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純華:為什麼中國很難出現一個戈爾巴喬夫 |
| 送交者: 萬維網友來稿 2025年10月03日23:25:53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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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楊純華
在20世紀的世界政治史上,戈爾巴喬夫是一個極具爭議的人物。他以改革與公開性為旗幟,試圖通過體製革新與社會開放來拯救蘇聯,卻最終導致了這個超級大國的解體。對於中國人而言,這個名字既熟悉又敏感:一方面,很多人將戈爾巴喬夫視為推動蘇聯民主化的“歷史英雄”;另一方面,中國共產黨則將他奉為“亡黨亡國”的反面教材,警惕任何可能出現的“第二個戈爾巴喬夫”。 問題在於:中國會不會出現一個戈爾巴喬夫式的領導人,推動政治體制走向開放?從現實來看,這種可能性極低。原因不僅在於執政集團的高度警惕,也在於中國政治、社會與文化結構與蘇聯晚期有着本質不同。 一、蘇聯的前車之鑑與中國的政治記憶 蘇聯的解體是中國共產黨最深刻的政治心理陰影。1991年蘇聯轟然倒塌,70餘年的社會主義實踐化為烏有。鄧小平在九十年代初曾嚴厲批判戈爾巴喬夫,指出他“動搖了黨的領導”,並強調“蘇聯亡黨亡國的教訓十分慘痛”。此後,中共在黨內教育中不斷強化這一敘事,把戈爾巴喬夫當作叛者,把蘇共解體當作“一夜之間全盤否定”的結果。 在這樣的政治記憶下,中國高層任何領導人都絕不會主動成為“戈爾巴喬夫”。即便他們心中存有改革願望,也會因制度紅線而選擇沉默,甚至親自參與鎮壓改革派。例如,1989年趙紫陽在處理學生運動時曾表現出一定的妥協意向,但他的下場證明了:任何一位試圖在政治上“鬆口”的領導人,都將被迅速清除。 因此,歷史的“恐懼教育”使得中共對“戈爾巴喬夫現象”採取零容忍態度。黨內沒有任何人會願意冒如此巨大的政治風險。 二、權力結構的高度集中 戈爾巴喬夫之所以能推動改革,還在於蘇聯晚期體制存在某種“裂縫”。雖然蘇共依舊掌握一切,但在中央與加盟共和國之間、黨內不同機構之間,權力並非完全單一化。蘇聯的多民族結構以及地方政府的半自治性,為後來共和國紛紛獨立提供了條件。 相比之下,中國在建國初期便通過毛澤東建立了更為徹底的中央集權體系。即便在改革開放後,鄧小平也未曾放棄對政治核心的控制。進入21世紀,尤其在習近平時代,這種集中化更趨極端:軍隊回到黨中央絕對領導之下,宣傳系統全面收攏,黨政不分、人大橡皮圖章化,司法徹底失去獨立性。 如此高度集中權力的體制,不僅消除了可能出現的“戈爾巴喬夫式裂縫”,也讓任何潛在改革者在黨內無法站穩腳跟。即便有人試圖推動公開化,也會在體制內遭遇迅速圍剿。 三、社會力量的薄弱與依附性 蘇聯改革能夠在短時間內激起波瀾,還有一個關鍵原因:社會上已經存在相對獨立的力量。俄羅斯歷史上有過知識分子傳統、宗教精神、文學對良知的召喚(如索爾仁尼琴),這為戈爾巴喬夫的改革提供了思想土壤。知識分子、媒體、工會以及加盟共和國的民族主義運動,在“公開性”政策出台後迅速壯大,推動了體制解體。 而在中國,儒家傳統強調“忠誠”與“維穩”,加上黨國長期灌輸“國家穩定高於一切”,使得精英和大眾對“改朝換代”抱有深深的恐懼感。在中共一黨專政下社會空間被嚴密壓縮。工會是“總工會”,完全受黨控制;媒體是喉舌,言論審查無處不在;大學與智庫依賴政府撥款,缺乏獨立性;民間社團和NGO受到極度限制。互聯網一度為異議聲音提供出口,但隨着防火長城和大數據監控的強化,異議者往往被迅速打壓。 缺乏獨立的社會支撐,即便有領導人懷有戈爾巴喬夫式的願景,也無法形成政治力量來推動。所謂的“體制內改革者”,往往只能在經濟或技術層面做有限調整,而不是制度轉型。 四、經濟現實與政治危機延緩 蘇聯進入八十年代時,經濟長期停滯,民生困境嚴重,導致改革壓力無法再被拖延。相比之下,中國雖然在近年面臨經濟下行、房地產危機、人口老齡化與債務負擔,但總體尚未全面崩潰。 政府依舊掌控龐大的財政與資源,可以通過刺激政策維持表面的穩定。 中國共產黨內既得利益過於龐大。中國的黨政、國企、金融、房地產、科技資源都掌握在權貴家族和黨國精英手裡。一旦有人提出“戈爾巴喬夫式改革”,不僅威脅執政黨,也直接威脅到整個統治階層的財富與安全。蘇聯解體後,部分蘇共官員還能轉型為寡頭、地方權力人物,但在中國,政權與個人安全高度綁定,沒有“體面下台”的可能,因此無人敢冒險。 這種局面意味着,中國共產黨依然可以用“發展優先”的邏輯來維持8000多萬共產黨人特別是權貴階層對一黨專政的擁護,哪怕發展速度已經放緩。相比蘇聯末期“改革或崩潰”的困境,中國的執政者仍能用加入WTO後的經濟增長基礎與民族主義來延緩政治危機。 因此,改革的緊迫性被稀釋,戈爾巴喬夫式的選擇缺乏現實誘因。 五、文化斷裂與社會倫理根基被摧毀 很多人將中國難以出現戈爾巴喬夫,歸因於“傳統威權文化”的延續。然而更深刻的原因,並不是延續,而是中共製造的文化斷裂。中國共產黨在建政後,通過連續不斷的政治運動,徹底扭曲並摧毀了社會的倫理根基。 “鎮反”運動大規模屠殺異議者和鄉紳,“反右”消滅了敢言的知識分子,“文化大革命”則幾乎將傳統士人文化與獨立思考的精神一舉毀滅,出動軍隊鎮壓_“六四”學生運動的記憶讓新老知識分子不敢為民主民權發生。幾千年來形成的儒家士大夫群體雖有依附性,卻也在歷史上起到過批評權力、守護道統的作用。而中共的極權邏輯,恰恰要斬斷這種傳統,使得社會不再有“敢於直言”的知識階層。 相比之下,蘇聯雖然也對知識分子進行過高壓控制,但並未完全摧毀社會文化的多樣性。俄羅斯知識傳統在文學、哲學和社會科學、宗教領域依舊存在,一旦有了“公開性”政策,批評聲音就能湧現出來。正因如此,戈爾巴喬夫的改革才有了思想資源和文化土壤。 而在中國,當代社會文化被塑造成犬儒、冷漠和對權力的屈從。慈悲精神與人性關懷被消解,獨立思考與公共責任感被扭曲。這樣的文化氛圍,使得政治精英難以孕育出帶有人文關懷、願意冒險推動開放改革的領導人。換言之,戈爾巴喬夫之所以在蘇聯出現,是因為社會與文化中仍殘存理想主義的力量;而在中國,這樣的力量被系統摧毀,從而使得“戈爾巴喬夫現象”失去了生長的根基。 六、結論:等待“戈爾巴喬夫”是幻象 中國歷史上最接近“戈爾巴喬夫”的人物,或許是趙紫陽。1980年代,他推動農村改革,主張政治體制改革,甚至在1989年對學生運動採取理解與妥協態度。然而,趙紫陽在黨內的努力最終被強硬派壓制。“六四事件”後,他被徹底邊緣化,成為改革派“失蹤的總書記”。 趙紫陽的下場與戈爾巴喬夫形成鮮明對比:戈爾巴喬夫在一定時間內還能藉助體制裂縫推行改革,而趙紫陽則完全被排斥,顯示中國政治體制的剛性與對改革的零容忍。趙紫陽的命運也進一步強化了黨內精英的教訓——“改革即毀滅自己”。 綜合以上分析,中國很難出現一個戈爾巴喬夫。歷史記憶讓中共對其高度警惕;權力結構與社會結構排除了改革空間;經濟尚未全面崩潰削弱了改革動力;文化與制度慣性阻止了開放思想的萌芽。即便出現個別改革意向者,也會迅速遭到清除。 七、從等待到行動:新時代民運精英的使命” 因此,中國的政治轉型若發生,更可能源於社會壓力、外部衝擊或統治危機的累積,而非某個領導人“自上而下”的主動選擇。換言之,寄希望於一個“戈爾巴喬夫式的人物”來拯救中國,是一種幻象。真正的改變,更需要來自社會自覺與制度外部的力量。 如果說等待一個“戈爾巴喬夫”式的人物是一種幻象,那麼中國的民主轉型之路必須重新定位。未來的關鍵,不在於體制內部某個“開明領袖”的出現,而在於民運精英們如何在社會裂縫中積蓄力量、塑造共識、引導方向。 第一,必須擺脫對“體制內改革者”的幻想。中國政治體制的封閉性與高壓性決定了,它不會自我產生一位拯救性的改革者。寄希望於某位高層領導“良心發現”,只會導致戰略上的被動。民運精英的任務是主動創造條件,讓社會逐漸積累改變的內在動力。 第二,要重建思想與價值的高地。極權的根本在於摧毀獨立思想,製造犬儒主義。民運精英必須承擔起“守護真理”的使命:堅持言說、揭露謊言、捍衛語言的真實,恢復社會對自由、法治、人權的信念。這是一種長期的文化工程,而非立竿見影的政治操作。思想的覺醒才是社會轉型的真正前奏。 第三,培育分布式的社會力量。在集權壓制下,集中化的反對運動難以為繼。但分布式的網絡、跨領域的議題聯結,卻能長期生長。工農維權、環保行動、教育公平、網絡自由——這些具體而微的社會訴求,都是未來民主運動的種子。民運精英應當將這些點狀力量串聯起來,形成跨階層、跨代際的社會共識。 第四,形成國際與國內的雙重互動。中國的民主化不僅是國內問題,也與國際秩序緊密相關。民運精英應善用國際舞台,爭取輿論與道義支持,同時把國際資源轉化為國內社會的知識與力量。唯有“內外呼應”,才能在未來的政治轉型契機中,避免孤立無援的處境。 第五,堅持戰略的長期性與耐心。極權體制的崩塌往往突然而迅速,但在此之前,需要長期的思想準備與社會動員。民運精英要摒棄“速勝”的幻想,而應當做好“長征”的準備:一代人不夠,就兩代人;一代人播種,下一代人收穫。歷史的方向最終屬於人民,而非權力。 第六,呼籲跨階層的歷史大聯合。真正的社會變革,不可能由單一群體完成。知識分子需要與工人並肩,企業家需要與青年攜手,少數民族與漢族需要互相理解。民運精英應當成為橋梁,促成這種跨階層的聯合,將“民主、自由、公正”塑造為全民共識,而非少數派的口號。 中國的未來不會由一個“戈爾巴喬夫”帶來,而更可能來自千千萬萬普通人的覺醒與行動。民運精英的使命,不是等待,而是播種;不是依賴,而是承擔。只有當思想的火種在沉默的大地上蔓延,當社會的勇氣在壓抑的黑夜中聚合,那一刻的到來才真正屬於人民。 “歷史不會恩賜自由,只有奮鬥才能贏得自由。” 這應成為中國民運精英們的共同信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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