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什正逐漸成長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和外交家 |
| 送交者: 謝奕秋 2003年06月21日10:05:27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
|
從電話外交入手,然後邀請外國元首來訪,最後自己出訪,美國現任總統喬治·沃克 ·布什外交生涯的第一步就這樣蹣跚邁出。如今,布什的得克薩斯牧場儼然已成為新的“外交勝地”,取代了位於首都華盛頓西北面馬里蘭州山區的戴維營。布什還多次踏訪歐洲,遭遇各不相同,但總的來說是愈發受到歡迎。最近,他又以波蘭為開端,以卡塔爾為重點,掀起了自他上任以來規模最大的外交攻勢:六天內旋風般地走訪六個國家。其間,他從G8(八國集團)峰會後期淡出,致力于波詭雲譎的中東首航,作風果敢。布什外交日臻老到的一系列跡象,要感謝老布什時代政治精英的教習與輔佐,也離不開布什本人的悟性和手腕。 得州牛仔初長成 小布什當上超級大國總統時,曾被嘲笑為“弱智”、“對國際政治一竅不通”,原因是他的學習成績很糟,與兩位民主黨領袖——克林頓和戈爾不可同日而語。克林頓家境貧寒,從華盛頓的喬治城大學畢業後,他先考上羅茲獎學金到牛津大學進修,再考入耶魯大學,算是“雙學士”。戈爾有個南方自由派參議員的父親,他在哈佛修讀的科目非常廣泛,包括歷史、科學、傳播、數學、心理學等,其中美國政府課程還得了A。而小布什生在鐘鳴鼎食之家,中學時期已處處顯得無心向學,憑藉父親的關係,順利進入耶魯大學(不知道小布什的小女兒芭芭拉是不是也這樣進耶魯的),主修歷史,但成績一般,絕大部分拿C,亦進修過政治學和經濟學,但成績一塌糊塗,只有哲學和人類學取得較像樣的成績,獲B+。但小布什也不是沒有可圈可點之處,他交遊廣闊,有人戲謂,耶魯4000大學生里,小布什可能認識1000人。另外,他在32歲那年,從哈佛商學院摘取MBA學位,所以學歷比戈爾高半截。 布什似乎不安心於美國東岸精雕細琢、溫文爾雅的氛圍。無論是在紐黑文市的耶魯宿舍、坎布里奇的哈佛圖書館,還是在白宮二樓橢圓型辦公室,他都惦記着家鄉一望無際的農場。記憶中那些星羅棋布的煉油廠,以及煙火迷離,油管縱橫的印象揮之不去;在返鄉的日子裡,航天飛機的呼嘯會提醒他身在現今美國能源政策的震中——得克薩斯。這片地區1845年才成為美國第28個州,自此告別綿延300餘年的戰亂。演變史上曾出現一個掙脫墨西哥短短15年統治的“孤星共和國”,雖然只存在了不到20年,卻在得州人心底埋下了與其它州公民不同的美國精神。小布什年近40才浪子回頭,籌備競選得州州長,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父親1992年失敗的刺激——那位讓老布什退出政壇的人,當時也不過是與得州毗鄰的不甚顯眼的阿肯色州的州長。而在小布什主政得州八年後,得州幾乎同樣做到了弊絕風清,小布什也從一個僅具當地棒球隊管理經驗的商人,成長為這個時代最顯赫的政治人物之一。 小布什接受的家族政治遺產當中,數父親當副總統和總統期間的一幫老臣最為重要。對一些負面遺產,小布什也能恰當取捨,比方說,布什家族跟拉登家族的經貿往來比較多,但這並沒有干擾布什的反恐大計。布什不時利用“9·11”敲打沙特,最近又在恐怖分子蟄居的中東地區展開斡旋。再有,布什家鄉的安然公司曝出醜聞,布什並不袒護,而是推動國會制訂了嚴厲的懲罰條款。美國媒體總是批評說,政府的部分閣員有官商一家之嫌,尤其切尼在做副總統之前是得州石油天然氣巨子哈利伯頓公司董事長,如今仍可從該公司領取每年近100萬美元的津貼,而該公司旗下某分公司確已贏得五角大樓關於伊戰後油井滅火的合同。即便上述引言得到證實,也不完全是壞事。有反例為證:與布什家族堪稱世交的中情局局長伍爾西當初辭職,理由就是賺錢養家!布什准他下海後,他很快賺得盆盈缽滿。可以說,如果現在某某部長曾是商界巨賈,他就不會計較政府相對微薄的薪金,因受媒體和反對黨的監督,他也難以權謀私,只好搞點普惠性的政策傾斜,如此總比赤裸裸的權錢交易要強。 布什獨具的“西部牛仔”氣質,同樣寫在他對外政策的旗幟上。比如他諳熟西班牙語和阿拉伯風俗,就幫助他順利取得西班牙和海灣諸小國對於倒薩戰爭的諒解。在美少數族裔雖然向來是民主黨的票倉,但布什半路出家,政治形象清新,沒有多少傳統包袱,所以在跟猶太裔、非洲裔及亞裔等打交道時同樣收放自如。現在,布什內閣中國務卿、國家安全顧問、教育部長都是黑人,國防部副部長和許多外交智囊是猶太人,勞工部長是華人。伴隨2004年大選前新一波辭職高峰的到來,布什政府里換上的得州面孔也越來越多,這讓許多老歐洲人和中東人感到陌生、驚訝、憤怒和無奈,但美國人對此看得相當平常,不會無聊到指責“得州幫”控制白宮的地步,因為一朝天子一朝臣嘛。當然,布什我行我素的作風也得罪了不少人。他在越戰期間對校園“反戰秀”漠不關心,更對今年年初全球反戰遊行不屑一顧。法國近幾年的不合作,似乎讓他想起了得州被法軍占領的歷史,這使他義憤填膺、怒氣難消,並且似乎株連到了法裔人口眾多的加拿大——布什從未邀請克雷蒂安總理到他的牧場作客。 牧場外交惹紛爭 占地650公頃的克勞福德牧場是布什夫婦1999年花錢買下的,那兒有潺潺的小溪、險峻的峽谷、層層的瀑布,還有牛兒、鹿兒漫步的草甸。牧場裡的房子都是用原木搭建的,絕對沒有任何污染,而且所有的建材都是布什妻子勞拉親手挑選的。布什是有名的釣魚迷,所以他又在牧場內新挖了一個魚塘,裡頭養滿了鱸魚。牧場在布什總統心中的位置可想而知,而把外國領導人請到這裡來,也就有了非同一般的意義,不少觀察家稱之為“牧場外交”。 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是克勞福德牧場的最新一位貴賓,他在那裡“度過了美好的夜晚”。翌日午間,小泉與布什肩並肩站在綠色的草坪上對記者們大談美日密切關係,布什後來還非公開地邀請小泉參加了他每日例行的晨間情報簡報會議。而就在幾周前,澳大利亞總理霍華德受到了超乎尋常的熱情款待。霍華德不僅在“西部白宮”與布什共進晚餐、享受田園生活,還被邀請參加了布什的戰略會議,傾聽美國有關朝鮮問題的內部討論。美國外交專家斯坦恩·伯格先生感慨:“現在,談到美國的首等禮遇,人們自然就會想到布什的家庭大牧場。而日本和澳大利亞首腦有機會參加保密的政府內部會議,無疑是白宮發明的新式超級待遇。” 除了與親密盟友充分接近以外,布什還不時在處理大國關係以及一些棘手的國際問題上採用“牧場外交”。普京總統第一個遊覽了布什鍾情的克勞福德牧場,標誌着美俄關係進入了最熱烈的時期,布什的助手們甚至親自教普京夫婦美國西部的鄉村舞蹈。但沒過多久,兩人的關係開始有所降溫,首先是在伊拉克問題上發生矛盾,接着又在俄羅斯幫助伊朗修建核反應堆問題上出現分歧。普京並非言聽計從的角色,俄美間後續摩擦仍在繼續。此外,布什曾在牧場以烤肉招待參加APEC峰會的江澤民夫婦,顯示對中美關係的重視;還曾親切接見沙特王子阿卜杜拉,然而,阿卜杜拉在與布什接觸之後選擇不在牧場過夜,令布什大失顏面。汲取這場教訓後,白宮將法國總統希拉克和德國總理施羅德,均列入近期不會被邀請到牧場作客的“黑名單”中。有人擔心,加拿大總理克雷蒂安也有可能被列入“黑名單”。 克雷蒂安何許人也?說來話長,他是克林頓的好朋友,與戈爾也有多次接觸。在美國大選期間,克雷蒂安擺出支持民主黨並反對布什部署國家導彈防禦系統(NMD)的態度。而且,克雷蒂安對布什允許在北冰洋野生物保護圈內開採石油的計劃也有保留意見,認為這樣做會危及從阿拉斯加遷徙到這個地區的北美馴鹿的生存環境。而布什考慮的是,為緩解加州等地的能源供應危機,那點代價不算什麼。布什當選總統後,首先打電話給福克斯,又要首訪墨西哥,這令克雷蒂安心裡老大不痛快。“我們是美國的第一大貿易夥伴,憑什麼第一站出訪老二?”布什於是給加拿大順了順氣,請克雷蒂安第一個到白宮作客,兩人相處還算融洽。 但據《華盛頓郵報》報道,克雷蒂安總理5月27日首次公開承認他和布什總統在諸多問題上意見相左。他說,“我們的思想不同。他是來自美國南部的保守派,而我是一個自由派的加拿大人。我支持槍支控制,而他反對;我反對死刑,而他卻支持;即使作為一個天主教徒,我支持墮胎的權利,而他反對。”克雷蒂安還表示將通過立法手段禁止大公司和工會為政治黨派捐款。他說:“在美國,一切都是錢、錢、錢,這不是好事。”尤其讓布什惱火的是,克雷蒂安稱沒有聯合國授權的戰爭就是非正義的,布什為此取消了原定於5月初對加拿大的訪問,稱“日程安排得太滿,沒時間去加拿大”。實際上,當時布什正在盛情款待霍華德,而克雷蒂安和布什自從去年9月以來久未謀面,最近也只在聖彼得堡和埃維昂打了個照面。 再說布什當選後按計劃出訪墨西哥。兩位總統頭戴牛仔帽,腳蹬長筒靴,騎馬遊覽了“福克斯莊園”,頗有惺惺相惜之感,但由於布什在出訪前一天曾決定空襲伊拉克,這就引起了墨西哥輿論的普遍不滿。政治學家克里斯波評論道:“很多人把半個地球以外的空襲看作是布什對我們國家的藐視。美國的軍事行動把全世界的注意力從兩位總統的會晤上引開,讓很多墨西哥人感到,他們的國家確實對美國不太重要。”這有點冤枉了布什。布什任得州州長期間,僅有過三次出國訪問的機會,都給了墨西哥;如今當了總統,他原想從最熟悉的地方開始自己的外交生涯,可惜一招不慎滿盤輸,後來福克斯總統也不支持他貿然對伊拉克動武。 新老歐洲皆側目 布什出訪歐洲,大抵是要出席北約峰會或八國峰會,並順道拜訪一些與會議主題相關的國家。據筆者不完全統計(見表二),2003年八國峰會之前,布什總統曾五次到訪歐洲,這當中有三次是訪問俄羅斯,兩次造訪英國、波蘭和意大利,法、德兩國各停一次。而在此次八國峰會期間,布什只在法國埃維昂“過了一夜”就飛往埃及主持中東和談,可見其對歐陸外交不再像克林頓時期那樣,優先考慮法、德兩國,而是着力向親近自己的國家傾斜。 布什對老歐洲的惡感,很大程度上來自他在2001年6月和2002年5月的兩次歐洲之行的觀感。這兩次出行的緣起都是參加北約峰會,而且兩次峰會前後的順訪任務都很重要,但老歐洲人卻不予理解,布什總統所到之處是一片嘲諷和抗議聲。如今我們知道,布什那些曾遭到激烈抵制的主張好多已不再是問題,包括2002年美國提高進口鋼鐵關稅和提供510億美元農業補貼問題,其實在WTO框架內可以得到解決,歐洲採取合理報復措施也不為過,用不着上綱上線地與布什拒絕國際刑事法院管轄權、抵制在南非的地球峰會等等扯為一談。 2001年的北約峰會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召開,當時小布什就任總統剛剛半年,而其單邊主義作風已經引起歐洲國家的輿論非議,所以小布什想趁機結識各國領導人,解釋其被視為洪水猛獸的NMD計劃,並闡明美國在拒絕履行1997年簽署的關於削減溫室氣體的《京都議定書》問題上所持的立場,重塑歐洲對白宮新主人的信心。這樣的初衷本來可以收到一定的效果,可惜在兩個本可避免的問題上捅了婁子。首先是布什夫婦乘坐“空軍一號”離開美國之前大約40分鐘,美國歷史上最大的恐怖主義事件的製造者麥克維正式伏法。布什當日發表總統聲明,表示處決麥克維對俄克拉荷馬爆炸案的受難者來說是一種“正義”的伸張。但由於歐盟國家已經普遍廢除了死刑,所以這種態度招來不少歐洲人權組織的反對和抗議。 其次是行程安排欠妥帖。布什以為既然去了北約布魯塞爾總部,接下來一個月還要參加在意大利舉行的峰會,兩次都會見到法德領導人,所以就不必專程拜訪法德等國了,這樣他就去了那些比較邊緣的國家,比如西班牙、波蘭等,尤其最後一站是東南歐的小國斯洛文尼亞,布什在那裡拜會了剛從上海合作組織會議上風塵僕僕趕來的普京總統,因為下個月的G8峰會就要討論的NMD計劃主要阻力是在俄國。可是這種把俄羅斯的地位放在美國傳統盟國法、德之前的安排,顯然引起了後者的強烈不滿,應該說這是美歐關係出現危機的前兆。當然,布什此行的收穫,並不止於商定與俄羅斯總統互訪,像西班牙、英國、匈牙利等北約成員國,都開始對NMD計劃表示“理解與支持”,而他們正是2003年美國對伊戰爭的支持者。 2002年的北約峰會由意大利主持,為了防止恐怖襲擊,特意選在羅馬南面的一個軍用機場召開。布什的主要議題就是呼籲歐洲支持美國擴大反恐,剷除“獨裁者薩達姆”。為了爭取法、德、俄的支持,布什走訪了這幾個國家,可行程安排上還是偏向俄羅斯:布什在七天的行程中近一半的時間在俄羅斯訪問,在北約峰會上與普京又有一次會談,而對其他三國,布什只呆了一天的時間,這使得歐洲人有一種不受重視的失落感:他們抱怨柏林、巴黎和羅馬只是布什莫斯科之行的過路加油站;還有些人抱怨,布什總統在2月國情咨文中根本沒有提到歐洲。有輿論說,布什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想的不是歐洲,而是伊拉克、中東、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及美洲其他國家,然後才是歐洲。即便輪到歐洲,他還是要先考慮俄羅斯。 布什總統對歐洲大國這種渴求尊嚴的心情(或者說爭風吃醋的習氣)並不了解,而且他對有關削減核武器以及NMD問題的困難明顯估計不足——由於聽不到國內民主黨的攻擊,他原以為在上述方面已經和俄羅斯基本達成了協定,這次歐洲之行只是簽個字就行,而且還算是外交上的一大政績。可是,還沒等他出門,此行的首站德國已經有150多個抗議組織開始舉行抗議活動了。歐洲的一本雜誌報道說,“對於過去一代柏林人來說,美國人是英雄。然而現在他們的這種感情發生了變化,從70歲的老人到17歲的少年,你都可以聽到他們在譴責布什,說他是個好戰者。”美在歐洲駐軍最多的德國這樣,更不用說素來以“批美政策強烈”而著稱的法國了。鑑於此行在老歐洲無甚收穫,布什在同年11月捷克承辦的北約布拉格峰會結束後,旋風般訪問了俄羅斯,並重點拜訪了立陶宛和羅馬尼亞,應該說那一路他走對了。 比較一下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與G8的組成便會發現:G8更有利於美國操控世界。在布什政府眼中,G8當中有日本和英國作為左臂右膀,意大利很聽話,俄羅斯也好說話,美國就占上風。北約這頭,由於少了日本充當助手,也沒有俄羅斯作為歐陸力量的平衡,感覺大不相同。北約現有19個成員國,不少是西歐小國,如比利時、盧森堡,它們對布什主義不太感冒,會妨礙美國行使霸權。然而,一旦2004年北約東擴完成,也就是當它擁有26個成員國時,美國在親近自己的東歐國家簇擁下,還是會好好利用北約的。目前,美國可以拋棄聯合國、將北約的功能和地位邊緣化,卻未曾想也無法解散八國集團。 八國峰會出風頭 布什最近的歐亞六國行,第一站選擇在需要加緊“提攜”的波蘭。近年來,波蘭就好像是布什“新歐洲”概念的原型:心甘情願甚至是渴望聽從美國的領導,不會自大,不會端架子,在關於伊拉克這樣的重大國際問題上,不會像“舊歐洲”那樣熱衷於表達自己的看法和觀點。波蘭總統克瓦希涅夫斯基不惜挑戰歐洲鄰居的面子,以及本國民眾的意願,硬是將作戰部隊送到伊拉克。現在,波蘭又同意領導一支多國維和部隊,並且成功說動幾個中東歐國家參與,儼然已是中東歐地區的龍頭老大。輿論還認為波蘭正在充當美國在歐洲代言人的角色,它在加入歐盟的同時,在歐洲安全政策上旗幟鮮明地倒向美國。但波蘭給人的感覺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一些政治觀察家曾提醒白宮,在拉攏波蘭等國的時候,不應該刻意地迫使他們同“舊歐洲”劃清界限,那樣會讓他們很難做。布什在對波蘭人闡述他對歐美關係看法的同時,還不忘拿出一套更具同情心的外交政策,表示願意帶領全球打擊艾滋病和貧窮。這次演講跟布什兩年前在華沙的演講一脈相承,說明布什當年很有遠見。訪波當日,布什還參觀了奧斯威辛和比克瑙兩個集中營,稱“人們需要抵制邪惡的清醒”。 布什選擇在波蘭落腳,也是為聖彼得堡300周年慶典聚會打前站。當然,據說布什晚一天趕到聖彼得堡還有一個隱情,就是避開同來慶賀的法國總統希拉克,據說當布什專機抵達聖彼得堡的時候,希拉克已經回國了。這似乎說明布什對希拉克的怨氣仍舊未消,儘管布什在波蘭城市克拉科夫演講時已經發出了和解意向,但解鈴終須系鈴人,在布什看來,希拉克的歉意表現得遠遠不夠。同樣,由於莫斯科與薩達姆政權簽訂的總額達數百億美元的石油合同剛剛被美國宣布正式作廢,布什的到來自然有助於消解俄羅斯人胸中的塊壘。同為伊拉克戰爭的反對者,俄羅斯所受到的待遇比法國和德國好得多。在德國總理施羅德同白宮的熱線遭到冷凍的同時,布什卻在伊拉克戰爭接近尾聲的時候應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個人邀請,派國家安全事務顧問賴斯女士秘密造訪莫斯科。一位白宮官員半開玩笑地說:“布什總統覺得,普京總統是被壞分子誤導入歧途的。實際上,俄羅斯真正的立場仍未成型,所以布什總統想給他們一個改正的機會。”俄羅斯總統面臨着許多棘手難題,其中包括靠着美國發起的反恐戰爭才得以“正名”的車臣問題。分析普京的處境,布什相信美俄兩國有許多共同的威脅——恐怖主義、核擴散等,而普京希望布什能夠兌現諾言,幫助俄羅斯獲得永久正常貿易關係。 隨後,布什前往法國參加八國集團峰會。針對會議東道主希拉克為窮國慷慨解囊的建議,布什臨行前幾天簽署了艾滋病援助法案,計劃五年內向非洲國家支援150億美元;並啟動2億美元的緊急基金,以使美國政府能夠更好地消除世界飢餓問題。這兩項動作讓布什能夠以高姿態出現在埃維昂會場。美國參議院外委會主席理查德·盧格認為,“總統渴望向全世界證明,美國非常重視人道主義問題。”即使目的如此,布什依然不會忘了敲打一下法國人。此前,美國政府逐漸解凍同德國的關係,就是對法國的變相折磨。布什還曾指責歐洲政府拒絕轉基因作物,加重非洲的飢餓問題,又給希拉克一個下馬威。可以說,這些手腕是布什從兩年前訪問歐洲一路上不斷遭遇死刑抗議一事中學來的,並且活學活用,使得本屆峰會期間針對自己的抗議人士少了很多。單從這一點看,布什的進步已是有目共睹。 美法關係無疑是媒體關注的焦點。在埃維昂,布什分別與希拉克、普京和胡錦濤會面,但沒有與施羅德單獨見面,因為兩人曾在聖彼得堡打過照面——可見布什對法、德兩國的態度儘量保持平衡,雖然重點懲罰法國,但也不能便宜了德國。再從法國媒體透露的情況來看,布什與希拉克半個小時的雙邊會談也是積極的。比如,希拉克表示他今年將可能利用參加在紐約的聯合國大會,訪問美國,又表示將支持美國提出的“中東路線圖”,增加對阿富汗的軍事援助等,布什均表示歡迎。儘管布什中途“溜會”,但會議討論部分他自始至終都參加了,特別是會議發表的好幾個聲明和文件,都是布什在時商討好的。所以,用加拿大總理克羅蒂安的話說就是:從聖彼得堡到埃維昂,因伊拉克戰爭而趨冷的關係正在解凍。 經過布什的努力,八國首腦明顯縮小了他們在伊拉克問題上的分歧,還明確表示將不會對伊朗和朝鮮獲取核武器坐視不管。據西方媒體透露,在峰會上,八國一致認為在今年6月16日國際原子能機構董事會召開會議前,“伊朗必須要消除人們對其是否遵守核不擴散條約方面存在的疑慮”;在朝鮮核問題上,八國首腦支持包括中國在內的該地區國家“敦促平壤遵守其過去對核不擴散做出的承諾”。G8峰會《最後聲明》中有關伊朗和朝鮮的部分,明顯反映了美國政府的意見,也可以說布什外交“柳暗花明”、“苦盡甘來”。 值得一提的是,布什總統在與胡錦濤主席會晤期間表示,美國政府將繼續堅持一個中國政策,遵守美中三個聯合公報,反對“台獨”,這一政策沒有改變,將來也不會改變。雙方同時表示將就和平解決朝核問題保持溝通與合作,並互致國事訪問邀請。依筆者判斷,就布什所稱中美僅為“建設性合作關係”而言,胡錦濤主席近期被邀入克勞福德牧場的可能性不大。對於中國來說,參加南北對話另有一個“意外收穫”——今後八國峰會邀請中國作為對話一方與會將可能機制化。希拉克總統表示,八國峰會2005年主辦國英國已明確表示後年還將舉行類似的南北擴大對話;他還說,美國明年也很可能效法“埃維昂模式”。 中東斡旋贏掌聲 緊扣G8峰會、為期兩天的中東和談以這樣的一幕開場:一輛高爾夫場地車從棕櫚樹後開進了人們的視線——駕駛員的位置上坐着笑逐顏開的布什總統,旁邊是布什力挺的首要人物阿巴斯,車上搭載着五位阿拉伯領導人——布什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哄這些領導人支持自己的和平計劃。他們要用這種別具一格的方式前往海濱拍照。他們組成了一個快樂的團體,布什和埃及總統穆巴拉克熱情洋溢地招呼着其餘幾位,眾多助手簇擁着這輛領導人專享的輕型車。沙特王儲阿卜杜拉和穆巴拉克戴上了太陽鏡以抵禦紅海的驕陽。約旦國王阿卜杜拉二世和巴林國王哈馬德則選擇了傳統阿拉伯長袍,與其他領導人的深色套裝形成了對比。 這是6月3日阿拉伯-美國“六國峰會”的一幅真實圖景,就在埃及旅遊城市沙姆沙伊赫。曾幾何時,上述阿拉伯領導人更多是在旁觀阿拉法特、薩達姆、本·拉丹等在反以和反美舞台上盡情表演,而自己出於種種顧忌保持沉默,現在他們願意出來講話了。這些天,連布什的發言人弗萊舍也改口了,不再稱中東和平“高不可攀”,而且承認把前總統克林頓的中東外交努力比喻為“企圖拿槍打下月亮” 是個錯誤。克林頓因卸任前沒能說服阿拉法特和巴拉克(以色列工黨前總理)達成戴維營協議而抱憾終生;布什總統在兩年多的躊躇之後,又看到了解決這一世紀難題的一線希望,所以一俟戰爭結束就表示要在巴以和平問題上干番事業——不僅是為了兌現為爭取布萊爾支持打擊伊拉克時許下的承諾,也是為了平息因伊拉克問題喚起的阿拉伯仇美心態,更是為了全球2.5億阿拉伯人和1400萬猶太人的相對和平。 然而,在美國歷任總統都跌倒過的地方,布什總統能夠站着走過去嗎?克林頓的國家安全顧問伯格比較樂觀:“現在應該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們不應該讓它溜走。我認為經過長達兩年半的打打殺殺,(巴以)雙方都顯得精疲力竭了。而當兩邊均感到厭倦之際,和平的機會就出現了。”與此同時,老百姓的期望值也很高。《今日美國》、CNN和蓋洛普聯合進行的民意測驗表明,3/4的美國民眾認為布什政府理應在中東和平問題上有所作為,儘管有將近一半的被調查者稱,布什在其首個任期內不會在中東取得實質性的突破。 為了這次中東之行,布什做了充分的準備。整個5月,白宮官員一直暗示總統將親自前往中東,慰勞當地的美國官兵。與此同時,美國國務院官員悄悄聯繫阿拉伯和以色列領導人,要他們同意與布什總統舉行多方聯合會議。但這個計劃未能成功,因沙特和埃及領導人堅決拒絕同沙龍共席,白宮不得不安排布什進行兩次會見:先是在埃及同阿拉伯主要領導人及巴勒斯坦總理阿巴斯會面,然後到約旦同阿巴斯和沙龍舉行三方會談。白宮官員還對衝突各方明確要求:阿拉伯國家繼續堅持冷落阿拉法特、大力支持阿巴斯的政策,為阿巴斯提供組建巴勒斯坦安全部隊所需的資金、訓練和技術支持;同時,以色列全力配合阿巴斯建立公眾信任的努力。等到萬事俱備的6月2日,布什將原定三天的參加G8峰會的時間縮短了一天,乘坐“空軍一號”來到埃及紅海城市沙姆沙伊赫,翌日便有了第一節中的海濱圖景。 6月4日,布什總統離開約旦港口城市亞喀巴,前往卡塔爾首都多哈進行為期兩天的重點訪問。剛剛結束的美-以-巴峰會以其坦誠布公、創造歷史的興奮感,還在布什心頭回放,久久未能平復,面前的卡塔爾埃米爾(國王)哈馬德又如此懇切地要求加強軍事和經濟合作,布什總統是否開始有點厭倦了?是否像他在卡塔爾見到的美軍中央司令部司令弗蘭克斯將軍一樣,也希望告老還鄉?在賽里耶軍事基地慰勞了美國官兵之後,布什真的必須回國了。洞悉他的新外交藍圖並不難,只需追尋6月為期六天的六國之旅就可明了:探望波蘭的新盟友、熱烈擁抱俄羅斯人、尷尬面對法國“老朋友”,最後還有努力贏得中東口碑。 “永遠的西部牛仔”——布什總統希望老歐洲儘早明白,美國在全球的戰略關係正在經歷巨大的變化。以波蘭、卡塔爾為代表的新生代盟友通過伊拉克戰爭,向美國充分證明了他們比巴黎和柏林更加靠得住。布什還希望全世界知道,美國並不是“目中無人”的,它也看到了世界其他國家所面臨的困難和問題,並願意提供幫助。然而在宣揚布什總統新的“多邊主義世界觀”的同時,白宮助手們感到有苦難言:美國挑選的新朋友比起舊朋友來,聽話有餘而實力不足,無力分擔美國在伊拉克維和的重任,當然也無法在經濟上同那些“舊盟友”較量。而這些瑕疵,就不是小布什外交能力的問題了。畢竟,美國不能主宰整個世界。(轉貼南風窗) |
|
|
![]() |
![]() |
| 實用資訊 | |




