”黎箬竹，因為現在只要一看她，就怕腦海里出現的是她昨天在水中的樣子。所以任由眾人歡呼取鬧，叫嚷着讓“竹靈子”使出那名蓋天下的打狗棍法，將碧漁子好好教訓一番，為師兄、師姐們挽回一點面子，他只是一聲不出。

陳友道見此情形，心知阮明流心中有隱情，忙出來打圓場，輕聲說道：“箬竹，你的打狗棒法精妙深奧，阮兄弟若是沒有傢伙恐怕招架不住，但若是用他的長魚竿，對你又是不利。這樣，他不能用自己應手的釣竿，但可以在現場眾位英雄好漢的手上任挑一件兵器，這樣比才公平，你看如何?”

場上各幫各派的好手行走江湖，刀刃兵器是傍身的夥伴，一刻不離手，除了刀槍棍棒、劍戟斧叉樣樣齊全，奇怪少見的的家什也有一些。一時，大家都紛紛期盼阮明流能借用自己的兵器，如果贏的話，給自己的兵器爭光添彩不少，如果輸了，也不是件丟臉的事，所以一下子，大家紛紛稀里嘩啦解下自己的兵器，顯示給碧漁子看，希望他能看中。

阮明流還是轉着頭看，微笑着，沉思了一會，他搖搖頭，拱手向四周，歉意地說道：“謝謝各位朋友的好意，但我決定，不借用任何兵器。不但不用兵器，而且，我還把眼睛蒙上，來跟箬竹姑娘比試。但有一言在先，若我能接她十二招，就算我贏，倘若我不能拆過十二招，便算我輸，如何？”眾人一聽，一片譁然！都懷疑自己聽錯了，因為他們都知道，黎箬竹的打狗棒法可是江湖上丐幫的神技，棍法樸實無華，卻精妙無比，武功一流者使用兵器能抵擋一二，已屬不易，不用兵器，還蒙上眼過招，豈不是太過托大，自尋死路？

黎箬竹用的這根打狗棒，雖不是丐幫真正的鎮幫之物，卻與之也無甚差別，要說它的來歷，不免有些曲折。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68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