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民運為什麼恥笑卡特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馬悲鳴

我至今不知道如何下贏象棋。記得小時候向那些會下的人請教。人家是背棋譜的，自是不耐煩給我細講。就是真的細講起來，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棋譜為何物，也是瞎耽誤工夫。於是人家就一句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贏棋的秘訣∶“棋怕十六殺”。

你如果能殺掉對方十六個棋子，准能贏。中國象棋就是雙方各自十六個棋子。故如果你能殺掉對方十六個棋子，無論如何也贏了。

這個方法雖然笨，但確是死工夫。只要你有足夠的耐性，在對方將死你之前殺掉他的十六個子，準保你能將死對手。

按照象棋的比賽規則，只要將死對方的老將，國際象棋中的王，就算贏了對手。故高手下棋沒人往“棋怕十六殺”上費腦筋，都下工夫琢磨如何能在儘可能少的步伐之內將死對方。

現在我們來談民主問題。也有兩個辦法。其一是一步直接全民直選國家總統，中國就算民主了。另一個是從最底層的鄉村選舉開始，一步步過渡到縣級直選，省級直選，最後再到全民直選國家元首。這後一個法子就相當於下象棋的“棋怕十六殺”的笨辦法，一步步地來。殺一個棋子是一個棋子。搞好一個鄉村選舉，就算建成一個鄉村的民主。

只要個個鄉村耐心地搞好各自的民主制度建設，你心上的國家民主就會到來呦！（語出蒙古情歌《敖包相會》∶“只要哥哥你呀耐心地等待呀，你心上的人兒自己就會來呦！”）。

下棋都是高手過招。民主卻都是庶民的事，不能假設所有的選舉參加者都是精英。

就如所有的下棋高手都不肯在“棋怕十六殺”上下工夫一樣，所有自詡為民運精英的人物也都不肯在鄉村選舉中下死工夫。不僅如此，他們還都恥笑鄉村選舉，並進而恥笑因在中國搞鄉村選舉而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美國前總統吉米·卡特先生。

不管從邏輯上講，還是從西方民主國家的實踐上講，都只能是國家的民主建立在社區的民主基礎之上。沒有社區的民主，就不可能有國家民主。選民對直選國家元首的感覺，就來自選舉社區行政首長感覺的類比放大。對於每一個選民來說，因為首善之區和國家元首平均說來比本社區和社區首長的距離要遠得多。所以選民感覺到的社區民主要遠比國家民主親切。

如果想在中國搞成民主，必須是每個公民都能直接感受到民主的親切，才有可能。否則，在所有的鄉村幹部都是長年由上級指派的情況下，忽一日莫名其妙地讓全體村民去投票決定國家元首的人選；誰肯誤工去參加選舉，誰肯認真嚴肅地去投票呀？

民運精英都是眼睜睜地盯着國家總統的大位，就好象下棋高手都眼睜睜地盯着對方老將，誰也不肯下“棋怕十六殺”的死工夫一樣。沒有任何一位民運精英真肯下工夫，一個鄉村一個鄉村地去協助建設底層的選舉制度。

美國人不是這樣幹事情的。他們都肯下“棋怕十六殺”的死工夫。在關注中國的民主建設時，也不惜花費工本，下到中國的底層農村，去搞鄉村民主實驗。結果引起了中國民運精英的老大不滿。

原因不是別的。卡特所用來在中國搞鄉村選舉的錢，正是本來撥給海外民運的美國民主基金會的錢。現在痛罵鄉村直選的著名人物有兩人，一個是吳學燦，另一個就是胡平。直接恥笑卡特因到中國搞鄉村選舉而獲諾貝爾和平獎的則有《小參考》的李洪寬。

這裡吳學燦通過一名美國記者發表的採訪說得最清楚。他之所以反對中國的鄉村選舉，原因正是美國民主基金會斷了海外民運的糧道，轉而拿這筆錢來資助中國的鄉村選舉。

吳學燦、胡平，還有李洪寬的理由完全相同，中國的鄉村選舉都是騙人的，都有黨組織在內部操縱。

必須承認，這在共產黨中國確是事實。黨組織難免內部操縱。但難道因此就不搞起自中國最底層的民主嘗試了嗎？難道就可以不經過鄉村選舉的熟悉和訓練，就直接搞國家總統的直選嗎？難道美國民主基金會把錢撥給了海外這幫自稱民運精英的前共產黨幹部和校團委委員，就不是上當受騙了嗎？

你們這些過去的黨團員在中共內部得到的地位難道是經過了民主程序才獲得的嗎？你們花了十幾年美國民主基金會的錢，干出過一件與中國民主建設有用的事嗎？

因為美國的民主基金會斷了海外民運的糧道，導致吳學燦不得不去打工糊口。他當然氣不打一處來。而吳學燦本來就是個鄉村出身的孩子，是在我們這些城裡人被迫上山下鄉的文革中因出身好而被提拔到要害部門工作的。等到文革結束，他這種人沒遭清算就應該慶幸了。可他還心有不甘，於是跳到另一個極端，不但在六四期間非法私印《人民日報》號外，而且非法偷越國境跑到美國來吃美國民主基金會的錢糧。

既然吳學燦是個農村出身的孩子，要是真嚮往民主，就應該辭去文革時期獲得的不義職位，回到鄉村去，直接參與本鄉本村民主選舉的制度建設才對。可他不但不這樣做，反而詆毀美國民主基金會正在中國搞的鄉村民主選舉是騙局。

吳學燦和李洪寬都是痞子，毫無人格可言。令我大跌眼鏡的是，居然連我素所尊敬的胡平先生也發表文章聲稱∶《不要再和我說鄉村選舉》。細讀他老人家的文章，居然和吳學燦、李洪寬兩人一樣，只強調確有中共操縱的鄉村選舉是騙局。

現在美國民主基金會在中國搞的鄉村選舉誠然免不了中共內部操縱。但這畢竟也是制度建設，起碼讓底層老百姓見識到了什麼是公平的行政首腦產生辦法。

記得文革中期，有個地區法院的負責人，還是個蒙古族人，率領工作隊到我插隊的生產隊來蹲點。在領導班子換屆時，那名蒙古族法院負責人親自掌控群眾大會的會場秩序，給所有與會者每人一票，來投票選舉領導班子成員。而他本人卻絕不暗中操縱（我一直坐在身旁邊盯着他）。

雖然最後的結果仍是威望素著的原領導班子首領獲選，但因老鄉從來沒見過這等事，感覺新鮮極了。因為給了他們每人一個表達個人意願的機會，以示尊重，他們都非常高興。

底層農村在前清以前都是由封建宗法勢力的族長控制，入民國以後由保甲長控制，解放以後由村幹部控制，從來不知民主選舉為何物。這回由美國民主基金會出錢，讓底層老百姓見識一回什麼叫民主的村民投票選舉，即使其中難免黨組織或前村幹部的操縱，但就這份新鮮感也對中國的民主基層建設具有開創性的意義。

偽君子雖偽，但畢竟給人一個君子的外表，總比真小人強吧。而且做偽是很費事費力的。只要搭起個君子的架子來，先由着他去做偽。做着做着就不自覺地由偽君子慢慢地向真君子轉化，做事情總得講究個表面光。這總比當街脫了褲子撒賴強吧？

先把鄉村選舉這個民主制度的架子搭起來，從容忍中共黨組織暗中操縱的鄉村選舉開始，再一屆一屆地逐步完善。中國民主大廈的基礎才有可能奠基。

美國的民主也並非沒有制度上的漏洞。當年尼克松與肯尼迪競選時，民主黨就在伊利諾依州搗了鬼。最近這次的小布什偏偏在他弟弟任州長的佛羅里達州的獲票率出現問題。但尼克松和高爾並沒有象胡平、吳學燦，還有李洪寬根本否定中國的鄉村選舉那樣否定美國的民主。這次的選舉法出現漏洞先忍着，下次修正了再來。

卡特搞的中國鄉村選舉不但是標準美國人幹活兒的法子，——“棋怕十六殺”。而且從邏輯上來講，也是為中國的民主大廈做最基本的底層奠基工作。他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可當得「名至實歸」四個字。

只因為卡特到中國去搞鄉村選舉不但奪了海外民運精英舞台主角的光彩，而且就用的是原來美國民主基金會撥給海外民運的錢，斷了他們的糧道。如今卡特又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豈不是讓海外民運精英們不但斷了糧，而且連面子都沒處擱了嗎？

是故，海外民運精英一定會恥笑卡特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10/16/02)

【附錄·李洪寬語錄·《小參考》（10/11/02）】

●強姦了你妻、殺了你爹，你怎麼辦？和平獎頒給卡特，是天大的笑話！

　　按：歐洲人沒有911切膚之痛，對美國摩拳擦掌的報仇行動看不慣啊。什麼叫和平啊，一個流氓強姦了你妻、殺了你爹，你怎麼辦？你揍流氓一頓，就打破和平了。不出手，正義何在？看來應該增設一個“諾貝爾正義獎”，給那些不能得和平獎的人。說到底，和平獎的設立不是表彰正義的，也不是表彰民主政治改革的，更不是表彰革命和戰爭的。我們民運人士的使命是建立中國的民主制度。把一個和平獎看得很重，屬於認知上的偏差。諾貝爾和平委員會表揚卡特“不辭辛勞地推動民主人權事業”，誇大其辭了。他在中國只關心鄉村選舉，那是一場政治騙局，他墮落成中共的廉價宣傳機器。諾貝爾和平獎頒給卡特，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智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