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到北京師範大學東門外的十二橡樹咖啡廳喝茶，走進門一看，好座位上幾乎都有人，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我們坐在了唯一剩下的過道邊的座位上。

“埋單！”

聽見有人用外語腔調的口音在喊，我抬頭一看，五、六個學生模樣的青年男女學生正從一圈沙發里站起來，有說有笑，聽口音是韓國人。

有趣的是，他們的桌子上只有一隻杯子，上面插了五、六根吸管，女服務員從其中一個男青年手中接過來的埋單錢也只有30元。這就是說，他們花一個人的消費，占據了五、六個人的空間。這種情況我是平生第二次遇到，第一次是在望京西園西邊的星巴客咖啡里，也是三個韓國姑娘共同吸一杯咖啡，躺在三張沙發上。

韓國和日本民族是世界上最節儉的民族之二，這應該是沒有爭議的，但節儉是把雙刃劍：對自己節儉是好的，對客人節儉就容易被理解為小氣，或者吝嗇，在公共場所對自己節儉更容易被理解為占便宜。

日本人和韓國人似乎從來就不吝嗇對客人吝嗇。威海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他們接待過不少韓國商人，有一次，他送給韓國客人每人兩瓶五糧液，他看得出客人都控制着自己的興奮，在韓國，據說一瓶五糧液要賣相當於人民幣2000多元的價格。第二天，對方回贈過來的禮物是每人一支簡易簽字筆，市場上大概一塊錢一支。

20年前我作為中國青年幹部代表團的一員到日本訪問，也有類似經歷。我們送給接待我們的日本朋友的禮物大多是中國的小工藝品，國內要賣十幾元錢，而那時中國的處級幹部每月工資也只有130塊錢左右。日本朋友回贈的禮品不是一摞案頭的小紙片，就是一支一次性圓珠筆。有一回得到一個精美包裝，捨不得拆開，回國半年以後帶着期待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塊夾心餅乾，已經長出了綠毛。

當然，要說日本人全都是吝嗇鬼，那也有失公平。那次日本之行我們得到的最貴重的禮物，是豐田公司的中國科科長送的：他送給每個男賓一隻手提箱，那是我第一次擁有那勞什子，每個女賓兩瓶法國香水，所有團員都得到一隻漂亮的豐田概念車車模；受到的最豐美的招待也是這位科長提供的，他在一家五星級賓館請我們吃各種魚片，這之前，接待方常常把我們送到在東京的中國餐館吃飯，經常聽到主人這樣對餐館老闆說：

“你們中國來的客人，送瓶酒吧。”

那個豐田的科長為什麼那麼慷慨？一打聽，我還真有點民族自豪感：他是在瀋陽長大的日本戰爭孤兒，19歲才回到日本。如果不是中國養父母教會了他大氣，就是教會了他感恩。

中國民族性里確實有不少劣根性，但至少有兩個特性是所有人都不能否認的：與日本和韓國人相比，中國人對客人更慷慨,客人來了,捨得殺掉正在下蛋的母雞；與美國人相比，中國人對自己更節儉,不會像美國人那樣,今天吃掉明天的糧食。因為第一個特性，中國人有更多的朋友和消費；因為第二個特性，中國人有更多的儲蓄和投資。

所以，中國人更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